小沛,中軍大賬之中。
「這孔明到底是什麼意思?虧我大哥整日將他掛在嘴邊,總是吹噓他如何如何的了不起,還說什麼得了他,如魚得水。依我看,這傢伙根本就沒有什麼真本事,說不定他是天生屬烏龜的,手足一收,脖一擠,頭一縮,躲進烏龜殼中,自然萬事大吉,」張飛一邊對關眾將說著,一邊手舞足蹈,「大軍都集合了數天了,偏偏這傢伙什麼事都不幹,整日裡拿著破扇子,對著一把破琴,叮叮噹噹地軍營裡彈一些擾人清夢的東西,敢情把我軍營當成鐵匠鋪了。
「這回更是離譜,說什麼召集商議什麼軍事機密,這會兒大夥兒人都來齊,偏偏還得等他,我看說他是屬烏龜的,還當真不錯。便是大姑娘上花轎出嫁,也該嫁了七八回了,今天這廝要是不能跟我道出個一二三來,我便要扒了他的皮。近萬大軍整待發,如箭在弦,不得不發,這傢伙……」
「三弟!」關羽咳嗽了兩聲,覺得張飛越說越不靠譜,只得提醒道:「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這時!諸葛亮協同劉備剛好要走進賬中,張飛這番混賬話一句漏的傳入了諸葛亮耳中,劉備臉色多少有些異樣,本來還想解釋兩句。可是諸葛亮依舊臉色不改地當大步走進了賬中,劉備原地怔了一怔之後,連忙快步跟上,與諸葛亮並肩同並,在人前表現出一幅兩人極為親密的樣子。
兩人進得軍營之後,張飛倒也知情識趣地閉上了嘴,沒敢再多說什麼。
可是!諸葛亮竟高坐在主帥之位,劉備反而屈坐在諸葛亮下首位置。張飛睜大了一雙眼睛,好像完全不敢相信般,便是關羽等其餘的將領,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諸葛亮坐定之後,手中羽扇,習慣性在几案上揮了揮,彷彿這一揮,便能掃去几案之上的灰塵般。
「我已經向皇叔徵得調軍之令,如今由我代皇叔行主帥之責,軍中一切事務,我皆有先斬後奏之權!」諸葛亮一番話可謂是語出驚人。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將軍幾乎做了一個同樣的舉動,便是紛紛把頭偏向劉備所在的位置,自然帶有徵詢的意思。劉備笑語不言,只是微微的點頭示意。關羽見得劉備點頭應允之後,在心底無奈地歎過一口氣,畢竟!這些日子來,諸葛亮的表現的確很難入得了關羽的法眼,簡直可以用「糟糕」兩個字來形容。
不過,張飛卻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物。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衝著諸葛亮說道:「如此說來!這軍中職掌軍法一事,也歸孔明先生管嘍?」見得張飛出頭,眾人自然樂得清閒,可以冷眼旁觀看好戲。只是頭腦一般的將領還在想怎麼張飛突然莫名其妙地問出這般話來,究竟是為何?腦筋好使的,已經為這個平日裡大大咧咧,彷彿做什麼事都粗心魯莽的張三哥,暗暗喝起彩來。
「自然!我說過軍中一切事務,我皆有先斬後奏之權,自然也包括軍法!」諸葛亮自然明白張飛的意思。不過,他此刻他大權在握,卻也不怕!
「那張翼德斗膽請教孔明先生,如果姍姍來遲,延誤軍機,又該當何罪?」張飛倒也懂得先禮後兵的道理!孔明拿起几案之上的羽扇扇了扇,裝作一幅竭力思索的樣子,半晌之後,才說道:「這自然要視情節輕重重而定了,若只是耽誤的一般小事,杖現二十軍棍也就罷了,如果延誤的是軍中大事,便是凌遲處死,也不為過!」
張飛冷笑一聲,道:「算你有些自知之明,那敢問今日先生耽誤的是大事還是小事?」
張飛這麼一說,便是腦筋再不好使的人也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可是孔明仍舊是一幅優哉游哉的悠閒之態,張飛看不過,心中直恨得牙癢癢。「我今日來晚,乃是因為我與皇叔要事相商,此事張將軍不妨過問皇叔,皇叔若說我有罪,我諸葛孔明自然是無話可說!」
諸葛亮倒好,三言兩語便將皮球踢給了劉備。
劉備還是一頭的霧水,思忖著:這傢伙事先來找我,莫不成早料到了有今日之局?疑惑間,有些驚信驚疑地看向諸葛亮。可諸葛亮根本就是一幅雷打不動的樣子,哪裡有半點破綻可尋,可是下面這多雙眼睛都盯著劉備在瞧,劉備又哪裡還裝得下去,事已至此,他只得輕笑著點頭。
只是這次的笑,無論如何看上去都有些苦澀。
張飛見劉備點頭之後,只得悶悶不樂地收了目光,不過念頭一轉,馬上又尋著了由頭。「此事倒還說得過去,可是先生令我等將大軍集合,自己在關在門中什麼事情都不做,不知這又是什麼意思?」張飛毫不退讓地咄咄相逼道。諸葛亮拿著羽扇在耳邊扇了兩下,裝作耳背沒聽清楚,反問道:「張將軍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可否請張將軍再說一遍?」
任瞎子都看得出諸葛這般表現是完全裝出來的。
張飛這回連殺諸葛亮的心有有心,剛才還只抱著教訓一下他的態度。眼下,他卻是當著眾將的面,戲弄於自己,這叫張飛如何嚥得下這口氣。張飛看了一下左右兩邊的將領,個個俱是面色逼得通紅,明顯都是在強忍笑意,好在關羽天生便是個大紅臉,張飛一時之間還看不出真假。
「且容你得意一時,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回答?」張飛人雖粗,卻也是粗中有細,不算笨人,懂得忍一時之氣的道理。
強壓下心怒火,把剛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哦?」諸葛亮這回裝著聽清楚的樣子,一時間竟沉吟不語。張飛只道他是理屈詞窮,心中暗喜,終於能報得一箭之仇了。「誰跟張將軍說我這些日子無什麼事情不做?」諸葛亮想了半天,居然噴出這麼一句話,差點兒沒讓張飛暈倒在地,「還望張將軍明察秋豪,不要聽小人之言。」便絕的還是最後一句。
「信你才怪!」張飛心頭暗叫道!面上還是裝作一副恭敬有禮的樣子,問道:「那敢問先生最近在忙些什麼,如今三軍人馬已經待裝備待發,如果先生不能說出一個讓在座諸將信服的理由,我不只是我張某人,便是三軍將士必然心存不服!」張飛故意將問題說大,便是要將諸葛亮逼上絕路。
諸葛亮羽扇輕搖,依舊是一幅不急不緩的樣子。
「是嗎?我看不服的未必三軍將士,只怕將軍個人吧?」諸葛亮淡淡應道,張飛聞言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冷哼了一聲,「我最近在研究一些小玩意兒,也算是為戰前作準備,這些日子來未有動作,我也便是在實驗這些玩意兒的成效!」給張飛逼到這個份兒,諸葛亮也只能吐露些事實了。
「什麼玩意兒?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情卻搞這些東西?」張飛自以為抓住了諸葛亮的把柄,前些時候憋屈了一肚子的氣,都在此時一股腦兒地迸將出來,「莫不是大名鼎鼎的臥龍先生自認為,單靠你研究出來的這些破爛玩意兒,便能讓我們大軍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下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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