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揚帶著兩百騎兵正在轅門外守候,陶謙忙帶著隨從前去迎接,張揚等人看見陶謙,也是趕忙下馬前去拜見。
「劉揚見過陶公!」上前一個長揖,陶謙忙虛扶起激動地說道:「如一,你們可算是來了。」
「在下來晚了,還望陶公恕罪!」張揚向陶謙一抱拳,誠摯地說道,陶謙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如一該是打頭陣探路吧,吳穎的吳家堡大軍和臧林大軍何日才能抵達?」陶謙關切地看著張揚問道。
張揚心道,鬼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但還是苦笑道:「實不相瞞,劉揚已經脫離吳家堡單干了,此來直接是從吳家堡出發的,並未去徐州,所以,他們何時能來,劉揚真的不知。」
陶謙很詫異地看著張揚,不敢相信地說道:「如一脫離了吳家堡?」
但是陶謙微微一沉吟,就頓悟地點點頭:「如一漢室宗親,又有過人才華,呆在吳家堡實在是可惜了,離開也好。」
看著陶謙神色中無法掩飾的失望,張揚心裡一歎,自己如今雖然還頂著個漢室宗親的牌子,可名不彰顯,在陶謙心裡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當日在徐州,陶謙做出要收攬自己的姿態,張揚知道那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而已,最後他選擇的是臧林,而不是自己。因為臧林是聞名天下的盧植的學生,而自己是什麼?
漢室宗親,說白了就是別人想承認時你就值錢,不想跟你囉嗦時你就靠邊。可況張揚知道,自己這個漢室宗親還是冒牌的呢。
這時就見陶謙目光掃過張揚身後的人馬,抬起眼皮輕輕地對張揚說道:「如今我徐州軍和江東軍損失慘重,如一不管帶多少人來,老夫心裡都是感激的。看得出如一這一路奔波,大家都疲倦了,我這就讓人給你們分配營房,送去酒食,讓如一和弟兄們歇一歇。」
張揚道了聲謝,陶謙就不再多說,讓一個親兵領張揚一行人入營,而他自己則意興闌珊地歎了口氣緩緩地離去了。
「以前住在這兒的弟兄都死光了,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你們就在這兒住吧。」那個親兵指著靠近城邊的那處空曠的營地毫無表情地隨意說道,一副愛理不理懶得說廢話的樣子,惹得廖化黃忠等人都是心火上竄,一個個死瞪著那個傲慢的親兵。
「有勞兄弟了。」張揚用眼神止住廖化等人,跟那個親兵客氣地拱拱手說道。可那個親兵卻是根本不搭理張揚,轉過身東張西望,然後指著張揚那些正在入營牽往馬廄的駿馬,一副頤指氣揚地對張揚說道:「你的那些馬看起來不賴,送給我幾匹騎騎如何?反正你們這些沒打過仗的蝦兵蟹將也用不著,拴在馬廄裡也是浪費。」
「你——」波秀氣的七竅生煙,暴跳而起,就要上去揍那個親兵,卻被沉穩的廖化一把攔住。
「怎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底細,不過是吳家堡出來的一群亂匪!也不看看這是睡的大營,敢在這兒撒野,老子滅了你們!」那個親兵看著紅著眼死死盯著自己的波秀,心裡也是一突,但轉念一想,在自家地盤上怕他們作甚,他們才多少人,於是牙一咬,指著張揚一干將領罵道。
幾人頓時臉都變了顏色,而周倉眼中厲芒一閃、握在腰刀柄上的手就要抽動,卻被張揚瞪了一眼,這才狠狠地作罷。
張揚嘴角的肌肉哆嗦了幾下,面沉入水,但是卻飛快地趕走了烏雲,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將軍既然喜歡,送與將軍幾匹又有何妨。元儉,去馬廄挑選幾匹好馬來,給將軍送回去!」張揚向那個親兵恭敬地一拱手,然後向廖化招了招手朗聲說道。
「我可信不過你們,讓你們挑選指不定用最差的來糊弄我,還是我自己去挑吧!」那個親兵見到張揚如此懂規矩,不由地眉開眼笑,但是馬上又擺出一副上司的嘴臉。
張揚也是點點頭應允了,不僅是廖化這些將領,就連一旁的士兵也都按捺不住心裡的憤怒,一個個把拳頭攥得啪啪直響,恨不得上去將這個可惡的傢伙碎屍萬段。可是他們的主公不許啊,他們又能怎樣。
一個個人看著囂張跋扈挑三揀四的親兵,又看著笑容可掬軟弱怕事的主公,不僅是士兵,就連跟在徐厚身後易了容的曉娥也流露出了對張揚的失望,張揚明明看見了,但似乎毫不在意無動於衷,笑容依舊可掬。
「姐,相公他怎麼這麼膽小怕事啊……」曉娥輕輕碰了碰曉蝶,用不忿的語氣說道。
曉蝶白了妹妹一眼,烏黑的眸子看著一副老好人模樣的張揚半晌,才呢喃道:「相公很聰明,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劉老弟啊,謝謝你的馬了,以後有什麼難處,只管去找我孟旭!呵呵,不用送了!」親兵領著幾個羅羅,牽著從馬廄裡挑選出來的駿馬,一副大哥對小弟的模樣向張揚擺了擺手,在一眾軍將殺人的目光中大大咧咧地出去了。
等到孟旭的人遠去了,張揚的人馬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個都是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地咒罵著,待看到張揚那陰沉嚇人的臉色,一個個自覺地閉上了嘴。
張揚背著手,緩緩地在人群裡踱著步子,冷聲道:「是不是覺得我很窩囊很軟弱,讓人欺負上門了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是不是覺得我給你們帶來了恥辱,不配做你們的主公?!」
人群都低著頭,但是從他們那不可置否的表情,張揚讀出了答案。
張揚繼續冷聲道:「可是我們初來乍到,這裡又是別人的地盤,人馬不過兩百,吃飯睡覺都要靠人家供應,有什麼資格跟人家叫板?!人家輕視我們,看不起我們,要欺負我們,難道上去把剛才那個孟旭打死,就了事了?幼稚!那只不過是圖一時之快,卻沒想想打死了人家的親兵,我們就是要跟他們翻臉,跟他們內訌,那我們這一一趟就白跑了,這些天吃得苦也白吃了!」
眾人一聽張揚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眾人之前對張揚的埋怨之色也消減了大半。
「只是……只是就這樣讓他們欺壓?」一個長槍營的人站出來疑問道。看著眾人一同投來的目光,張揚知道這是每個人都關心的問題。
張揚見剛才的雷霆之怒收到了效果,也就緩和了臉色,目光炯炯地看著人群,自信地說道:「自然不是!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沒有尊嚴的日子如何能過?!」
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只是如今形勢不由人,該低頭還得低頭,這是隱忍,而不是怯懦!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勾踐滅吳,那是先要臥薪嘗膽!韓信揚名,那是先要忍住胯下之辱!要想不被欺負,就只能用用你們手裡的刀槍弓弩跟我們共同的敵人去較量,去證明你們,證明我們這支軍隊是強者,是敢打硬仗能打硬仗的隊伍。用你們的勇氣和碩果征服每一個曾今輕視我們的人,告訴他們: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勇士,都是不能被侮辱的勇士!第一次,可以原諒他們,第二次——哼哼!」
說到這兒張揚目光一冷,掃過所有已經被他的話激起了鬥志的士兵,沉聲說道:「第二次!那就讓他們看看我們勇士的槍鋒不鋒利了!」
所有人聽到張揚這殺機騰騰的誓言,只感覺胸膛中一團烈火在燃燒,恨不得立刻就衝上戰場在兩軍陣前,用他們的勇武身姿征服每一個人,不管是敵人,還是同盟!
「相公原來用意這麼深啊!」曉娥滿臉崇拜地看著遠處自信地微笑的張揚,輕聲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們始終相信相公就是了。」曉蝶看著張揚滿臉溫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