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天寒地凍的早晨,徐州城樓上,一眾徐州官吏望著已經遠去的吳家堡人馬,都開始忍不住搓手跺腳抗拒嚴寒。
「各位都散了吧。」陶林淡淡地說道。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向陶林曹宏拱拱手告退,只留下曹宏陶林糜竺幾人。
陶林曹宏糜竺三人互相對視了一陣,還是糜竺先開口道:「刺史大人命我等再派一支精銳兵馬前往洛陽討逆,不知兩位大人有何見解?」
曹宏接口道:「如今徐州兵馬不算刺史大人帶走的三萬精銳,留下的大多剛經過月餘的血戰,早已疲敝不堪,不堪再戰了……」
陶林詫異地看了曹宏一眼,疑問道:「可前線失利,陶公安危如懸崖壘石,就算徐州有一兵一馬尚在,也該前往助陣!」
曹宏點點頭,笑著說道:「孟昌誤會了,陶公乃徐州之主,不能有失,別的諸侯都靠不住,只有靠我等徐州兒郎前去才行。但這人馬雖然是臧林掛帥,但我也絕不會因公廢私,搬空了徐州防備。若是徐州有失,我等都是萬死莫辭!所以,此次出征,必須要有外力相助才是!」
糜竺和陶林心裡早有盤算,聽曹宏這麼一說,早已明白三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可是劉揚和霹靂火?」糜竺還是指了指西北方確認道。
曹宏點點頭:「下邳之役雖是臧林為帥,但這兩人卻是出力甚多。劉揚雖名不彰顯,但卻很有運籌之才、吳娜雖是一介女流,但卻勇不可擋。吳家堡隨不是徐州正備軍,但也是陶公臣屬,此次千里奔援,若是他們二人一文一武相助,或許能讓陶公那邊好過一些。」
糜竺陶林心裡都是一動,三人所想真的是不謀而合啊。
三人同屬陶謙臣屬,雖然各有職責,各有算計,但此刻關係到徐州安危,他們卻有驚人相似的計較,因為他們有那一部分共同的利益。
「如今陶公那邊,無論是董卓還是盟軍此刻正在調兵遣將,休整兵將,攢夠力氣再戰,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再有大的戰事了……既然如此,就讓我徐州兵馬好好歇息一番,同時備齊馬匹糧草,等年後再啟程前赴……嗯,過幾天,就讓人把我們的意思傳達到吳家堡吧。」曹宏看了一眼不遠處跟陶宇呆在一起的臧林說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我這就去讓人開始著手準備!」糜竺對兩人一抱拳,轉身離去。
陶宇疲倦地轉過身,歎了口氣。
臧林輕輕地拍拍陶宇的肩膀,說道:「這次我帶兵馬出征下邳,徐州空虛,多虧了你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讓徐州沒有落入逆賊手裡。不然這次回來,就看不到姐姐姐夫還有我那可愛的外甥了。」
陶宇惆悵地說道:「那點小勝算什麼,我的人生其實很失敗……」
望著越拉越近的吳家堡,不管是張揚吳娜這些吳家堡的老人,還是剛歸附不久的黃巾,都忍不住激動,腳步不由地輕快起來。
此時一個少年帶著兩個強壯的兵士快馬而來,遠遠地少年就翻身下馬,一邊奔跑一邊激動地喊道:「堂姐,師傅,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我想死你們了!」
這個少年正是吳娜四叔吳優長子,吳娜的堂弟,張揚的書迷粉絲和徒弟,吳舉,今年十四歲了,跟他爹爹一樣,是個黝黑敦實開朗的小伙子。
吳娜和張揚放慢馬兒,看著馬前欣喜的吳舉,張揚笑道:「我們走這麼久,不知道你的本事長進了沒有,等回去我可是要考究的!」
吳舉摸頭呵呵一笑,說道:「咱們快些回去吧,家裡都等急了。」
吳家堡此刻已經城門大開,城頭上下都擠滿了人,等看到天際出現一道黑線時,他們忍不住歡呼起來。
一個月前,他們的大小姐領著不過五百人馬出征,而此刻卻帶回來了一萬兵馬,還有那一車車數不清的糧米,這些在雪地寒風中挨餓受凍的人們,不由自主激動地呼喊起來。
吳列和吳毅吳優也是禁不住地激動地看著這麼豐厚的受益。
「大哥,咱們這次可是發了!有了這些糧草,咱們這個冬天的日子好過了!」吳優禁不住兩眼放光呼吸急促地說道。
吳列不住地點頭道:「是啊,不用再餓死人了……」
安排完兵馬的住處,卸載搬運完一車車粟米,吳列吩咐下去,今天全堡無論身份全部加餐,酒食熱湯管夠!消息傳出,頓時全城陷入了歡樂的海洋中。在饑寒的死亡線上掙扎了多日的人們,今天終於迎來了他們的節日!
安排完這些,接下來當然就是設宴暢飲。
出席的有吳列吳毅吳優,吳娜張揚,錢寧,龍飛龍陽,廖化波秀。
吳家堡追求的是吃飽肚子,對於其他的沒有條件講究。如今上層社會流行的生活乃至宴席,都是矮塌座墊,賓客主人跪坐其上,而如今十個人卻是圍席而坐,圍著一個吳家堡自己的匠人做的「圓桌」,擺上十把「椅子」,儼然就是後世常見的聚會。
當然,圓桌和椅子的製造少不了張揚的提議和指點。座椅簡便實用,深受吳家堡上下的喜歡。
如今上至堡主,下至普通人家,乃至張揚呆過的馬棚的弼馬溫們也備了兩把椅子用來歇腳的。
張揚此項創舉雖然簡陋,可以說幾乎不包含技術含量,可是還是讓那些匠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以當時的情況,若不是張揚閃得快,恐怕那些匠人都有要拜張揚為師的了。
吳家堡上至人下至畜生,都饑饉了半月有餘,能用來充飢的東西大多已經變成了食物,把堡子翻了個底朝天才湊齊一座自菜餚,而且多是肉類,難得見到綠色的果蔬。
酒席上氣氛很熱烈,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活躍起來。
吳娜就帶兵離開吳家堡這一月來,一路上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進行了簡要回顧,雖然語氣平淡,但是絲毫掩飾不住那一幕幕驚險的場景。
眾人聽完無不動容,但千言萬語此刻只有一碗碗烈酒才能表達他們的敬意。
酒到酣處,吳列端起一碗酒,緩緩站起來,用微微顫動的嗓音說道:「吳家堡此次,多虧了各位!別的不多說了,我先自飲三杯,以表謝意!」
說完,吳列一飲而盡,然後搬起酒罈子又添了兩海碗,一飲而下。
頓時讚賞聲鼓掌聲響成一片,吳列放下海碗,隨意地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朗聲而鄭重地說道:「如今吳家堡有了各位的支持,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前途暗淡的土匪窩了。我相信,只要咱們大家齊心協力擰成一股繩,我們一定會封妻蔭子,成就一番大事業——我現在宣佈我的任命決定——任劉揚為立武郎將,有權過問吳家堡兵馬操練、調動等一切事宜——如一,你可願意留下來助我?」
望著吳列灼灼的目光,張揚又看了一眼吳娜,吳娜威脅地瞪了他一眼,張揚毫不猶豫地大聲答道:「我願意!劉揚參見主公!」
張揚雖然很不習慣參拜作揖,可是如今他有得選嗎?
吳列忙歡喜地扶起劉揚,激動地說道:「有如一相佐,吳家堡是如虎添翼啊!」
「主公過獎了……」張揚忙謙遜地說道。
然後吳列繼續說道:「任廖化為裨將軍,元儉可願意助我?」
廖化站起來向吳列重重地一抱拳,朗聲答道:「廖化願為主公效犬馬之勞!」
「任波秀為偏將軍,常德可願意助我?」
「波秀參見主公,願追隨主公左右,萬死不辭!」
等看到錢寧時,吳列稍一停頓,想起女兒的話,這才歎了口氣道:「崇德兄,我們本是知己好友,你又是我家穎兒的授業恩師,我本想把你委任你一個重擔,但聽聞穎兒的話,知道崇德無心俗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不過還是懇請沖的留在吳家堡,外邊亂得很,我可不放心你在錢家村。別的不說,以我們的交情,一日三餐還是管夠的!」
錢寧向吳列感激地拱拱手,然後端起一碗酒,說道:「多謝立仁兄體諒,小弟感激不盡!」
說完錢寧將半碗酒一飲而盡。吳列也將手裡的酒喝的一滴不剩。
最後輪到龍家父子了,吳列端起一碗酒對著他們兩人誠摯地說道:「當年若非飛第相救,我吳列三兄弟早就葬身河底了。之後又蒙飛弟收留相助,如何會有我吳家堡的今日?這次出征,更是飛弟和賢侄鼎力相助!飛弟大恩無以為報,先乾了這碗酒再說!」
龍飛沒有絲毫不快地跟吳列碰碗痛飲,只有龍陽臉色有些僵硬。
喝完,本以為吳列會繼續說一些感激的話,從而龍飛趁機說出「我什麼報答也不求,只求吳大哥你能兌現當初的承若」。
但吳列卻是轉換了話題繼續說道:「如今漢室頹微,亂民四起,諸侯割據,正是我男兒奮起直追,建功立業千載難逢的良機。我吳家堡雖然出身低微,可是軍紀嚴明,賞罰分明,只要盡心盡力殺敵建功,我絕對不會吝惜賞賜!——跟著我干,雖然會死,但在這個亂世,你不站出來,死的會更快。與其窩窩囊囊地死,還不如轟轟烈烈地跟這個吃人的世道拼了。等到你們老的時候,你們還能跟你們的孫子自豪地說『你們爺爺一輩子都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各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