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管亥錢寧精心佈置的泗水河伏擊戰,以很輕微的代價差點兒覆滅了將近三萬徐州精銳大軍,使得一路吃敗仗、遇到官軍就潰退的黃巾軍上下頓時精神一震,原先他們只是聽說管亥大元帥如何如何了得,可那也只是聽說罷了,而這一次的大勝,卻是實實在在看在眼裡的。
聞名不如見面,這些吃過太多虧的黃巾漢子立馬對管亥的崇敬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李大目、雷公、於毒手下的將領帶著仰慕的心思私下裡向管亥錢寧**,表示投靠之心的現象絡繹不絕,三人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一些。
可是這幾年他們由於力量分散、策略不到位,被官軍打得好慘,他們也都知道他們不是做主導的材料,他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幫手來攙扶他們。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強悍一些的管亥,可是一旦等危險過去,形勢穩定下來,他們又擔心管亥會蠱惑人心,收編吞併他們的人馬,最後將淪為光桿司令的他們幾個秘密除掉,徹底成為這支大軍的主人。
李大目、於毒、雷公,當初剛起事時也都是一腔熱血為了太平道大業,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幸福奮鬥。可是日子久了,權謀鮮血歷練的多了,有了越來越強烈的私慾,也就有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思想。理想從效忠大賢良師匡扶天下,變成了個人的窮奢淫*欲。心中最重要的東西從大賢良師和兄弟情義,變成了華美的宮殿、可人的美人兒。
可是,經歷過這麼多年的廝殺存活到現在,他們還有一樣東西沒有變,那就是對危險的敏銳觸感。
先些年面對圍追堵截永遠甩不掉的官軍,他們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每天睡覺都是睜著半隻眼,只要有風吹草動,他們馬上就能感覺得到,立馬做出應變。等後來避禍躲難的次數多了,對危險的前兆有了深刻的經驗認識,殘破不堪的黃巾餘孽存活率立馬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善。
這也是黃巾如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原因。從天下大亂各路諸侯開始圍剿,到各州郡換了不知幾個主人了,還在圍剿。北方袁紹稱雄時,圍剿,曹操統一北方,烏桓遼東都打過了還在圍剿。
張燕的百萬黑山軍是投降了,可是關中的張白騎又佔據長安紅火了。這樣一直折騰了二三十年,十三州的黃巾主要大的支脈才算被清剿乾淨,可是零星的不時鬧騰還是此起彼伏的。
可意識到管亥的不良用心又如何,能立馬跟管亥翻臉嗎?先不說如今管亥收攏了多少降兵力量大增,多次大勝威望大升,就是自己身邊有沒有人被管亥收買都不清楚。
何況李大目、於毒、雷公幾人也不是那麼和睦,常常為了一個美麗的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為了攻破的城池廣廈豪宅的瓜分佔據不滿而攻訐。多疑猜忌的他們彼此之間都互不信任、相互提防,如何能一下子盡釋前嫌合起手來對付管亥?
於是他們人人自危,眼看著管亥一天天壯大,一口口蠶食鯨吞自己的人馬,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他們任何一家如今單獨出手都不是管亥的對手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本都是苦漢子的三人這些年著實享受了不少好東西,錦衣玉食、豪宅廣廈,至於女人,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美麗少婦、豆蔻幼女,他們也都嘗過不少。雖然一直敗北逃竄,可是作為頭領卻真的沒有吃什麼苦。
他們也沒有管亥程志遠那樣稱王稱霸的野心,能做個富家翁,呼奴喝婢過完一生他們也就知足了,至於有沒有兵權、自家兄弟歸宿如何,他們也不是那麼在意的。
錢寧管亥將幾人的心思摸得恨透,知道他們有所察覺,可是被享受磨去了血性的他們再也沒有膽量去冒險跟管亥拚命了。
所以,管亥就親自出面各個擊破,對每個人私下裡進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談心,說自己的確有大志向,可是卻不是那種為了自己的地位就不顧一切的人。
管亥對天天發誓、對大賢良師的靈位保證,管亥只想整合所部人馬,增強實力,為太平道保留最後的元氣。只要幾人願意交出兵權,他管亥不僅保留幾人如今的高位,以後每攻陷一座大城,其中九成財物都歸他們三人分,管亥只要府庫裡的軍衣兵械。
管亥說的是情深意切,說道痛處,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幾個人的心機和政治鬥爭水平,與有錢寧相助的管亥實在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
管亥的話九句真一句假,本就難以分辨,何況管亥演戲功夫到位,該笑的時候笑,該哭的時候也絕不含糊,尤其是管亥的話說到了幾人的心坎裡,切中了他們最顧慮的東西——權力和富貴,由不得幾人不心緒難平、失去了客觀的判斷能力,半推半就地被管亥俘獲。
深沉的夜色下,管亥披著黑色的披衣自李大目那豪華的府院後門出來,候在那裡多時的錢寧忙走上來,詢問道:「主公,李大目怎麼說?」
管亥看了錢寧一眼,鄙夷地回望了李大目的府院一眼,笑道:「還能怎樣,一個胸無點墨,又沒有大志的蠢豬,若是不用操勞就能身居高位,享受一世的富貴榮華,這樣的好事兒他們怎麼能拒絕?」
錢寧聽了這才舒了口氣,點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現在我們回去嗎?」
管亥搖了搖頭,笑道:「夜還沒深,趁著還有時間,將其他兩個也一併給拿下,讓他們對我深信不疑,而他們三個自己之間卻又相互猜忌。到那時,只要我稍稍用一小計,就能讓他們反目成仇,鬥個你死我活,這樣我就能理所當然地接管他們的人馬,而不會留下任何污點。呵呵,你也回去休息吧。」
「另外——讓你金屋藏嬌的那兩個姐妹也準備準備吧,明日『天水國』宮宴上,她們可是主角兒啊。」
「主公讓她們兩個去幹什麼,她們不過是兩個不懂事的孩子,能幫得上我們什麼忙?」錢寧雖然猜到了什麼,可是仍然不願意相信,疑惑地說道。
「我是這樣打算的,明日宴席上我讓你帶周氏兩姐妹露面,色鬼托成的李大目他們三個,見了她們姐妹必定饞的直流口水。而我就是要用她們姐妹做誘餌,讓他們三人反目,最後鬥得是你死我活,我們只需最後出來收拾殘局即可,而絕對不會落下殺害兄弟獨攬大權的罪名。這樣做比其他途經不知要省多少事兒,先生難道還有別的辦法?我們可是沒有時間拖了啊,我的先生!」管亥看著錢寧的猶豫,不由又好笑又好氣地搖頭道。
「不是——我」錢寧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吱嗚道。
看著面色不佳的錢寧,管亥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先生,捨不得了?呵呵,那對姐妹與你本就沒有什麼關係,若不是你把她們從惡霸手裡救回來,又替她們安葬了一家十幾口,她們能活到現在?你對她們有大恩,如今為了我們的大業,讓她們回報一下,只是露露面讓人瞧一下,又不會掉肉,至於這樣大驚小怪嘛!呵呵,走了,別忘了我說的啊!」
說完,管亥笑呵呵地走了,只留下雙眼失神的錢寧。
夜色深了,而雷公的房中卻是燈火通明,雷公面色沉鬱地站著,管亥一身夜行衣悠閒地坐在雷公面前飲茶。
「管統領,有什麼話不能白天說,非要三更半夜穿成這樣偷偷摸摸的來?」雷公沉著臉說道。
管亥對雷公的態度渾然不覺,放下茶碗,笑容可掬地站起來雙手背在背後踱著小步子,看著雷公,湊過去神秘地對他說道:「關係到雷兄弟的身家性命,後半生的富貴榮華,這當然不能當著那兩個人的面說出來了!」
雷公渾身一震,強忍著疑問,他轉過身沉著臉看著管亥一字一句頓道:「此話怎講?!」
管亥悠閒地吐了一口氣,笑道:「難道雷兄弟沒有發現李大目和於毒這幾天沒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看著管亥那大有深意的眼神,本就疑神疑鬼的雷公更是像被心理暗示了一樣,努力地回憶著這幾天於毒、李大目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笑容,每一句話。
如今關係到自己的性命榮華,尤其是被管亥大有深意地暗示誤導,本來平日裡絕對不會覺得有什麼異樣的,可是此刻在雷公想起來,李大目、於毒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暗示著什麼,都是話裡有話,都是暗藏殺機。
「原來如此!」好半晌,雷公才恍然大悟地望著房頂自語道。
「呵呵,程志遠野心勃勃,看不起管某與各位,他覺得他的能力最強、實力最雄厚,與我等平起平坐稱兄道弟,那是對他的侮辱,所以他才處處挑三揀四,不僅對我吩咐的任務抱怨再三,而且總是埋怨得到的好處不夠多。這不,幾天前,他不辭而別,帶著他的四萬人馬南下了。」管亥笑道,見到雷公贊同地點頭,管亥繼續道。
「相比之下,李大目、於毒和雷兄弟你要有自知之明的多,沒有那麼大本事就不要去想那麼高的位子,那樣不僅什麼都得不到,相反還會死得很快很慘。我猜想程志遠這次南下,過不了多久,就會傳來消息,程志遠領軍在某某州郡被某某將領擊潰斬首。」
雷公嘴角抽搐了一下,卻也沒有反駁,雷公的反映是管亥早就算計好的,所以絲毫不以為意,繼續道:「李大目、於毒和雷兄弟你們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可是你們三個又有所不同。李大目和於毒雖然不會去想著當皇帝稱霸王,可是他們一個泥瓦匠出身,一個燒灰炭的出身,看到我們太平道勢大,就混了進來,最後坐上了統領的位子。他們從來不會替下面的兄弟著想,他們只為自己奢華糜爛的生活去拚命!難道雷兄弟被他們欺負的還不夠嗎,哪次破了城池,他們兩個不是搶得最積極,得到的東西好處最多?可是他們幾乎將好處獨吞了之後,他們又是什麼嘴臉呢?囂張依舊,毫不知足,我忝為主帥可以不在意,可是雷兄弟你就能這樣任人騎在頭上拉屎撒尿?」
見雷公神色沉鬱低頭不語,胸膛開始起伏加速,氣息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管亥知道他已經開始動怒了。管亥繼續拋著重磅炸彈道:「人生在世,活到這份上,到了你我這把年紀,除了想舒舒服服,不用看人臉色受人白眼地過完下半輩子,還有什麼好追求的?可是他們兩位能讓雷兄弟如願?就算三位都交了兵權不再過問軍中之事,他們也都算是我的兄長,若是管某想站出來替雷兄弟說句話,主持公道,他們必定當著眾兄弟的面,罵我管亥忘恩負義,奪了他們的兵權,卻幫著外人欺負他們……我管某——又能怎麼做,就算我再如何對他們兩個不齒,可他們的身份在那兒擺著呢,只要不是通敵我就奈何不了他們啊。雷兄弟,好自為之吧。」
管亥故作沉吟嗟歎連連,而雷公此刻卻是雙目欲裂,眼睛赤紅拳頭捏的「啪啪」作響:「李大目、於毒,我跟你們勢不兩立!」
管亥見激將挑撥的差不多了,又故作厚道地出來勸解:「剛才管某也就是隨便說說,無論他們如何,大家都是一塊兒走出來的兄弟,低頭不見抬頭見,能忍讓的就忍讓一些吧,對自己兄弟忍一些不丟人!」
「我忍夠了,他們若是再敢合夥欺負我,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他們!」雷公眼中血紅,面目猙獰,配上他那雷公般的髭鬚,就像一頭狂怒的豹子。
管亥歎了口氣,上前輕輕地拍了拍雷公的肩膀,「苦口婆心」地歎氣道:「我絕沒有挑撥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雷兄弟一下,李大目、於毒雖然本事不咋地,打仗統軍不行,可畢竟是老人了,兄弟又比我們得多,得罪不起還躲不起嗎。如今的日子也不算太差,得過且過吧。要不是怕他們二人的耳目聽見,我怎麼會三更半夜跑到這裡才說這些?明天還有國宴要赴呢,別多想了,早些睡吧。」
說著管亥就要轉身離開,卻被雷公一把攔住,雷公目光灼灼地看著管亥,一字一句地問道:「若是我想跟他們翻臉,管大哥會如何做?」
管亥「為難」地苦笑道:「我這次來不過是給你提個醒,以後遇到事兒也能有個思想準備……若是雷兄弟真的跟李大目他們翻臉,管某實在不知道該站在那一邊……兩頭都是兄弟,冷落哪邊管某都於心不忍啊。」
雷公感激地對管亥擠出了一個笑容,重重地拍了拍管亥的肩頭,顫聲道:「管大哥仁義,小弟也不為難管大哥。只求來日若是雷某跟那兩個賊人動手,希望管大哥哪邊也不要幫,就讓小弟親手了結了他們,以消解這麼久被他們欺壓的憋出來的鳥氣!」
管亥感激地握住了雷公的手,誠摯地說道:「只要你不埋怨我沒有幫你,大哥就知足了!」
而此刻,錢寧的房中的燈還亮著。
他在燈下一邊批閱著最近繳獲的錢糧輜重,安排下個月的分配,一邊拿起狼毫筆蘸墨在竹簡上寫下一行行工整的小楷。
就在這時,錢寧肩頭突然一重,然後被一雙小手按住,他回頭一看,卻是一件嶄新的絨皮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錢寧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都這麼晚了,還不睡啊,明日還要早起呢。」
站在錢寧身後的是一個晶瑩剔透十分靈秀的女孩子。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張小臉純真無暇,挺拔的瓊鼻,水汪汪的澄澈的能跳進去洗澡的大眼睛,細密修長如花從的睫毛。自光潔白皙的流海下的額頭,到修長優雅如天鵝項頸的脖頸,無處不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身體還沒有發育成熟,可是半圓挺拔的少女酥胸,渾圓峭拔的嫩臀,柔美動人的曲線,還是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她身軀不算高挑,反而有著江南女孩兒的玲瓏嬌小,配合著她那溫婉如水的氣質,天真無邪純澈極了的眸子,稚嫩純潔的想讓人一口吞下去。
她叫周彤,還有個比她小一歲的妹妹叫周煒,兩姐妹取名自詩經「彤管有煒,說懌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