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羽沒有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與眾人一起去到了另一個房間。只不過誰都看得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著什麼。
眾人沒有太過在意,以為他是因為夏欺雪沒醒才會如此,沒有多想。鬼老讓掌櫃的配了一大桌菜,眾人邊吃邊聊,這幾天的抑鬱一掃而空。
荊羽始終想不明白怎麼回事,想起那戴面具的人救過自己,對眾人道:「我剛才好像看見了一個熟人,過去看一下,你們先吃著吧。」
眾人疑惑望了他一眼,荊羽在光明城還有熟人?謙行想問怎麼回事,卻被白林悄悄拉了一下,最終也沒問出口。
「老白,怎麼回事?」荊羽離去後,謙行不解地望向白林。
白林看著關上的門,臉色暗淡,道:「他身上,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謙行一驚,雖然大大咧咧但是關於朋友的事情會格外上心。
白林飲了一杯酒,看起來有些煩躁,道:「醒來後我就覺得荊羽有些不對,起初我以為是因為冷夏(他們到現在還叫夏欺雪冷夏)的原因,但是他今天的舉動太奇怪了,一名修士居然會被人撞倒……」
「你是說?」謙行雖然魯莽但卻不笨,經白林一說也覺得有些異常,想到了什麼。
「而且,以前荊羽在我旁邊時我總能感覺他身上有種淡淡的波動,我修煉的是妖體,對這種波動很敏感。但是現在,我居然感覺不到他身上有任何靈力,感覺像是一個普通人。」白林說不出的煩躁,一杯又一杯飲著酒。
「也許……是因為他進步太大了,修為已經達到你無法感受到的地步了,你沒聽到下面的人議論嗎?他可是一夜殺了一百多人,實力當然……」謙行勉強笑著,說到這裡卻再說不下去。
望著荊羽離去而空出的位子,幾個人都沉默了。
「荊羽……你到底為我們做了什麼?」
荊羽來到之前那間房前,在那裡站了許久,不知道該不該進。對方是荊家的人,但是卻幫過他,這樣的人不會很多,所以荊羽心中有些複雜。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呢?」門內傳出聲音。
荊羽歎了一口氣,意識到如今自己已經是個普通人,只走到門口就輕易被人發現了。他推開門,那戴面具的男子獨自坐在那裡,身前的一桌菜幾乎仍是完好,在一個人喝著酒。
他走到桌子的另一邊,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
「你能喝?」戴面具的男子開口,露出的眼睛望著他。
荊羽舉杯,道:「很少,我只跟朋友喝酒。」
戴面具的人道:「我不是你朋友。」
「我知道。」
「那你還喝?」
「有時候也有例外的。」
戴面具的男子沉默了許久,才道:「你來,不怕我殺了你嗎?」
「我只是來喝酒的,你應該不會殺陪你喝酒的人吧?」荊羽又飲了一杯,他不是不怕,是這人救過他,他一定要來。
「你錯了」戴面具的男子突然拔劍,指向對面的荊羽,道:「我不需要人陪我喝酒。」
荊羽目光平靜,不知道為何,長劍所指他心中卻沒有波動?難道自己不怕死嗎?不,不是,是因為失去力量以後自己心裡已經失去了希望。
「你不是來喝酒的。」戴面具的男子收起劍,道:「你是來送死的」
荊羽自顧著倒酒,不停喝著,他不想問這人是誰,不想問這人為什麼想殺他,此刻他只想在這裡好好喝一次酒。有人說酒可以讓人沒有煩惱,也讓荊羽是不想讓自己的朋友看到自己煩惱,所以他來這裡喝。又也許他把這人當成了朋友。
他一杯又一杯地喝著,不停地喝,什麼也沒有再說。
面具男子看著他喝了許久,自己卻不動,歎息道:「你變了。」
荊羽笑了笑,這句話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了,荊缺這樣說,此人也這樣說,他們都是非常熟悉荊羽的人,只是他們都離荊羽很遙遠。
對荊缺說過的話荊羽已不想再說第二遍,他只顧著喝酒,既不回答,也不問什麼。
面具男子叫的酒不多,很快就被荊羽喝完了,而此時荊羽也已經倒下,趴在那裡。
「酒居然能把你喝醉,你真的變了,變很很徹底。」面具青年站起身,歎息一聲,像是自語一樣輕輕:「也許這樣是好的,至少我不用殺你了,平凡的過一生,也許比較適合你。」
酒不能麻醉修士,他已經看出,荊羽再不是曾經那個強大的人了,已經變得平凡。那一夜荊羽被一群人帶走,他親眼看見,後來知道那是城主府的人,便在這城中找了一些比較吃得開的青年打探,因為當晚荊羽倒下時,他就已經看出了不尋常。
此時確認之後,他再不想殺荊羽,轉身離開了這裡,只對著醉倒的荊羽留下最後一句話:「也許平凡對你是比較好的,如果有一天你又變回來,到時我還會來的。我倒希望,永遠沒有那一天。」
「荊羽怎麼還不回來?」白林等人開始擔憂,荊羽一去已經過去了許久,卻一直沒有回來。
「去找找吧,我擔心會出什麼事。」
他們出了房間,在周圍尋找起來,當看到醉倒在另一間房的荊羽,他們都愣住了,甚至在顫抖。
「居然會喝醉,荊羽……真的已經變成普通人嗎?」謙行止不住地顫抖,到了現在他已經無比肯定之前的猜測。
那一夜之後,荊羽就變成了這樣,不難想像他是那從那天變成這樣的,而那天發生的事情,就是荊羽為了他們一怒殺了百多人。
「是我們害的」謙行一拳打在旁邊的門上,將門都打破了,那掌櫃的就跟在旁邊,卻不敢說一句話。
鬼老頭歎氣,他也知道這件事,荊羽曾經吩咐不要告訴白林幾人,但此時見幾人已經知道,歎息道:「他一直不想告訴你們,怕你們會自責與擔憂,唉我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白林幾人久久看著倒在那裡的荊羽,全都說不出一句話。
沉默了很久以後,白林道:「他不想讓我們知道,聽著,等他醒過來以後要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不要再讓他為我們擔心了」
「放心吧,今後無論前方是生是死,我們一定會為你擋在前面。」
幾人對著荊羽默默下定決心,已經決定永遠站在這個朋友的前面。
當荊羽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城主府,謙行幾人都守在旁邊,讓他感覺一陣奇怪。
「你們幹嘛?我又不是怎麼了,幹嘛全部守著我?」荊羽從床上坐起,一陣費解。
幾人暗暗心酸,只有謙行努力擠出笑容,道:「是老白把你要的藥配好了,急著給你呢。」
「我又沒那麼急。」荊羽好笑,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喝醉了,難道這幾個人察覺到了什麼?試探道:「你們,今天怎麼怪怪的?」
白林幾人一怔,不想被荊羽察覺,但一時又不知怎麼回答,愣在那裡。還是謙行機靈,訕笑道:「是這樣的,我們幾人想買點東西,但是錢不夠,之前不是在雁回樓收穫了幾千晶嗎?那畢竟是你的,所以我們想問問你,能不能先給我們?」
旁邊幾人連連點頭,都裝得很希冀的樣子望向荊羽。
「多大的事」荊羽一陣無奈,道:「你們喜歡買什麼就買啊,錢不夠我這還有。」
「夠了夠了」謙行連道:「那既然你同意,我們現在就去買了,都急死了」
「去吧。」荊羽揮揮手,看到這幾人迫切的樣子,心想難怪他們會守在這裡等自己醒過來,也就不再懷疑。
白林將荊羽要的藥留下,幾人一起離開。謙行一邊走還一邊嘀咕,道:「鬼老說雁回樓的酒能喝醉修士,開始我還不信叫,結果荊羽真醉了,那老頭自己也是橫著回來的,那地方的酒跟菜還真不一般……」說著漸漸遠去了。
荊羽聽到謙行的話,心中暗歎:「還好雁回樓的東西比較特殊,不然就要給他們發現了。」
他不知道的是,謙行這話是早準備好的,就是為了順著他的意思裝成不知道,也不讓他懷疑他們已經知道,甚至還把鬼老頭都拖下了水,都已經商量好了。
出了荊羽的房間,幾個人又苦惱了:「我們買什麼東西才能讓荊羽不懷疑呢,如果東西太普通他一定不相信我們會那麼著急的等在他床邊。」
「唉,慢慢想吧,先到城中轉一轉再說。」幾人漸漸遠去。
荊羽起了床,來到夏欺雪的房間。她仍是躺在那裡,呼吸均勻卻不見要醒的跡象,荊羽想守在她身邊,可是卻還有事情要做。
他又來到那隻老虎所在的地方,籠門大開著,那老虎還在那裡,沒有因為籠門打開了而離開。
荊羽帶著許多吃的,這老虎如今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靈力,和他一樣要吃東西才能存活,荊羽將白林給的藥混在食物中,才走了進去,他怕這老虎不會乖乖吃下那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