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金光與黑色的巨爪相碰,有如黑夜與白晝的交鋒。
白林閉上眼睛,躲避兩個巨爪相交的光芒,也是不忍再看。荊羽的黑爪完全沒有妖星那種恐怖的波動,在他心中根本沒有勝算。
金光在此時熄滅,天上的月亮也躲入雲中,整片天地在此時陷入了黑暗。天空中的星星極力散發著暗淡的光,像一雙雙眼睛眨也不眨盯著這方天地,使這方天地殘留最後的微光。
「荊羽!」白林的心一顫,猛然睜開眼睛。
四周靜悄悄,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了,世界在此時失去了聲音,也失去了影像。星雖有光,人的眼睛卻無法在那耀眼的金光之後適應此時的昏暗,什麼也看不見。
微風吹來,世界恢復了聲音,有遠處的風聲,有夜狼的嚎叫,還有一個讓白林幾實窒息的聲音。
有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像一座山壓在白林心裡一樣讓他感覺沉重。
「荊羽,沒事吧?回答我!」白林焦急大呼,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風吹動樹的聲音,還有遠處一聲森然的狼嚎。
靜,無比的安靜。
白林聽不到風聲,聽不到狼嚎,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他的心跳此時就如雷聲般震耳欲聾,掩蓋了一切。
他渾身顫抖,呆在原地:「荊羽……是我害了你!」
微風吹過,天上的雲向西而去,雲中的明月從雲中慢慢露出半個臉,白色的月光如一隻溫柔的手,由遠處的森林慢慢撫過大地,向著這個地方而來。
白林死死盯著那個角落,心中只希望月光快點到達這個地方,讓他看一看荊羽是否還活著。
白色的月色終於掃到那片黑色的土地,照出了讓白林無法接受的結局。
荊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身上的鱗片已經退去,變成了平常的樣子。且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倒在那裡不知生死。
「荊羽!」白林趔趔趄趄向荊羽奔去,激動之下幾次都差點摔倒。
白色的月光仍在地面上緩緩移動,地上的一切在月光下一樣一樣顯露而出。
破碎的地面,雜亂的石頭,黑暗的土地……月光繼續移動,黑色的地面在月光照及某處時突然變紅,那是血。月光最後照出的,是另一個倒地不起的人影。
白林猛然一震,止住腳步扭頭望去。
那個倒地的人影**著上身,全身染血,隱約還可見到其身上覆滿了各種奇怪的符號。他倒在血泊之中,看起來比荊羽傷得還要重,也是不知生死。
白月光映著那灘鮮紅的血,紅色的血泊又倒映著天上的月,白林望著那鮮血,還有明月,一陣呆滯。
「他……死了嗎?」另一邊傳來荊羽微弱的聲音,僅四個字卻說得無比艱難。
白林這才清醒過來,連忙上前扶起荊羽,簡單查探了一下他的傷勢,這才鬆了一口氣:「好在,只是靈力耗盡了,沒有受重傷。」
荊羽臉色蒼白,渾身沒有任何力氣,開口說話都顯艱難。龍族戰技對身體要求非常高,荊羽的龍體還不穩定,也還太弱小,加上他第一次使用龍族戰技,僅僅一擊就讓他幾乎虛脫了。
「你小子,居然真的把妖星給幹掉了。」白林臉上露出微笑,眼中卻有些暗淡。
其實他更願意荊羽丟下他自己逃走,也不願看到荊羽為了他在這裡拚死戰鬥,雖然荊羽沒死,但他心中也很不願意朋友為了自己變成這樣。
荊羽突然露出一個微笑,而後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得知白林不會再受到妖星的威脅,他的心徹底松下。
白林又放下荊羽,上前查看了一下妖星的情況。
妖星已經停止了呼吸,死得不能再死。他胸前有一個恐怖的大洞,就是這一擊取走了他的性命。
「為什麼,荊羽的那一爪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力量,卻能勝過妖星?他用的是什麼?」
白林不解,但是朋友的事情他不會多問,因為他們彼此信任,就算對方有什麼瞞著也相信那個人還是自己的朋友。
可歎妖星,原本算得上一個天之驕子,只因無意看到荊羽身上的黑色鱗片,便想據為己有,而今卻變成了一具屍體。
長夜有盡時,明月西逝,黎明的曙光代替月光照耀這片森林。這一天,將會是晴朗的一天。
荊羽在半夜就醒了過來,到天亮時他體內的靈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本來他的身體就遠超常人,加上昨天受的傷不重,很快就恢復了。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白林走過來,臉上帶著微笑。
荊羽一愣,道:「當然是天地谷了,他們都還在那裡呢。」
「呵呵,那就走吧,這片森林號稱死亡,我可不想再呆了。」白林難得的開起玩笑,平時他很少會說這樣的話語。
荊羽起身,笑道:「對了,小灰呢?怎麼一直都沒見到它?」
「我把它放在容星那裡了。」白林隨意答道。
荊羽目光一暗,他知道,白林這麼做一定是在跳下鳥背的時候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才沒有帶上小灰。明知必死還是跟著荊羽跳了下來,這還真是個把朋友間的感情看得比命還重的人,就像荊羽自己。
「付輝,這次回去我不會再放過你了!」
荊羽與白林慢慢走出黑暗森林,心中的想法沒有說出來。當日是付輝將他從赤鳥背上推了下來,雖說當時情況混亂,但荊羽絕不相信那是偶然,付輝最後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燕兒還在那裡,不知道自己不在,會不會有什麼事。
黑暗森林危險處處,任何人進入到這個距離想要離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白林懂與各種動物交流,與妖獸親近,他們這才得以安全離開黑暗森林。
「在離開之前,我想去一個地方。」離去前,荊羽說出這麼一句話。
極樂暗教所在的山洞。
「稟大人,方才得知的情況,妖星死了。」
一名極樂暗教的殺手低頭站在雷允身前,無比恭敬。
就像荊家的人能知道他們的成員死亡,極樂教也有自己的手段,能夠知道教中弟子的生死。
「妖星?」雷允平淡如水,背負著雙手,彷彿已經不記得這個名字。他這樣的人,只會記得那些有意義的東西,根本不會在意一個稍稍出色的殺手。
沉默了一會,雷允才微笑道:「看來,那個當初的一百零一號逃走了呢。」
雷允不記得妖星的名字,卻記得當初那個一百零一號,那樣的出現方式,那樣的人,他想不記得都很難。薛天曾給他傳來消息,妖星是獨自去追擊荊羽的,現在妖星死亡,也就是說讓荊羽逃走了。
「我記得,他好像叫荊羽。」雷允像是在自語。
「是的大人!」身後的殺手恭敬道,他對那個少年也是記憶猶新。
「荊羽……荊?」雷允嘴角楊起笑意,道:「你知不知道前一段時間五大世家之一的荊家發生了什麼事?」
「屬下不知。」殺手老實回答,很多事情那些大人物知道,他們卻是無法得知的。
雷允笑道:「我聽說前一段時間荊家出了一個罪人,判出了荊家,是個少年,好像就和這荊羽一般年紀。」
殺手沉默著,他不知道這件事情,無法作答。
雷允道:「之後沒過多久,極雪教又發生了一些事情,你知道嗎?」
「這個……」殺手一陣為難,他長年都在極樂教中執行各種任務,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知道,偏偏雷允還不住問他。
雷允臉上帶著讓人倍感親切的微笑,道:「我聽說,是極雪頌被人偷了,是一名叫荊羽的少年和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干的。」
殺手的身上頓時汗如雨下,這樣的大事讓他心驚,但更讓他心驚的是雷允居然跟他說這些事情。
「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雷允微笑著,顯得無比溫和。
荊家有判族者,這樣的事情是荊家的家醜,必定被他們封鎖住了消息。極雪宗功法被盜,如此事情更是極樂宗的奇恥大辱,更不可能讓任何人知道。但這兩件事情能瞞得過天下人,卻瞞不過極樂教的眼睛,他們的眼睛就像是空氣,幾乎無所不在,所以雷允知道。
「恕屬下愚鈍。」那殺手誠惶誠恐,臉上佈滿了汗水。
雷允眉頭輕皺,道:「通知荊家和極雪宗,就說荊羽將要去天地谷。」
這是薛天傳回來的消息,他一路追著那些人而去,從方向上再加上猜測不難看出他們的目標將是天地谷。
極樂教的勢力雖大,但這些人一旦出了死亡森林,再要抓到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所以雷允要動用另外兩大勢力的力量。
「是!」殺手點頭,連忙退了出去。事情交待完畢,他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退出來後,這殺手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每次面對雷允,他總會感覺到莫大的壓力。
雷允的樣子並不可怕,他總是帶著微笑,對誰都很溫和,無論什麼時候他從不發怒。但就是這樣才讓這殺手感到壓力,因為他永遠不知道雷允什麼時候會發怒,就像讓他站在一處看似平靜的火山口,而這火山隨時都會爆發,他永遠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時候。
「荊羽?真是個有趣的小傢伙。」雷允在原地輕語,沒有人看到他嘴角那一抹詭異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