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在痛心也在痛眼睛在流血心也在向外流血。
金簪刺向眼睛的那一刻他很鎮定意識裡那只是杜鵑的惡作劇只是在簪子尖行將觸及眼球的時候頭部本能地向後閃了一下。
眼球被刺破的那一瞬折斷杜鵑那隻手並不是難事就連杜鵑的命也是在他的一念之中他堅信自己能夠做到只要他想做。可是除了向後跳躍躲避他什麼都沒做。
右眼雖然緊閉著血依然從兩個眼角流出流出的不僅僅是血還有淚水。不是疼痛的淚水是傷心的淚水眼皮又怎麼能阻擋住心裡的痛苦。
血水在右臉劃出從而下兩道紅線從尖而圓的下頜滴落到白色的外衣落紅繽飛在胸前繪出火一樣的殘陽如同震顫的心。
衣服顏色是杜鵑選定的她說他的膚色白配這種顏色更顯得年輕瀟灑杜鵑要讓世所有的女人都羨慕她有一個好丈夫。
為了這件衣服杜鵑拉著他跑了好幾個店到徐州進了客棧連一杯熱茶都沒來得及喝連第二天的行程都被推遲了一個多時辰否則他會把杜鵑送的離濟南更近。
「外裝是白色的裡面的心是紅色的是兩個人的心。如果你要是做了對不起俺的事我就拿走屬於俺的那一半疼死你。」這句話是杜鵑說的是在徐州城一個巧婆婆裁縫店跟他說的說這話時杜鵑臉雖然有些嬌羞卻是咬牙切齒。
言猶在耳他怎麼也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然而眼睛的疼痛臉頰流下的血水白色外裝的殷紅都在告訴他這是真的。
劍雖然在手他卻無法讓劍出鞘牽腸掛肚的恩愛是那樣的難以割捨。他只想知道杜鵑為什麼會變他們之間到底出現了什麼誤會。
他站在一丈遠處悲傷的問;「俺做錯了什麼」?
杜鵑咬牙切齒的回道;「你做錯了什麼自己不清楚?你的招子既然不亮。要不要都一樣。」
「俺清楚什麼對天下對地中間對得起良心。俺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恨你咱們之間的恩怨不是一時半刻能說得完地等你死了我再慢慢講給你聽。」杜鵑的面目變得猙獰臉皮突然開裂一塊塊往下脫落杜鵑抬起手一摩挲。他的眼前出現了另一張面孔嫵媚的半老徐娘。
他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漂亮地臉蛋罩著一層青霜嘴裡喊著殺聲向他衝來劍的仇恨讓晨光不寒而慄。
對方不是杜鵑疼痛一下子激起了他的怒火他祭出了劍等待著一擊致命他的手不會軟。儘管女人長得讓許多人會熱血沸騰。
他還沒有出手。因為他已經沒有機會出手突然情況發生了變化衝過來的不是一支劍前後左右八支劍已將他圍住瞬間就可以把他的身體變成一個到處都是窟窿的花筐。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他不幹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他更不幹。只要自己活著沒有什麼力量能阻擋住雨虹劍報復地嗜血。
天空是廣闊的。飛高兩三丈他的處境就會改觀。單足一點地身體向飄。可是他的身體並沒有真的飛起。
匡啷一聲把他驚醒腳下木床擋板斷成兩截掉在地床頭板斷裂緊貼著外牆頭頂隱約有些痛感。
雖然是做了一場夢淚水卻實實在在地掛在臉夢裡的感覺也是那麼樣的真真切切。
他暗暗的長舒了一口氣杜鵑留給他的傷心只是一場夢。
輕輕地舒展了一下身體仰面朝天慢慢地閉了眼睛。淚水被擠出了兩個眼角慢慢地溢出他卻一動不動任它緩緩地流進耳蝸。他在感受淚水的痛苦和幸福在傾聽愛的呻吟。
人生如夢夢也是人生。只有在夢裡你才不會虛偽才能回歸自我。不需要偽裝不需要掩飾平時不敢說的話可以口無遮攔平時不敢做的事可以肆無忌憚。世俗、偏見和規矩統統被撇到腦後你所做的事只有一句話只要我願意。***
在夢裡杜鵑對他那麼殘忍他卻下不去手心裡只有悲傷沒有怨恨!慶幸的這只是一個夢在夢裡他看到了心底那份真實的情感。
夢見杜鵑是因為心中所想他對杜鵑的牽掛幾乎到了行思坐憶這不奇怪。
奇怪的是夢裡怎麼會出現杜鵑傷害他的場景每個細節都那麼清晰沒有平時夢裡模模糊糊的概念很不合常理。
想著想著他的心豁然開朗他想起了王強說過的話「經你這麼反覆提醒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那個人也許是個女人身材中等利器應該是女人頭的簪子一類物件。——天已經黑了對方頭又帶著黑紗我也不能確定。——是的對方的武藝確實比我高但也還沒到幾十招就能輕易取勝因為我是一個左撇子我想他會不習慣。——不會記錯我的頭已經向後閃那個距離我可以斷定對方的手指絕對傷害不到我如果他想再往前就得付出代價除非他不怕兩敗俱傷。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明明不可能的事怎麼就發生了呢我一直想不明白!——先生說的意思我明白那絕對不是幻覺當時不遠處地有一支還沒有熄滅的火把在對方出手的剎那我好像見到亮光一閃以前我一直以為是對方手的指環」
現在他明白了這是潛意識在夢境中游離就是人們常說的『走神』兩個畫面在腦海裡跳躍的重合無縫連接。
他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去濟南回到杜鵑的身邊。他要盡快的幫雲龍鏢局走出困境讓自己離開時能夠安心這兩件事都是讓他迫不及待。
出現在他夢裡的本不應該是那種女人那個女人與江湖的打打殺殺離得太遙遠她比一般的家庭主婦都卑下一個拋頭露面在市井中做孛婁討生計的女人。
他又想起了那個手和臉蛋皮膚都很白頭髮梳理得很乾淨耳垂掛著金耳環頭插著一枚細小的金簪那位女人。
在永信鏢行門前讓他那麼忘情的關注。是因為那個女人長得風姿綽約?好像不是杜鵑雖然不敢說傾國傾城絕不遜色那個女人。是因為女人攝人心魄地嫵媚。也不是他相信自己在漂亮女人面前的定力。
他抬起手彎曲著四個手指輕輕地敲著嗡嗡作響的頭皮他知道應該讓腦子徹底放鬆在這麼瞎琢磨頭疼的會更厲害。
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他刻意不去想並在心裡默默地念叨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也不知在查過多少遍後他真的又睡著了身輕如羽在雲霧繚繞中飄。()
隔壁房間傳來的響聲雖然不大。李鏢頭四個人還是聽到了可是過了半天卻沒有公子的動靜隱隱約約傳來公子均勻的鼻息聲。
張師傅面對李鏢頭在嗓子眼裡嘿嘿笑著說;「聽到公子的鼾聲我好像有點犯困」!
李鏢頭用手遮住張大的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聲音更低的說;「本來已經忘了經你這麼一提醒還真有點扛不住了老朽老朽。是又老又朽。不行我得回到床去。」
秋劍嬉笑著說;「就是把您老捆在床您也睡不著大眼瞪小眼何苦遭那罪。」
「老朽憑什麼睡不著床又沒長刺。」說著站起來趿拉著鞋向床走去。
「看來先生扔下的那幾句話您老是想明白了!」
李鏢頭一隻腳在床一隻腳在地下轉回頭回道;「那是你們的事。不要打我們的譜兒老朽和張師傅就是來陪你們小輩喝酒的。」李鏢頭伸手一掫。行李卷平整的攤開人鑽了進去。
看見父親沒脫衣囫圇的鑽進被窩。覺得應該離開了。李雲站起身來轉頭說;「張師傅您也睡一會我和秋劍回自己的房間。」
「不著忙你剛過來有一件事還沒來得及問你。」
看到李雲又坐回座位張師傅輕聲問;「『鏢師們在外日久都應該想家了』前後不搭界呀公子說這話什麼意思是讓鏢師們返回鏢局」?
「我琢磨著也是您說的這個意思至於什麼時候走可能公子還沒下決心。」
秋劍接話說;「先生動不動就扔下個半截話讓你瞎琢磨真有點受不了。」
剛剛躺進被窩的李鏢頭又趿拉著鞋走回桌子邊看到三個人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嘲道;「老朽只是說回到床去並沒有說要睡多長時間哪不對啦?秋劍就屬你笑得不懷好意。」
秋劍咧開嘴笑出了聲「您老是火眼金睛三人表情一樣您就能看出來晚輩是不懷好意一個是老夥計一個是親兒子也只好我這外人受點委屈!」
李鏢頭坐在先前的座位看著秋劍回道;「你心裡一定為自己剛才的話很得意是吧其實老朽不是睡不著是要為公子說句公道話。」
秋劍故作鬱悶歎了一口氣說;「先生就是比我強連睡覺都能把您收買了」!
「你剛才說公子動不動扔下個半截話其實人家都跟咱們說明白了只是咱們沒有聽明白。就拿張師傅問的那句話公子是覺得裡面有官家的影子是想讓雲龍鏢局躲一躲今天晚翠園酒樓回來後就能決定鏢師們什麼時候離開。其實你小子早就應該想明白了!」
李雲捂了半天嘴終於沒有笑出聲認真的對老鏢頭說;「父親您還真有耐心跟他解釋秋劍這是在故意跟您逗悶子您都沒看出來?」
李鏢頭右手指著秋劍「你小子是欺負我老了怎麼樣還那麼厲害吧老朽一眼就看出你不懷好意了。」李鏢頭洋洋自得地左手捋著頜下的鬍鬚虛榮得到了滿足。
「看您這詞用的還欺負給我倆膽也不敢啊你老是誰您是老山參那越老越值銀子。」秋劍一臉無奈顯得很無辜。
「你和清書說話口氣都越來越像公子這玩意也帶傳染!」張師傅說的很認真。
李雲強忍著笑問張師傅「酒場散後公子在院子裡念叨的『夜闌風吹雨鐵馬入夢來。酒粘衫袖重。花壓帽簷偏。』您覺得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一首詩吧」?
「張師傅您說的沒錯是一首詩是一首改動拼湊的詩。我是問您猜透公子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嗎?」
「這你可找對人了干的知道米飯饃饃濕的知道酒水茶水其他的濕別難為我。」
李鏢頭問;「你們說了半天。我怎麼沒聽到公子說過?」
張師傅回道;「那個時候鏢頭回客房了自然沒聽到。秋劍問公子是什麼意思公子回他四個『自己想去』秋劍一早晨的氣不順鏢頭沒有看出來?」
李鏢頭樂呵呵的趴在桌子。兩眼瞪著秋劍問;「你小子想出來沒」?
「您老這眼神跟審犯人似地晚輩敢不想出來嗎但是對不對就不歸我管啦。」
「說說你是怎麼想的老朽給你把把脈。」
「風高放火月黑殺人」秋劍緊繃著臉。
李鏢頭右眼往一挑「什麼意思。要當強盜?」
秋劍也學著李鏢頭那樣。身體前傾兩隻眼睛瞪著對方臉的笑比狐狸還狡猾「你老既然能幫別人把脈一定很高明我多送前輩兩個您也自己想去。」
說完站起來磨身朝外走去。李鏢頭急忙喚道;「臭小子給我回來。就這幾個把老朽打發啦」?
秋劍走回來湊在李鏢頭跟前煞有介事地說;「晚輩內急您總不能讓我就地解決吧。即使您沒想法」抬起頭在張師傅和李雲臉掃過「您是不是也應該徵求一下人家兩位意見別讓晚輩為難。」
李鏢頭作勢要打秋劍雙手捂著頭抽身走了。
看著秋劍的背影張師傅笑著說;「這是公子用在他身的招式這麼快就學會了用的還很嫻熟。」
李雲轉移話題說;「秋劍分析的我覺得有道理是不是公子的本意很難說。」
張師傅急忙問;「秋劍是怎麼說的」
「這前兩句是陸游七言絕句《十一月四ri風雨大作》裡面的後兩句原句是『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小的時候也我沒少背這首詩。每一句公子都少了兩個意思就有所不同是公子記錯了還是故意這麼做」?……
「公子那記性過目不忘絕對不是記錯了。」張師傅打斷李雲。
李鏢頭回應張師傅說;「前些日子你說過公子讓關東山貨棧人去你家躲避一見那張圖你就知道是誰對吧?我見過你那個chun暉山莊建築圖那多複雜十了年後公子都沒弄錯詩詞對於公子來說拈手就來絕對不會錯。」
李雲接著說;「最有意思的是後面兩句拿張師傅的話說前後不搭界公子是怎麼把它們捏固到一起的!您二老能不能悟出這兩句的意思?」
李鏢頭嘴裡反覆念叨著「酒粘衫袖重花壓帽簷偏。」念叨了數遍李鏢頭眉頭有點皺了起來他問張師傅「老夥計品出點什麼味嗎?」
張師傅抬手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頗為犯難的說;「聽著挺喜慶又是酒又是花的別的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李雲剛要說話李鏢頭制止他不要打岔接著問張師傅「你還記不記得杭州貢院旁邊那個青樓就是據說湯和去過的那個青樓」?
張師傅裂開了嘴角笑得連胸脯都一顫一顫的輕聲的說;「怎麼會不記得提起來就會想到管家!那時鏢局規模還不大從武林路的巷子裡剛剛搬到御街我和管家也剛剛加入鏢局那時我們還很年輕!八月十五鏢局設宴款待弟兄們我和管家喝高了去看花燈把人家三個護院給打了是鏢頭拿銀子把我倆從衙門保出來的。好不央地怎麼想起來這些?」
「老朽說的不是你們打架的事是說為什麼打架那檔事你這扯哪去了。」
「哦!為什麼打架不就是因為那付破對聯麼我不懂管家懂他看了對我說『這樣的對聯也敢掛出來也不怕博人一笑。』門口的護院不幹了說那是湯和的真跡罵我們有眼無珠假充人。我哪知道湯和是誰我回他『一個妓院的廚子也敢出來擺譜這個門裡除了賣肉的女人再沒人啦。』接著就打起來了就這麼點事。」張師傅笑瞇瞇的看著對方問;「今天怎麼了心疼那點銀子啦?」
李鏢頭哭笑不得「你還記得那副對聯嗎」?
「記得左聯是『酒宿明月樓似醉似醒琴棋書畫樣樣行。』右聯是『花落一夜秋亦官亦民東西南北處處通。』橫批是『銀子開路』」張師傅一拍大腿說;「鏢頭的意思我懂了公子念叨的後兩句應該是風月場的事我說怎麼看著那麼熱鬧!」
「還好你還沒有老到糊塗終於回到正題了。」
張師傅的笑很勉強「你先把誇獎收一收吧這怎麼扯到妓院去了?與秋劍說的『風高放火月黑殺人』還是不搭界會不會是鏢頭搞錯了別弄出笑話來臨秋末晚落個老不正經。」
李雲說;「張師傅你和老爺子都誤會了問的不是那兩句詩是什麼意思是這兩句詩背後的典故典故才是公子要說的意思。」
「這裡面還有典故」?張師傅顯得很驚訝。
李雲苦笑著說「我父親剛才說要給秋劍把把脈我以為你們年歲長聽說過哪知道二老扯得那麼遠!」
「你怎麼不早說還讓兩個老東西在這瞎猜。」李鏢頭的語氣裡有點不高興。
「我剛才想說來您不讓。」也許是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高了李雲放緩聲音接著說;「其實我聽說也不到一個時辰。」
「是那個臭小子說的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你快去看一看把他從茅廁裡撈出來。」
門外走進來的秋劍嬉笑著說;「鏢頭你老人家又在咒我其實我早回來了看您和張師傅說得這麼熱鬧不方便進來打擾。」
李鏢頭就像換了一個人和顏悅色的說;「你現在是菩薩我們得供著快坐下說說讓兩個老東西也長長見識。」
秋劍坐下後說;「其實這個典故清書和王強也都知道只是先生念叨時掯勁兒一下子沒有想起來。」
「這個典故是公子講的吧難怪公子讓你自己想去!」李鏢頭和張師傅笑得很開心就像兩隻偷雞的老狐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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