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擦黑李雲和秋劍回到了南門外居住的客棧騎在馬顛簸了一天人困馬乏。
洗過臉擦過身子兩個人來到老鏢頭和張師傅居住的客房四個人圍在桌前喝茶。
喝了多少壺茶已經沒人記得茶葉換了幾回也沒有人關心早已過了飯口腹內也是飢腸轆轆可是他們還坐在那喝茶。
茶水已經不是身體需要反而成了負擔迫使四個人不得不出外為尿泡減壓。
店家已經問過兩次點好的菜要不要下鍋老鏢頭只有一句話回『再等等』。
他們為什麼要等而且是餓著肚子等因為四個人心裡清楚他們要等的人也一定餓著肚子甚至比他們還要餓。
二天門關隘早已關閉禁止人員通關可是他們相信關隘阻擋不住公子回城的腳步。公子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公子遇到的會是什麼事又不是幾個人坐在客棧裡能想出來的。
公子的武功和機智在江湖少有匹敵這讓他們聊以自慰心裡雖然惴惴不安卻還能鎮定的坐在那裡。
李雲和秋劍已經出外幾次黑暗的官道一直沒有傳來想聽到的聲音。
鼓樓傳來低沉有節奏的更鼓聲定昏已過夜已交子他們要等的人依然沒有出現。
江湖險惡什麼鬼魅的事情都會發生秋劍再也坐不住了。
三個人怎麼會讓秋劍一個人去這也是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幾個人牽出了馬匹帶兵器四支火把衝向了黑暗。
關隘最高指揮是百戶長就是白天也很少在關隘見到其人夜晚就更別想六安城裡有一處很大的官邸前院公幹後院住著百戶長的家眷。
是誰最先犯的戒不知道。當初關隘的守備力量只是被一分為二。由手下的兩個隊長帶領一替一天輪流值守現在已經變成三日一換崗。
輪值的守軍又被分成六個小隊每個小隊十個人由兵頭帶領。兩個時辰一換班。
士兵都是招募兵家在本地一個月一半的時間呆在家裡誰會不高興。一年十二兩銀子軍餉照拿只是浪費點家裡糧食。當兵的都是壯勞力。幹點什麼還不都找回來了
這種現象在大明是公開的秘密有甚者還把士兵分成三撥。和平時期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故作不知。
一年有一半的糧草節省都被當官的中飽私囊司裝聾作啞。下屬也自有分寸銀子不是一個人掙得也不應該一個人花。
關隘輪值的隊長姓楊被窩剛剛捂熱又爬了起來跟著稟報的士兵登了箭樓。
四支火把很亮下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已不是打過一兩次交道又怎麼會不認識你可以不認識人。你卻不能不認識人家送給你的銀子。
楊隊長急忙下了箭樓。讓士兵打開通關大門自己走了出來「這不是李鏢頭嗎三更半夜來此做什麼」?
李雲下了馬向前兩步抱拳施禮「我有一個兄弟早間去了金寨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就是前天晚間在翠園酒樓介紹楊隊長認識的那位公子。」
「公子還沒有回客棧。不能啊!過晌他就離開了關隘。()」
「楊隊長說的是親眼所見」?張師傅好像有點不相信。
「這還能錯我和那位公子喝茶閒聊了很長時間。」
李雲問;「楊隊長是不是親眼看見公子是回的城」?
「我已經安排手下預備酒菜。想和公子比一比酒量公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急著走。送出後寨我就回去了。公子臨走時與我約好明天晚翠園酒樓見。」
「公子回了城卻沒有回客棧沒有道理啊。」
「幾位到後寨喝杯茶我去問一下當值的兄弟。不過公子臨走時說回來路看見了兩隻白毛狐狸在煉丹他下了一個套會不會返回去查看了。」
白色的狐狸那是傳說中的狐狸精大白天哪能看出來狐狸煉丹這裡一定有玄機。李鏢頭笑著在後面搶先回道;「楊隊長不必查問啦一定是這樣。公子有這個雅興願意下個套逮個稀奇古怪的玩意白色的狐狸太少見了那是個狐狸精他一定不會放過。」
李雲從馬褡子裡摸出五兩銀錠遞過去說;「楊隊長給弟兄們弄頓酒喝也許我們很快就會回來到時還得弟兄們行個方便。」
「李鏢頭無需破費這就是咱們自己家的門想怎麼走就怎麼走放心吧我會傳話下去。」嘴裡說著無需破費卻伸手把銀子接了過去。
野渡無人舟自橫除了嘩嘩的流水就是被馬蹄敲碎的寂靜裡競相鼓噪地蛙鳴。
對岸黑乎乎地再好的眼力也休想穿透一里地遠重重夜幕看見那邊的情景。疾奔而來的馬蹄和光焰四射地火把卻不同對岸一定能聽到和看到如果有人的話。
雖然知道徒勞無益秋劍還是大聲的向對岸呼喊結果自然可知。
江南的漢子沒有幾人不會cāo舟渡船就在面前可是幾個人卻不能也不敢儘管他們心急如焚。
第一次乘坐渡船過河時他們就注意到船家在寬闊的河面留下了兩道弧線那是用力氣畫出來的不是孩子淘氣的即興之作。
船家在刻意躲避的不是暗礁就是淺灘儘管看不到船家也沒有說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他們也不用闖江湖啦。
心裡雖然急他們卻不能在黑燈瞎火中冒險生疏的水道會要人命的。
韓村不足二百戶人家房屋建在村路的兩側距離河道二三里地也許若干年前就是臨河而居。
村莊雖然地處六安城邊卻和山區村落一樣狗多家家戶戶養狗。
李雲四人還沒走進村子狗叫聲響成了一片這也好不需要他們去敲農家門。
披衣出外查看的男人聽說對方要過河。吃驚不小大山裡野獸很多夜晚根本沒有人趕走那條路。鄉下人不願多事。只是站在院子裡指點住處後回屋接著睡覺。
只要有銀子賺船家隨時都會奉陪鄉下人掙得就是辛苦錢。
每天擺渡過河的人不是很多這幾個人又是近一段時間的常客。談不熟人卻也並不生疏江湖的事他們從不打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但是客人問起的事他們還是會如實相告船家告訴客人過晌騎著高頭大馬的客人確實回了城。*不知為什麼半個時辰去而復返。年輕人過河後留下話過了一更就不用再等他他們父子定昏後才回的家。
心裡著急腳步自然就會快這點路程又怎能經得住走一群人還沒走到河邊就聽到隱隱約約傳來一聲馬的嘶鳴。
李鏢頭和張師傅留在了岸邊李雲和秋劍打著火把為船家照著亮其實有沒有火把都一樣。船家年復一年的勞作。閉著眼都能把船安全的劃到對岸。
船家得到了一兩銀子的回報二天門關隘正在換班的軍爺看到四支火把也早早的打開了通關大門急著回後寨喝酒吃菜五個人毫無阻攔的奔馳回城皆大歡喜。
幾個人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圓點此時他們不想喝茶。**內每個器官都還泡在茶水裡。可是他們卻還得圍坐在桌前喝茶就好像他們天生就為喝茶活著。否則他們沒事可幹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看著。會不會很尷尬。
雖然還是在喝茶他們的心裡已經沒有了煩躁公子就在隔壁洗臉擦身桌子也會很快擺香氣四溢的飯菜。
李鏢頭和張師傅到現在還不知道公子發現了什麼因為沒有機會除了在渡口見面時一句關心的話語在沒有其它的交談。
公子的異常舉動一定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人既然回來了知道真相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夜已經這麼深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路。
人就是這麼怪心裡一個勁的對自己說不急另一個靈魂卻按捺不住求知的**特別是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哪怕經過了六十多年的修煉也是無濟於事。
張師傅已經盯著李雲看半天了對方好像不知道兩隻眼只關注眼前的杯子。
杯子有什麼好看的景德鎮普通民窯出產的瓷器瓷器的白釉不是很亮做工不是很精細表面有些粗糙能看見有少量氧化形成的黑斑點。
這樣的瓷器在六安城很普遍價格低廉常被酒樓客棧採用除了較為高檔一點的瑞客棧他們住過的其它客棧都在使用它。
張師傅看他李雲是真的不知道他看的也不是茶杯而是茶杯裡的茶葉。
他們來到合肥一直就喝這種茶當地人稱片茶官名六安瓜片。
李雲知道他們一直喝的六安茶不是品好的茶葉精品到不了這種普通客棧裡價格客棧承受不起。
可是這回不同杯子裡的茶葉是公子剛剛從山區帶回來的是一個狩獵為生的中年人送給他的當然公子不會白拿人家的投桃報李一小包茶葉公子留下了五兩銀子。
茶葉是狩獵人在齊頭峰幾株茶樹採摘的那裡地處偏僻經常有虎狼出現很少有人光顧就連獵人也不敢獨自前往。
李雲是什麼人茶葉好壞一眼就能確定見過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行家。
通過看茶葉的外形、顏色聞茶葉原質香氣用嘴慢慢咀嚼感覺口感用水沖泡看茶葉舒展沉澱聞其香看清湯色澤。不用喝李雲就能斷定確實是好茶葉他實在想不到一個獵戶竟也能把茶葉炒制的這麼好不遜色西湖龍井的作坊。
李雲雖然在觀察茶葉可是他想得更多茶葉雖好也不值五兩銀子這裡一定還有隱情。
李雲也許是感覺到了有人在關注他當他抬起頭時正好迎住了張師傅的眼光。
四目相對張師傅倉促的嗯嗯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低聲問;「李雲公子在船跟沒跟你說他發現了什麼」?
「沒有那種場合也不方便他只說了這包茶葉。問秋劍吧他們兩個低估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兩個人說的什麼。」
秋劍不滿的說;「哎哎別往我這扯你這當鏢頭的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了。他嘀咕的事我都懶得聽一個破茶葉經讓他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差一點背了黑鍋。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他。」
李鏢頭和張師傅憋不住笑了李鏢頭問到「怎麼這麼大的火氣是不是先生又惹著你了」?
「他不是惹著我一個人大家為他提心吊膽。他倒好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張師傅笑著說;「正好閒著沒事說來聽聽。」
「我在河中央喊先生張師傅你聽到沒」?
「聽到啦你喊了兩聲就沒動靜了。老鏢頭說對岸一定是公子可能兩岸距離遠我們聽不到公子的回應。」
「先生根本就沒回應當時我還後悔沒把馬匹帶過去。」
「啊公子沒回應也真能沉得住氣」!
「船靠的近了火把照到岸確實有一匹馬經過我和李雲辨認確認是大宛馬可是就看不到人。後來發現人家老先生放片在江踏子。李雲懷疑可能受了傷。我和李雲這個急呀緊著催船家快點還有六丈遠我就竄了出去。下面發生的事你們都猜不到想起來氣就不打一處來!」
李雲笑著說;「秋劍竄出去我沒敢跟著跟著指定掉到水裡船又往前劃了一下才竄過去我過去時秋劍正要檢查公子哪裡受了傷。」
「我過去人家老先生眼睛瞪得跟鈴鐺似得。我問他哪裡受了傷人家就是不吱聲。我一想壞了。連話都說不出來這傷得多重。李雲給我打著火把。我蹲那把他身前身後檢查個遍也沒看到傷。急的我和李雲問他傷在哪人家老先生一個高蹦了起來嚇我一跳笑嘻嘻告訴我他在逗我玩呢。這樣的玩笑他也能開簡直沒把我氣死……!」
李鏢頭和張師傅笑得直揉眼張師傅煽風點火的說;「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在生氣剛才你跟公子還有說有笑的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我那是看在他累了一天份不跟他一般見識等著瞧」……
屋門被推開濕漉漉頭髮下一張笑嘻嘻的臉問;「是誰在說不跟俺一般見識為人弟子背後說先生怪話這是離經叛道。」
秋劍回道;「先生這幾年別的沒長進臉皮倒厚得快!」右手伸到對方面前大拇指和食指相距寸半嘴一撇說「這麼厚」
「你說的是豬不是先生等俺下輩子轉世投胎到八戒門下再長那個能耐。你就像是被虐待的兒媳婦受了多大的委屈當著鏢頭和張師傅面說說俺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不開心」?
「不開心的不是我一個人」伸出的手大拇指蜷著「你記住了是我們四個。」
他坐在秋劍和李鏢頭中間的空位說;「你別東拉西扯地你就說自己哪不開心」?
「行我問你在船我喊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俺又沒有失聰耳朵好著那你們從韓村還沒到河邊俺就看到了火把。」
「既然聽到了你為什麼不回應」
「俺若是回應了你是不是就掉頭回去了」?
秋劍望向李鏢頭和張師傅「兩位老人家聽聽這話他也能說出口咱們這半宿白折騰了。」
「這不結了嗎無論俺答不答應你都得到對岸查看俺為什麼要費那力氣。」
秋劍氣的苦笑著說;「你這說的是人話嗎我們急的跟孫猴子似地就差抓耳撓腮啦你竟然把不是說的振振有詞!這樣談話還有什麼意思行了就算我錯了!」
「算錯了叫什麼話你本來就錯了知道你錯在哪了嗎?俺明知道大半夜的渡口已經沒人了還往回趕圖的什麼不就是可憐你黑燈瞎火從六安尋到金寨吃辛苦否則這個時候俺在金寨睡的正香那還能跟你生這閒氣。」
秋劍被對方一席話噎住了把杯子裡茶水一口倒進嘴裡連茶葉都沒剩。看著笑瞇瞇的臉說「這世不要臉的藥都讓你吃了這回我是真服了。」
張師傅問;「公子既然看見了火把為什麼不喊人如果不是我們豈不錯過了過河的機會?」
他收斂起嬉笑一本正經的說;「俺趕回來就是怕你們一路尋過去知道大家會惦記俺。到了晚河邊也不是安全的地方村民不會來這裡。俺也聽到了人群裡夾雜著馬蹄聲確信一定是鏢局的人。」
李鏢頭笑了笑說;「細想想公子說的還真在理如果公子不回來咱們還真的遭點罪。好了大家都餓了吃飽了在吵李雲看看讓他們菜。」
李雲站起來向外走就好像特意為別人開門門外店家端著托盤托盤裡擺著剛出鍋的兩盤菜還有碗筷。
後面跟著兒子拎著兩隻梁把很高的竹筐竹筐是圓的兩隻二十斤裝的臨水玉泉酒罈正好放在裡邊。
店家擺放好碗筷客人雖然一再說『不用麻煩我們自己來』店家的孩子還是排開酒罈子泥封饒了桌子一圈把五隻空碗倒滿了酒。
看著孩子倒完酒店家說;「各位這早飯不是早飯晚飯不是晚飯幹你們這一行的也真不容易。婆娘是看著公子洗漱後菜方下鍋的怕擺在桌涼了餘下的菜馬就好各位慢慢用膳。」
越是質樸的話越能打動人可是有好多人不懂!在客人謝謝聲中店家帶了客房門。
李雲端起酒碗說;「這頓飯是有點晚了絕對有意義最起碼讓咱們知道相互間有多麼牽掛。有了這份親情咱們還怕什麼來咱們老少爺們共同乾了這碗酒。」
別人的酒碗都幹了他還在慢慢的小酌那口小的比大家閨秀還要矜持。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的酒他是在品味酒還是在品味人生誰也不知道。
剩下的半碗酒被他一下子倒進了嘴裡然後閉了眼身體慢慢地靠在椅子靠背過了一會他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的說;「今天那個獵人告訴俺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今天是個轉折點咱們終於見到了狐狸的尾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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