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睡著了,他睡得很安詳,客人睡覺的地方就在望江樓
望江樓是黃石城最大的酒樓,望江樓雖然是酒樓,也是客人留宿的客棧,望江樓後院就有兩進的套院套院裡面還有套院,套院有任客人自行選擇的房間,從一人到四人的男女客房,也有可以供夫妻同居的房間
當然,你想住什麼樣的房間,是要靠銀子說話你付出的銀子越多,得到的服務也越周到如果你的銀子足夠多,你可以享受到萬曆皇帝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糜爛
如果你想到周邊走走看一看風景,你的腳都不用踏在地上一步,陽光曬不到你的皮膚,雨水淋不著你的衣衫夜晚會有女孩為你鋪褥,並為你事先暖熱被窩,女孩比皇宮深院的妃子清純在望江樓花錢絕對的物有所值,你絕不會為你花出的每一錢銀子後悔
客人沒有銀子,他沒有權利享受那種幸福,客人雖然睡在望江樓卻沒有睡在後院
他睡在一張椅子上,四條腿的椅子兩腳著地,椅背靠在暖閣的牆壁上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五樣菜,五樣菜有四樣已見了盤底,一盤『龍鳳配』卻僅僅動過一筷
「龍鳳配」是古荊州的傳統名菜,相傳三國時劉備往東吳招親後,偕孫夫人回荊州,當地人民為慶賀這一段「龍鳳呈祥」的佳話,便用了以鱔魚為龍,以雞喻鳳的形象手法,烹飪出這道千百年來一直流傳的名菜
難道龍鳳配因年久變了味不好吃?不是的,那麼是不是不合客人的口味?也不是
龍鳳配是端到客人面前的第二盤菜,店夥計送來時第一盤菜『天門三蒸』已被客人狼吞虎嚥的吃掉了一半
客人用筷子挑了一點送入嘴裡,慢慢的品味了半天才嚥下肚裡,嘴裡說出的話嚇得店夥計褲襠濕了半截他抬頭看著店夥計有點蒼白的臉,冷冷的說;「在下不吃素,在下的劍也不是吃素的,望江樓最好不要讓它開葷」
店夥計走開時神智有點恍惚,驚慌的一腳踏空,人從二樓滾到一樓再來送菜的又是一個面孔還沒看到人已經聽到膽怯的腳步,菜盤放到桌上時手有點抖,菜湯流在桌子上店夥計忘記了托盤裡放著擦拭的方巾,急忙兜起圍裙擦淨湯漬,嘴裡連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看不到店小二平時的八面玲瓏
桌子上還放著兩罈酒,一壇杜康已經滴酒不剩,另一罈酒雖已開了封卻是一滴酒都沒少酒是本地人願意喝的藥補酒,以中國傳統的中藥材和小曲白酒為主要原料具有補腎健脾、提神健腦、促進陳代謝和血液循環等功能,唯一的缺點酒液有點渾濁這種酒連皇宮大內都在喝,追求長生不老的癡迷人,哪個朝代都不少
客人既然不能判明酒裡是不是添加了不應該出現在酒裡的藥物,自然也不會喝它,因為這個酒樓不同於其他酒樓,小心總是應該的
望江樓除了他已沒有客人,不是客人少而是客人被店夥計擋在了門外,勸客人改天再來在他之前來的客人也都躡手躡腳的走了,古怪的客人雖然知道卻裝作不知道,這也正合他的心意
酒樓很安靜,安靜的連別的暖閣客人臨走時不慎碰翻了茶杯,茶水半天才會有一滴落到地上的水滴聲都能聽見客人睡得很沉,在樓下都能聽見均勻的鼾聲劍在面前的桌上,雖然不是伸手可及,卻沒有人敢走進就連望江樓的店夥計都把他忘了,沒有人過來找他收,本應該收的酒水和菜餚銀子
客人雖然第一次來黃石城,可是他對望江樓一點都不陌生,望江樓是寶峰招提寺院的產業,由於佛門戒律不方便出頭,現在的掌櫃是一個楊姓俗家弟子
為他提供信息的和尚雖然未能像得道高僧那樣圓寂,卻已經昇華到與世無爭的天堂去了,他現在的心很冷,冷的就像手裡的劍鋒,只有在殺人時心才會熱血沸騰
經過一年多的殺人,他終於找到了真正想殺的人,一個缺少了右臂的大和尚,如果沒有大和尚秀秀不會死,他也不會重走江湖路,他不在乎瘋道人這個名字
他不能闖進寶峰招提寺院,有一點動靜大和尚就會遁入四面的山林,他以酒樓鬧事來勾引,大和尚在不能判明鬧事人身份會現身酒樓,到那時大和尚就是上天入地也躲不過臨秋一斬
夜色越來越黑,長街兩面酒樓店舖高挑的燈籠也越來越少,街道變得越來越昏暗,路上行人腳步已是再無留戀的匆匆而去
夜色裡有兩雙眼睛,像貓頭鷹的四隻眼警惕注視著望江樓,兩個人的頭上也帶著斗笠,斗笠和被客人在酒樓門前用劍削飛的斗笠一模一樣
兩個人原本就和那個人是一起的,是在暗地裡教訓望江樓不知深淺的客人,可是同夥受到襲擊時他們只能看著,刀把已經攥在手裡,手心裡也攥出了汗,就是不敢拔出來那瞬間的出劍收劍,快的他們根本看不清,兩個人知道自己做不到,只好在暗處做點力所能及,耐心的等待寺院的高手
黑夜裡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馬蹄聲很雜亂,很快來到望江樓門前,夜色裡的兩個人迎了上去雙方見面沒有說話,打了一個手勢外面留下幾人,餘下人魚貫的走入酒樓
客人仍在睡覺,鼾聲在樓下依然能聽見,儘管早已聽到馬蹄聲眼睛依然沒有睜開,他在等著來人上樓
上樓的聲音踏在樓梯上咚咚的響,顯然並不怕樓上的人聽見,上樓來的是五人進到酒樓的其他人通過後門去了後院,防止樓上人從另一側跳窗逃走
五個人站在樓梯口並沒有再往裡走,五個人上樓的動靜對方不可能聽不見,除非耳朵有毛病可是對方依然照睡不誤,顯然沒有把他們放在心裡,這個人如果不是身懷絕技,就是個瘋子無聲的壓力讓第一個邁上二樓的領頭人心裡打鼓,他回頭小聲問;「海因師弟,真元大師去哪了?」
最後上來的海因回道;「真元大師上後院了,去安排妥當馬上就回來」
旁邊一人說道;「海悱師叔,管那麼多幹什麼,這麼多人還怕他飛了,等到真元大師回來咱們已經完事了」
被稱作海悱人回頭大聲說;「裡面的人聽好了,不要裝作不知,既然有膽量傷了寶峰招提寺院的人,就應該有膽量承擔」
暖閣雖然只有房屋的一半高,卻也有七尺,聽得見裡面人的鼾聲卻看不到人在做什麼
海悱見對方不答話又道;「知道道長是個武功高手,寶峰招提不敢輕視,想必道長也該知道來了多少僧人只要道長跟我們回去說清緣由,不管你是哪個仙山哪個門派,寶峰招提都不會難為你,」
剛才說話很有勇氣的人又說;「海悱師叔跟這種人費這麼多口舌不值得,這種狂妄之徒只有剁了他的手,下回才不敢把劍,」
人說完話持著雙刀走了過去,四人手拿刀劍跟在身後
話說得很大,做事時還是很小心,左手刀尖去挑暖閣門簾,右手刀在後做好了反擊左手刀將半截的門簾剛挑起一尺,簾內快的刺出一劍,劍奔前胸,右手刀急忙招架,身子向後退了一步,旁邊一劍一刀也迎向刺出的劍連串的叮鐺金屬撞擊聲,劍沒有被封住雖然沒有刺到前胸,拿著刀的左小臂被劍橫著劃了一道口子,刀噹啷一聲落地
三人奮力砍向簾內,劍快的縮回,刀劍將門簾絞碎,一把椅子飛了出來椅子被擲出來的同時,人影一閃上了暖閣的牆,四人轉頭看時,身後一丈遠監視暖閣牆上的海因,連著招架兩劍,第三劍破空直入挑斷喉嚨,沒有發出一聲嘶叫,海因的屍體向後倒去
近在咫尺四人轉身奔來,卻是和尚吃素,黃瓜拌拉皮全涼的
聽到樓上兵器叮鐺的撞擊,,一人從一樓向上跑,還沒有看到人就聽到粗門大嗓的問話:「抓住了嗎」
正主來了,一年的辛苦終於有了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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