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擰嫁鄉下漢,不入江湖俊才門』,這是流傳江湖數百年的歇口嫁與鄉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雖然辛苦,卻能白頭到老,走入江湖之家雖然衣食無缺人前榮耀,有誰知道日日燒香,夜不能寐的煎熬
江湖路代表著凶險,習武之人身上有幾處刀劍之傷司空見慣,丟胳膊少腿比比皆是,多的人還沒想明白,卻已經到無妄城安家落了戶那裡是伸手不見五指,想奢求的看一眼陽光,卻要按部就班排好隊,苦等來世為人出門晴高照,日落斷魂歸,這是對江湖人生最好的寫照
江湖路如此凶險並沒有嚇住後來者,從荊軻刺秦王開始,成為英雄,成為大俠激勵著無數人,踩著前人的屍體前仆後繼勇往直前
可是江湖飯並不是,是個人就能吃得,他們不知道王翰『古人征戰幾人回』的悲呼,他們也記不得曹松『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警告他們在『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的蠱惑下,想去碰碰運氣,想著腰上插把劍人前的傲視,被人尊聲大俠的榮耀,像被打了雞血一樣激動,像剛剛吸完大煙一樣昂奮
王強就是其中的一個,可是他很幸運,他的戶籍還沒有落在酆都城被人擋回來了,從判官崔大人手裡搶回戶籍遷移證的是小不點
從涇縣到寧國沒有直通的官道,需北上宣州在南下寧國,是個倒v字,路程比直走遠近半走近路只有鄉間土路和少有人走曲曲彎彎的山路,走這樣的路不但要吃辛苦,還得需要膽量
這裡用十萬大山形容一點不為過,九華山、黃山、天目山的山脈在此交匯山連著山,溝壑接著溝壑,小溪牽著小溪樹木茂密的山路拐彎十幾丈遠,你就透不過樹木看到前面的路況陽光逃過高大樹木的堵截,疏疏落落的灑在山路上,風景優雅秀麗卻有陰森恐怖之嫌
誰見過馬馱的轎子,能坐這樣的轎子一定是非常之人能坐這樣的轎子之人還不止一個是三人,小不點還在躺著,他的座右銘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下絕不坐著清書知道自己能幹的活就是車伕,秋劍亦甘願坐在旁邊陪著
常言道拿人的手短吃人嘴短,既然想和人家學藝謙恭總還是應該的,清書和秋劍現在就很謙恭
清書虛心的問;「你怎麼知道箭囊裡會有銀子?」
小不點回說「縣太爺的公子奢華慣了,出門必定攜帶許多銀子供其和狐朋狗友揮霍,銀子多了帶在身上不便,箭囊就是最好的藏銀之處,還不易被注意」
秋劍問道;「你能不能教我倆人一個明白,十一個箭囊你偏偏告訴我倆留下這一個,你又沒查看怎麼就能斷定裡面會有銀子」?
「我既然想到了箭囊裡會有藏銀,也就想清了銀子會在誰的身上他們這種人只有相互利用,心裡絕沒有情義二字,自私是他們的本質,除了自己他們不會相信二個人」
清書又道;「我知道你是從馬的優略判定公子的坐騎,可是好馬有三匹看不出差異,你憑什麼認定那匹馬就是那個公子的」?
小不點告誡說「以後要記住觀察事物要仔細,咱們兩人看到秋劍時只有六匹馬,其中一匹是良駒,那時鬼吹燈和花癡瘋還沒有出現,這麼簡單的道理也得先生教你」
清書佩服的點了點頭,對小不點的譏諷一點也不在意,只要能學到知識他什麼都不會在意突然想起來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隨即問道;「咱們大膽的在青陽呆兩天,你想沒想過那是一條村民常來常往的山路」?
小不點笑了,看著清書說;「你雖然也生活在鄉下,你卻並不真的瞭解鄉下人,這樣的事避之尚恐不及,誰會引火燒身衙門口可不是講理的地方」
清書一臉茫然的說;「給官府提供消息怎麼還會有麻煩,應該給予獎賞才對」
秋劍睜大眼看著清書說;「連這個你都不知道,報官命案你第一個就得受到盤查,我家有個下人的親親就是因為報官案情,被官府頻頻找去問案,麻煩不過,求爹爹遞個話才得以安生」
小不點耐心的說;「為官者沒有人希望自己境內有大案要案,這會影響官位陞遷案件是難免發生,沒有人舉報案子等於沒有發生,即或知道他也會裝聾作啞,這就是流傳下來的民不舉官不究」
清書疑惑的說;「學字時就知道先憂天下之憂一句,難道為官者沒學過」?
小不點笑的很開心,笑過之後坐起來說道;「你真是傻的可愛,歷朝歷代當官的比太平湖的毛蝦還多,有幾位范仲淹、包希仁、海瑞這樣的官陞遷,發財是他們第一要務,清官在官場很難立足,即或有些人初入仕途,也曾有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遠大抱負,但現實很快就會讓他們認識到此路不通,而改弦易轍」
清書無語,小不點加明確的說道;「十一人死亡是大案,沒有為官者敢接燙手的山芋,有甚者連現場都不到,只要沒有當地人,一紙江湖仇殺公文結案江湖人是流動的,不能破案上峰是不會怪罪的有的心術不正之人對報案人進行敲詐,有可惡者把報案人作為兇犯冒功領賞,這也是鄉民不敢報案的原因,這回明白了嗎」
說完不再理會清書,一仰身又躺在軟墊上,好像講累了閉上雙眼他講的話對於清書就像是天方夜譚,聽的毛骨悚然
清書知道小不點說的是真的卻還是忍不住的問;「嗨,嗨,別睡覺,你告訴我你說的不是真的,是編來嚇唬我的對不對」?
小不點連眼都沒睜回道;「信不信由你,我沒有閒工夫編故事哄你,是不是還沒有斷奶,吃飯也得人哄著」
清書還有學問想要學,可是小不點已經打起了鼾聲,任你怎麼呼他就是不醒清書沒辦法只好作罷,秋劍在旁邊偷偷地樂
清書只好一心趕車,卻還是放心不下,回頭看了看不滿的對秋劍說;「這個先生架子有點大,碰到合適的我一定把他換了」
秋劍看著清書一臉失望,再也憋不住笑出了聲兩人轉移了話題,清書談得又開始興高采烈起來,把剛才的不高興拋到了九霄雲外
突然小不點閉著眼問;「什麼聲音」?
清書和秋劍急忙凝神靜氣,聽了一會清書說;「是人在跑動,在山裡離此還很遠,樹木擋住看不到」
跑動的聲音越來越近,跑動者也不是一人,似乎有十人之多,他們正在朝山路奔來清書揚起手中的鞭子,嘴裡輕叱;「駕,駕」篷車快的向前跑動,迎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馬車跑動的聲音可能樹林裡的人聽到了,跑動的聲音直插而來清書看到了影影綽綽的身影嘴中吆喝道;「吁」篷車停了下來,馬在不停的打著噴嚏
人影很快到了跟前,是一個和三人差不多的年輕人滿身血跡斑斑,衣服被樹木還是被人弄的,到處是口子,頭髮也散亂的披在後面
年輕人一臉煞白,邊跑邊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喊著;「客官---救我」跑到車前險未跌倒,嘴中依然斷斷續續的央求道;「客官---救我」
秋劍急忙回道;「到車後邊去,你已經安全了」
待年輕人躲到車後,清書和秋劍望向漸來漸近的追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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