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威風赫赫的家族族長,到即將被處死的犯人,這樣的落差有多大?現在埃斯科巴是深深體會到了
十幾天的牢獄生涯中,埃斯科巴並沒有被嚴刑拷打,反而受到了一定的禮遇他有自己單獨的一間牢房,每天的飯食也還不錯這樣他有機會和精力思考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甚至還能想一些別的東西一開始,他認為自己確實是被冤枉的,但是現在埃斯科巴並不這麼認為他知道,無論是皇帝遇刺,還是「他」的存在,這些事情都只能算是導火索海因茨家族注定要脫離侯德芬帝國的,區別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而自己的兒子利庫姆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時刻發動,埃斯科巴也作出了基本的判斷
想清楚了這些,埃斯科巴心頭反而平靜下來會有人來救自己嗎?埃斯科巴並沒有抱這樣的奢望,他現在唯一希望的,是能夠體面的,保持著貴族風度的死去他甚至請求選擇自殺可惜,連這個最後的要求他也沒有被滿足他將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砍掉腦袋,據說這還是昆塔和朱穆兩名皇子聯合要求的
八月二十日清晨,埃斯科巴早早的醒了過來,他要求獄卒給他打來一桶涼水,他決定好好的梳洗一番從八月一日到八月十八日,埃斯科巴已經十七天沒有洗漱了按照慣例,臨刑死囚的要求只要不是很過分,獄卒都會滿足因此獄卒給他提來了一通還算乾淨的清水,埃斯科巴洗完後,還順便梳理了一下頭髮和鬍子
「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他最後問道
將死之人還能如此平靜,連獄卒都有些佩服,他告訴埃斯科巴,行刑的時刻是下午,因此他還有點時間
「我可以見見溫貝托、伊薩克麼?」埃斯科巴說
這個要求被拒絕了
埃斯科巴靜靜地坐在牢房中,慢慢的回顧著自己的一生,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這麼平靜他甚至有點享受此時此刻的感覺
「時間到了,我們該動身了」一個聲音中斷了埃斯科巴的回顧,他緩緩地站起身,幾名獄卒快步上前,給他換上了沉重的手銬和腳鐐在這個過程中,埃斯科巴非常的配合一切完畢後,獄卒領著埃斯科巴走出了牢房拖在地上的腳鐐發出嘩啷嘩啷的聲音,聲音在牢房裡迴響著
「嘩啷,嘩啷」
埃斯科巴感覺身後又傳來了和自己一樣的聲音,他回頭一看,是自己進了牢房之後再也沒有看見的溫貝托溫貝托顯然也沒有受罪,除了一身囚服,他沒有什麼改變一主一臣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但卻詭異的什麼也沒說,兩人一前一後的繼續向前走著
「主上,主上我終於又見到你了」一個年輕的聲音急切的說,渾身傷痕的伊薩克也加入了
「伊薩克,他們對你動刑了?」埃斯科巴有些心疼
「主上,沒事,我們海因茨家族沒有孬種,這點小傷我不在乎」伊薩克竭力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他眼神中那種濃濃的憂傷卻仍被埃斯科巴看在了眼裡,那是一個年輕人對這個世界的眷戀,和對自己過早離開這個世界的惋惜
「伊薩克和這件事情無關,你們為什麼處死他?」埃斯科巴憤怒的對身邊的獄卒說
「埃斯科巴閣下,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獄卒淡淡的應道
「唉」埃斯科巴一聲長歎,他不再說話,拖著沉重的鐐銬大步向前走去溫貝托和伊薩克緊緊地跟在了後邊
牢房外,是三輛車窗上焊著鐵板的馬車,三個人將分別乘坐馬車去刑場,也就是麥迪亞大廣場
馬車吱吱扭扭的在路上走著,埃斯科巴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時刻馬車外傳來嘈雜的人聲,那是一些沿途看熱鬧的百姓
「看哪,馬車裡就是埃斯科巴」
「刺殺皇帝的兇手」
聽這些聲音,埃斯科巴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無知的百姓是幸福的,可這種幸福又能持續多久呢?
時間很快,似乎又很慢馬車停下了,埃斯科巴睜開眼睛,他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
從光明城趕來的紅衣主教埃德納要求,為三名即將處死的犯人進行最後的祈禱他穿著一身雪白的光明教聖袍,戴著一頂方形的主教冕,靜靜地等著埃斯科巴三人走下馬車
「埃德納主教,好久不見了」走下馬車的埃斯科巴神態異常平靜,平靜的讓人無法看見他的內心他禮貌的對可以說是老相識的埃德納打了個招呼
埃德納有些尷尬,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來自死囚埃斯科巴的問候所以他繃著臉,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埃斯科巴不再理他,轉身對溫貝托說:「溫貝托,謝謝你這麼多年對家族的貢獻」
「主上……」本來很平靜的溫貝托聽完這句話後突然有些激動,他的眼圈紅了他本想緊走幾步,和埃斯科巴靠近些,卻被身邊的士兵用長矛凶狠的擋住了
埃斯科巴笑著對他搖了搖頭,又對剛剛下車的伊薩卡說:「伊薩克,對不起」
「主上……」年輕的伊薩克嚎啕大哭
「伊薩克,閉上你的嘴,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溫貝托很不喜歡伊薩克這幅哭哭啼啼的樣子,他嚴肅的對伊薩克說
伊薩克趕緊收住淚水,裝出一副大無畏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伊薩克的樣子,埃斯科巴有些好笑他不再控制自己的感情,真的縱聲大笑起來
他這一笑,倒嚇了埃德納和身邊的人一大跳
「這人瘋了」圍觀的百姓交頭接耳著
埃德納趕緊後退了幾步,將身體藏在士兵的包圍中,確認了自己的安全後,他凝視著埃斯科巴
埃斯科巴大笑了一陣,慢慢收起了笑聲,但是一絲冷笑仍掛在他的臉上他也看著埃德納,問道:「主教閣下,您害怕了?」
埃德納搖了搖頭,平靜的說:「我沒有害怕,你快死了,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生命已經不屬於我自己,我有我的使命,為了偉大的光明神我必須珍惜自己的生命」
「虛偽,你們光明教的人都很虛偽我早就知道了」埃斯科巴緩緩的說
埃德納不願意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他說:「我們開始」
周圍的士兵將埃斯科巴、溫貝托、伊薩克三人推搡著驅趕到了斷頭台的前邊這裡,已經有一個精赤著上身,頭部被黑布罩罩著的劊子手等候了
劊子手本身其實只是一個職業,但是這個職業有它特殊的風險,作為執行死刑的人,劊子手的人身安全很容易受到那些死囚家屬的威脅這些死囚的家屬沒有膽量去招惹權貴,只能遷怒於劊子手因此劊子手本身的身份是極度保密的,執行死刑時也需要用布罩住頭部,以免被死囚的家屬認出
三個人站定後,埃德納走到三人面前他舉起了一直握在胸前的一枚黃金打造的十字架,斷然喝道:「罪人,你們跪在主的面前,懺悔」
埃斯科巴三個人誰都沒有跪下埃斯科巴嘴角仍掛著冷笑,溫貝托面色平靜,眼睛凝視著空濛的遠方,伊薩克渾身哆嗦,但是滿臉不屈的神色
埃德納搖了搖頭,說道:「埃斯科巴、溫貝托、伊薩克,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麼?在主的面前,袒露你們的內心,我主光明神是無比仁慈的只要你們認罪,他將會寬恕你們,讓你們的靈魂安息」
「我,不認罪」埃斯科巴簡短的說
「我,不認罪」溫貝托說
「我也不認罪」伊薩克最後說
埃德納再次搖了搖頭,他倒退著走了幾步,接著轉過身向紅衣主教包廂走去
「行刑帶犯人埃斯科巴」一個聲音宣佈道
埃斯科巴甩開兩名要扭住他胳膊的士兵,深深吸了一口氣,目不斜視的盯著斷頭台,旁若無人的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