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進入坑道的人都比較纖瘦,還有空間可以奔跑。前方轉彎處掠過一抹金黃色的殘影,跟著就見夜林拿著小巧手弩追在其後。
「那是什麼東西?」
進入坑道好多次,還從沒遇見過金黃色的生物,落在後面的幾人頓時來了精神,一個個施展出拿手絕技,向夜林追趕的方向疾射。
跑了好一陣子,終於在坑道的最深處的盡頭,看到夜林和那未知的生物對峙著。
「這什麼東西啊?」連最博聞的村長都好奇得不行。
這金黃色的東西跟那些變異蘑菇有那麼點點類似,可是,個頭小很多不說,其外形也可愛得不得了。整個就如同黃金打造的精美蘑菇狀飾品,如果不是菇蓋上那不容忽視的,閃著可憐兮兮淚光的大眼睛,任誰都不會想到這也是活生生的生物。
「村長,這傢伙是不是你說的那啥靈物之類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夜林不著痕跡的側退了一步,站到了村長的左側稍靠前的位置上。
「靈物?我怎麼不知道這裡還有靈物?」村長狐疑的打量著面前這看似無害的小東西,心裡卻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戒備。
靈物,怎麼可能出現得這麼突然,來得這麼輕易。況且,這裡蘑菇變異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小傢伙而起的,他人老成精,哪裡這麼容易就相信了夜林的判斷。
「可這小東西散發出的氣息跟普通魔獸有很大差別啊,要不然,它也是變異品種?」
村長大人不置可否的摸著自己下巴做高深狀。
「估計有關係,算了,不管有關沒關,先把這傢伙抓住再說。」
一群人採取合圍之勢向躲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的小蘑菇逼近,獨獨剩下夜林站在眾人背後神色有些怪異,像是忍笑到爆的抽搐。
眼看幾隻手離可憐兮兮的小蘑菇只有一臂之遙,異變頓生。
「啊,女神在上,這該死的蘑菇。」
慘叫連連,人影翩翩,小小斗室盡刀光劍影。
「誰讓抓它的……」
「村長……快啊,防禦技快加上。」
夜林終於忍不住大笑著跌坐於地。
「夜林,你在幹什麼?」
隨著夜林的笑聲,那金黃色的小傢伙從人群縫隙間倏地竄了過來,躲到夜林懷中,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狀似無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村長預感自己等人似乎被耍了,很是有些氣惱跟無奈的看著毫無形象可言的夜林。
「村長,我都說了麼,這是你說的靈物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它自個兒就願意跟我了……」夜林很暗爽,估計自己人品不錯吧,連這舉世罕見的靈物,都自動送上門來。
「真的是靈物?那那些變異蘑菇到底是怎麼回事?」
「它也不知道,只是說它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而且那些大蘑菇還到處抓它,估計是想拿他來進補……」
小蘑菇聽到夜林的話,直直點頭,那動作激烈得讓人都擔心它那小蘑菇蓋會不會掉下來。
「你們,你們是什麼時候勾搭好的?」
「就你們追上來那個時候啊,我跟小蘑菇商量好給你們一個驚喜!」
村長怒啊!驚喜?驚嚇還差不多。夜林這個小傢伙,拿他們這些老骨頭開涮是不?
「帥哥村長,行了啊,別這樣小氣嘛,小蘑菇又沒真的對你們怎麼樣。」
夜林訕訕的說到,看著有些狼狽的眾人,她的話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不可聞。
帥哥村長拿夜林也沒法,更何況他對夜林說的這情況有種陌生的熟悉感,似乎在哪裡聽說過。眼色深沉的打量了一人一菇好一陣子,才展顏一笑。
「行啊夜林,我們在這裡守了快千年了,還從不知道這裡有靈物,你才來就得此大寶,不錯嘛。」
「帥哥村長,我估計吧,這小蘑菇就是木精靈一族的寶藏之一。說不定就是因為小蘑菇的進化,才會引得周圍的蘑菇變異了,但是,為什麼會朝邪惡的方向變異,這個問題我真的想不通,小蘑菇自己也不知道。」
皺緊了眉頭,夜林這次可是真的納悶了。在她有限的傳承記憶中,並沒有關於這方面的信息。
「的確,如果真的是小蘑菇進化引起的變異的話,照理說應該是從好的方面發展才對。這樣吧,回去我會好好查查族裡的典籍,看有沒有這方面的解釋,你以後在大陸遊歷探險的時候,也可以收集一下這方面的資料。」
木精靈一族真的很善良,要放在人類社會,夜林得寶哪有這麼容易,不引得那些個所謂的高手紅了眼明爭暗搶才怪。可現在,木精靈們也只是羨慕的看著夜林,甚至還熱心的教她如何將靈物於個人空間相融合。
「好了,夜林,這樣一來,你的個人空間以後就能讓植物繼續生長了。要是在外面找到稀罕植物,別忘了培栽幾株給我們帶回來啊。」
一位比村長看上去還要年輕一些的木精靈,在教會夜林融合小蘑菇之後,拍拍她的肩,希翼的看著她。
這些木精靈因為種種原因,終身不能走出這片生活了上千年的雨林,而天性中對植物的喜愛和對新奇事物的好奇跟渴望,讓他們將所有的希翼都寄托在了夜林的身上。
夜林跟在眾人後面走出坑道時,眼底深處一直揮散不去的迷茫,在轉身的那一霎那清晰明確了下來。
「村長,怎麼樣,你們找到那玩意兒了沒有?」
木精靈悠長的生命中能讓他們好奇的事物實在不多,因為體型原因沒能進入坑道的幾位木精靈皆失望的看著村長空蕩蕩的雙手,猶自不死心的詢問。
「找是找到了,不過嘛……」村長微笑著半側腦袋看向夜林,後者乖乖的雙手奉出小蘑菇,接受周圍再一次的好奇目光洗禮。
今天的收穫大大的豐盛,不知是不是小蘑菇認了主的緣故,日益有些瘋狂的變異蘑菇們萎靡了很多,甚至有些在自動的消亡狀態中,這種有違常理的現象,很是讓村長一干人等嘖嘖稱奇。
夜林比獵狗還靈敏的嗅覺在迷宮般的坑道裡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一些變異的,稀罕的植物被她領著眾人從絲毫不起眼的旮旯裡挖了出來,為木精靈接下來的研究風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最重要的收穫,還在一片夜光蘑菇田里。這裡的蘑菇沒有絲毫的變異,靜靜的散發出淡淡螢光,茁壯成長著。夜林在這蘑菇田感受到了一種比較奇特的氣息,小心翼翼的挖掘之後才驚喜的發現,蘑菇田的下方,竟然有著一塊巨大的靈晶,看其成色和個頭,只怕不下千萬年。
村長他們沒有動手將靈晶挖出來,而是就地取材設置了不少陷阱來保護這塊靈地。
「這下可好,很多要絕種的珍稀植物可以移栽到這兒來,有靈晶的滋養,相信能培植出不少新的植株。」
有兩位研究狂人則主動請戰,直接留下,他們對於植物的研究已經入了迷,尤其是這片蘑菇田的形成和生長,引得他二人心跳不已,小心翼翼的開闢了一個角落,將這一路上得到的珍稀植株仔細的移栽好後,就守在邊上開始了記錄工作。
於此同時,村長讓兩位身強力壯的木精靈戰士回村,招來人手誓將這裡修建成銅牆鐵壁的研究實驗室。
在這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的同時,夜林則一直靜靜的觀察他們,誰也不知道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小蘑菇躲在夜林胸口的衣襟處,好奇的看著忙碌不已的木精靈們。
「夜林,你真是個寶貝,或許你才該被稱為我們木精靈一族的寶藏吧。我們守著這片坑道千年了,自認對這裡熟悉無比,卻比不上你這個新來的小傢伙,這才一天多的時間,竟然發現了如此之多的寶貝。」村長掩飾不住激動。
時間對他們來說,漫長得如同一場痛苦的折磨,歷經了千年的悲傷絕望和徹底放棄之後,如何打發時間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苦惱的問題。夜林的到來,讓族裡如死水般平淡了百年的生活總算有了一絲漣漪,難怪村長會如此的感慨。
「村長,你們就沒想過出去走走?」
忍了好久,夜林在回到村子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出去?夜林啊,不是我們不想出去,而是,我們被困在了這裡,只要是出身於這片雨林的木精靈,都被困在了這裡,我們本來只有兩三百年的生命,被拉長到了幾乎沒用盡頭,相對於得到的永生,我們失去了最寶貴的自由。沒人知道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只是,這太過漫長的日子,讓人的心都死了。」
村長在微笑,可夜林卻聽到他的心在流淚,無聲的哭泣,無聲的絕望。
「難道,就沒有辦法改變著一切?」
「也許有吧,可是答案卻不在這裡。」
夜林噤了聲,看著村長年輕細緻一如千年前的臉龐,淚水滴落在了衣襟。
「傻孩子,你哭什麼,說起來還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的闖入,或許這裡還一如往日的死寂。」
「不是還有獸人朋友麼?」
用手背胡亂的拭去淚水,夜林有些哽咽。
「獸人朋友的生活也難過啊,他們要延續自身的種族都煩惱得不得了,又哪裡來的多餘時間來陪我們。再加之,他們的壽命相對於我們來說太過短暫,看著他們出生,成長,衰老,死亡,再熱烈的心,都會慢慢冰冷的。」
夜林再也忍不住,撲到村長懷裡失聲痛苦起來。村長話語中的無奈跟悵然,讓她覺得自己的心痛得再也無法忍受了。
「不帶這樣的,不帶這樣的,我就不信沒有解決的辦法。這裡沒有,我就去外面找,我就不信我踏遍大陸就找不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哭泣中,夜林抽搐著許下了自己的誓言。帥哥村長撫慰著夜林的肩,帶著幾乎看不出來的感動,和她站在初升的朝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