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羽被雙規的消息,在德陽市產生了巨大的震動,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件事情,袁自立是無法控制的,百姓愛怎麼說,誰也無法阻止,袁自立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督促大家做好本質工作
同時被採取措施的,還有市政協副主席田學貴、市政府秘書長曹東,他們先後被請進了德陽賓館,調查組找他們談話,從早上進去,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出來
夜深了,袁自立坐在辦公室裡面,他感覺到疲憊,是真的累了,袁自立想到了很多,這麼鬥來鬥去,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勝利的一方固然可喜,造成如此的後果,難道就很安心嗎,袁自立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局面,從參加工作以來,就沒有離開過鬥爭和博弈,但從來沒有這樣慘烈過
桌上紅色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尖銳的鈴聲在夜裡顯得是那麼突兀,這麼晚了,誰還會來電話,袁自立有些困惑,他拿起了電話
「袁書記,你好,我是黃大明,知道你在辦公室,有件事情,我想著徵求你的意見」
「黃常委,有什麼事情,就說,只要我能夠辦到」
「袁書記,李貴羽的態度一直非常強硬,什麼都不肯說,剛才,他突然提出了要求,一定要見到你,只有調查組滿足了這個要求,他才會開口說的」
「李貴羽要見我嗎?這符合規定嗎?」
「剛才領導已經表態了,並且打電話請示了省委領導,同意了,不過還要徵求你的意見,看你是不是願意見李貴羽,我知道,現在要你見李貴羽,有些難為你」
「不用說了,我馬上到賓館來」
轎車在賓館停下的時候,袁自立已經完全調整好了心態,此時,他沒有了任何的想法,按照規定,被雙規的官員,雙規期間,是不允許見其他與案件調查無關的人的,李貴羽要求見自己,調查組完全可以拒絕的
「袁書記,您來了」
省紀委一個年輕幹部已經在賓館門口等候,袁自立點點頭,沒有說話,跟著進入了賓館,一路上,年輕的幹部對袁自立很是尊敬,大概袁自立在省裡也是有了一定的名氣了省紀委的副書記和黃大明都在賓館會議室,袁自立進去之後,直接坐下了
「袁書記,打擾你了,因為案情重大,李貴羽要求見你之後,才開口說話,我們請示了省委,省委表示同意,你和李貴羽之間的交談,不會有其他人在場,也不會錄音,我們希望袁書記能夠做通李貴羽的工作,讓他盡快開口,調查組不會在德陽市多長時間,李貴羽開口之後,我們就要回省城去了,還有田學貴和曹東,因為牽涉到一些問題,調查組需要他們配合調查,這次也跟著到省城調查組已經準備對李貴羽的家裡實行搜查了,這幾天,我們一直關注李貴羽家裡的情況,沒有發現其他的動靜,搜查明天一早進行,我們準備安排周義海同志抽調一部分幹警協助了」
「我服從組織安排,沒有問題,是公安局全力配合,不過,和李貴羽之間的談話,我不會透露的,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的心情」
「這我們知道,你們前昨天還是同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誰都需要有個適應的過程,我們不會強人所難,袁書記要求談話保密,我們沒有意見,我們知道,李貴羽可能是有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要和袁書記說的」
「嗯,希望調查組能夠理解我的心情,李貴羽找我,可能是涉及一些私人之間的恩怨,也許他想在交代之前告訴我,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交心談心,這也許是一次難得的交心談心,所以我一定要保密的」
進入房間之後,袁自立看見,李貴羽對著窗戶坐著,身體很直,調查組的兩人坐在椅子上,房間的桌子上放著紙筆,看樣子還沒有動過,調查組的兩人看見袁自立進來,馬上站起身,給袁自立泡茶,袁自立沒有說話,坐下了調查組的兩人忙完這一切,對著袁自立點頭笑笑,出去了,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袁自立看見李貴羽的身體顫抖了
不知道經過了多長時間的沉默,李貴羽終於轉過身來
袁自立的心抽搐了一下,身材高大的李貴羽,本來是四方臉,此刻,臉色灰暗,頭髮白了一大半,嘴唇是烏的,看上去有一股死人的氣息,不過才一天的時間啊看著李貴羽這樣的形象,袁自立忽然覺得人太脆弱了
「袁書記,你終於來了」
「老李,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袁書記,你不用說什麼,我都懂,今天你就聽我說,也許這一輩子,你就是現在還能夠聽我說這些了」
袁自立不說話了,他也沒有話說了
「袁書記,我曾經將你作為最大的競爭對手,在我看來,任何人都有缺點,只要掌握了對方的缺點,就不愁能夠控制局勢了,可惜我太自負了,現在才知道,我是一敗塗地,賭博事件和撞車事件,我以為做的天衣無縫,沒有想到,你早就知道了,還表現的若無其事,輕易就化解了危機,後來的軍分區事件,我以為成功了,這次你去調查富源煤礦,神不知鬼不覺,做得太好了,我就知道麻煩了,我知道,省委一定是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否則,不會輕易雙規一個市長的,剛到賓館的時候,我曾經恨得咬牙切齒,為什麼你的手段這樣狠毒,現在看來,這些不是你的本意,只能怪我自己,做的太過了」
「袁書記,我知道自己錯的最大地方,就是不該將你看作競爭對手,王威和蔡佛的教訓,我沒有吸取,我想,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兩人也有麻煩了,猜測不錯的話,他們如今和我一樣今天和你交談之後,我就會交代一切問題的,我自己的罪行到什麼程度,我清楚,所以說,我感覺,這是能夠和你談話的唯一機會了」
「我們共事的時間不長,表面看,你非常謙和,不主動去攻擊他人,可是,如果有誰擋在了你的前面,你下手不會留情,我是非常欣賞這點的,在官場上,大家都是這樣,追求權力是官員的共同目標,出現矛盾是必然的,其實我也是這樣,我們有些相像,通過幾次的事情,我感覺你雖然下手不留情,處理問題的時候,還是手下留情的,否則,當初處理宋國宏、王凱和王輝的案子的時候,王威就不可能輕易走脫了,你的這一點,我是不贊同的,既然下手,就要痛打落水狗,不能讓人有翻身的機會,也許你的仁慈,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吃虧的人會記住你一輩子的」
「我這一輩子是沒有希望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躲是躲不過的,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自己做了,自己就去承擔,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天王老子也保不住我了,不過,我不服氣,我為什麼要將你作為競爭對手,我為什麼要覺得和你斗有希望,我為什麼落得如此下場,例如我這樣的問題,我想,其他地方肯定是存在的,偏偏我被查出來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誤判斷,我現在還是**員,做了這麼多年的領導,廉潔的話不知道講了多少,所以說,我不相信那些大道理」
此刻,袁自立在李貴羽的臉上看見了憤怒,這是一種控制不住的憤怒,李貴羽為什麼要和他作對,中間有什麼深層次的原因,袁自立很想知道,也許,這個原因非常關鍵,牽涉到袁自立今後的道路
「袁書記,有兩個人,大概你還記得」
到了關鍵時刻,袁自立是絕對不會開口說話的,不能打擾李貴羽的思路,他遞給李貴羽香煙,兩人點燃了香煙
「柳河鎮的易文化,還有王海濤,我想你不會忘記」
袁自立的心跳驟然加,李貴羽知道些什麼,易文化死了好多年了,那時候,自己才剛剛起步,和易文化之間,有過一些摩擦,不過,這些摩擦,在現在看,不算什麼,至於王海濤,袁自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一直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包括宣施縣縣委書記職位的問題,包括趙四海的問題,包括劉輝曲的問題,這些問題,悶了很多年了
「本來我是不想說的,可是,我遭遇了這麼大的事情,完全是因為低估了你的能力,完全是因為相信了上面和自己的能力,我不想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面,想了好久,還是說出來」
李貴羽大口吸著煙,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思緒
「袁書記,你也許很奇怪,朱國祥為什麼一直看你不順眼,為什麼一直對你不感冒,不管你怎麼表現,而且,我可以斷定,隨著我出事,朱國祥一定會越來越恨你的,我知道,你想弄清楚原因現在,我告訴你原因,希望你引起注意,你們之間,總是會有碰撞的,我只是祝你好運」
「易文化死後幾年,他的老婆搬家了,搬家的時候,整理東西,發現了一個皮包,裡面有一些信件和照片,還有一個筆記本,易文化有什麼想法,都記在那個筆記本上面,其中有一張照片,是易文化在部隊的合影,上面人不多,其中有朱國祥和我,還有一位姓王的戰友,至今還在部隊裡面,易文化的老婆憑著這張照片,找到了朱國祥,那時候,朱國祥是淮揚市的領導,朱國祥收下了照片和筆記本,給我也打了電話,你知道嗎,易文化是非常有水平的,不過在部隊裡面犯錯誤了,要不是朱國祥幫忙,可能會坐牢的,能夠安排工作,都是朱國祥的功勞,朱國祥看了那本日記之後,完全改變了對你的看法,我記得不錯的話,那時候,你應該是縣委書記、或者是縣長,至於王海濤,就是我們這位戰友的親弟弟,你和王海濤之間的恩怨,與今日你我之間的爭鬥有些想像,不過王海濤比我的運氣好很多,聽說他現在是省檢察院的副巡視員兼處長了而我呢,相信了朱國祥的能力,栽了一個最慘的跟頭,整件事情過程中,我沒有感覺到有人為我說話,所以,我跟你挑明了這層關係,當然,還有一些事情,我是不會說的,朱國祥的背後,有著大的背景,如果你有機會和朱國祥正面博弈,遲早是會知道的,現在,我出事了,我想,你已經挑動了我們這個集團了,或許不要多長時間,就會有一系列的事情等著你了」
說到這裡,李貴羽不再開口,袁自立感覺到了震驚,他一直苦思的問題,似乎得到了解答,朱國祥首先是對他的看法不太好,那個時候,還不會想著對付他,或許他還不值得朱國祥下手,後來,袁自立出任市委副書記,朱國祥可能就想著如何對付了,不過,自己有易祥林的支持,朱國祥也不能為所欲為,現在,自己辦到了王海濤,是將李貴羽直接送進了紀委,甚至是牢房,朱國祥可能就不會這麼溫柔了還有,朱國祥背後有什麼樣的集團,有多大的能力,袁自立感覺自己終於開始觸摸到上層權力博弈的核心了
袁自立離開房間的時候,調查組的兩人迅進入了房間,袁自立離開德陽賓館的時候,看見調查組的人開始忙碌起來,袁自立知道,這是李貴羽開始交代問題了隨著李貴羽開始交代,袁自立知道,田學貴和曹東可能也不要想著走出來了,金劍公司有可能在德陽市消失,德陽市的官場會重洗牌,不過,袁自立知道,自己想要完全掌控德陽市的想法,一定會落空的,隨著李貴羽說出來這些事情,袁自立明白,今後不知道還會遇見多少的麻煩,官大一級壓死人,對方是一個集團,自己的力量太小了
袁自立失眠了,他想到了秦氏集團,想到了易祥林,這些是他最有力的依靠,如果失去了這些依靠,不知道會死的有多慘
(平湖求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