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雖然之前有了思想準備,但咋聞此言還是如遭雷轟,身體一陣搖晃,立在他身邊的中年漢子見狀趕緊扶住了他,疑惑的問道:「先生,您怎麼了?沒事吧?」
沈重這才回過神來,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深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說道,「不妨事的,我方才聽到大嫂聊及雙親,也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老家的父母,讓兩位見笑了。大嫂這病並不妨事的,待會我配一副藥丸,吃下去過幾天就好了!」
兩人聞言臉上都是閃過一陣驚喜,隨即中年漢子猶豫了一下,嚅諾著說道:「那就多謝先生了!只是,在下家中貧寒,可能負擔不起醫費。」
沈重爽朗的一笑,「大哥客氣了,些許小事,乃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們請稍待,我這就去配置藥丸。」
說著他解下背後的藥箱,走進裡屋開始準備配藥,其實沈瑩的眼疾在俗世中人看來也許算得上是疑難之症,但對於沈重這等煉丹師而言,卻不值一提。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沈重便從裡間走了出來,微笑著遞給沈瑩一顆瑩白色的丹藥,「大嫂,您將這枚丹藥和水服下,待到明天早上應該就沒事了!」
此時從門外衝進來一個身穿青步褂子,年約七八歲的小男孩,虎頭虎腦,滿頭大汗的嚷道:「阿爸,晚飯燒好了嗎?我肚子餓了!」
小男孩剛衝進來便望見坐在堂前的沈重,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低聲說道:「家裡來客人了!」
說著便輕手輕腳想要往裡間躲去。中年漢子滿臉慈祥的笑著對小男孩說道:「念沖,還不過來見過這位李大叔,你母親的眼疾已經被李大叔給治好了!」
小男孩聞言臉上閃過一陣驚喜,立即脆聲叫道:「是真的?那太好了!」
他興奮的衝上前衝著沈重一頭拜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多謝李大叔!」
沈重含笑望著眼前的小男孩,一股血濃於水的親情湧上心頭,這可是自己嫡親的外甥!「你是叫念沖?為何會取這樣一個名字,莫非還有什麼寓意?」
「我舅舅叫沈重,在很多年前就離家外出了,阿媽給我取這個名字,就是要我長大後一直記得自己的舅舅!」
小男孩仰起略帶稚氣的小腦袋,脆聲說道。
聽到這裡沈重的眼中閃過一絲激盪,他深吸了一口氣,強捺住心中的激動,微笑著招了招手:「來,到叔叔這裡來!」
小男孩依然來到他的跟前,沈重緩緩地伸出手,撫住他的天靈蓋,片刻之後,便鬆開了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看來我沈家之人確實是不適合修真,他心中默念道。
沈重沉吟了片刻,從懷中掏出一顆青碧色的丹藥,「第一次見面,叔叔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這顆丹藥名曰『易經丹』,服下去之後能保你健身強體,疾病不生,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
小男孩聞言卻沒有立即伸手去接那顆丹藥,而是將腦袋轉向父親,此時中年漢子趕緊擺著手對沈重說道:「沈先生使不得,您幫拙荊醫好了眼疾,我們一家人已經是感恩不盡了,如何還能收您如此貴重的禮物?千萬使不得!」
沈重微微一笑,正容對中年漢子說道:「大哥,這有什麼使不得,這顆丹藥我袋中還有好幾顆,也不算是什麼稀罕之物,我一向喜歡小孩,今日一見念沖更是喜愛,彷彿是看見自己的外甥,不妨事的。」
中年漢子推辭了半天,見實在無法,只得吩咐念沖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響頭,謝過了沈重,才接過這顆丹藥……
第二天清早,沈瑩剛剛睜開雙眼,突然發現眼前一片明亮,再也沒有了往日視覺模糊和酸澀之感,她驚喜的叫道:「念衝他爸,我的眼睛全好了!」
激動過後,夫妻二人來到東廂房,準備好好地感謝一下沈重,誰知卻發現房中已經是人去床空,床上擺著幾個玉盒,一個瓷瓶與一封書信。
「瑩兒及妹婿見啟:
愚兄不肖,累及賢夫婦二人服侍雙親,將其送終。此恩此德,沈重沒齒難忘!
昨日欣見妹妹一家和睦安好,愚兄稍感心安!
床上的那個瓷瓶,其中裝有數十粒『增元丹』,你二人每年各服用一粒,功能延年益壽,體健安康!玉盒中是幾株俗世中較為珍稀的百年草藥,妹婿可分數次將其拿至縣城藥行中換取銀兩。今日一別,相見無期,萬望珍重!
若有來世,沈重願為牛馬,答謝隆恩!……」
磐安城,地處海州郡北,西鄰中州郡,中州大運河從城中穿行而過,自古以來即是南北交通咽喉所在,雖然只是一個小縣城,卻商賈眾多,繁華異常。
磐安城北,一個僻靜小巷深處,此處居住的多是平民,雖然生活不甚富足,但平和安詳。
一間小小的中藥鋪內,一排厚重的烏木櫃檯後面,端坐著一位正在搖頭晃腦研讀醫書的中年文士,此時從門外氣喘吁吁的跑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剛剛衝進鋪子,來不及拭去滿頭的大汗,他就一迭脆聲的叫著:「李先生,快,我媽要生了!」
「哦!」中年文士聞言一驚,趕緊放下手中的醫書,連店門也不及帶上,匆匆的隨著小男孩往外走去。
一頓飯時間過後,巷子南端一座青石結構的小院落中,突然傳來一陣「哇、哇」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恭喜王夫人,生了一個千金!」中年文士微笑著將嬰兒抱至床前,此時躺在床上的一位年逾三旬的中年婦女臉色蒼白,但眼神中依然透出一絲抑制不住的欣喜,掙扎著起身勉強將仍舊在啼哭的嬰兒抱在手中,感激的說道:「多謝李先生了!」
這位中年文士含笑擺了擺手,「王夫人客氣了,大家都是街坊鄰居,還談什麼謝不謝的,明日你叫小強子到我店裡拿幾副中藥,月子裡面的身體是一定要養好的,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叫小強子過來喚我一聲!」
中年文士婉言謝絕了王家的醫酬,背負雙手,笑瞇瞇著緩緩地從院中行出,準備返回自己的小藥鋪。
這位中年文士正是沈重,六年前他離開了青陽郡,來到了這磐安城中,盤下了一間小小的中藥鋪,賣藥之餘為街坊鄰里治治病,卻從來不收取酬金,幾年來與這一片的街坊鄰居相處的極為融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