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繚繞的輕霧圍繞在山間,翠綠的竹子在林間若隱若現,讓人感到像是進了一個世外桃源,水霧附在竹子上,晨風徐徐吹來,竹子輕輕搖晃,滴滴水霧便拋灑而出,林間沒有鳥兒,偶爾會有棕色的小松鼠,在樹上輕輕跳躍,但依然沒有打破山間的寧靜,大山依然沉睡著。
碧雲谷雜役弟子沈重躺在茅舍的矮榻上,眼睛倏地一睜開,發現外面天已經濛濛亮了,他趕緊一骨碌爬起來,到門後拿起扁擔,拎著一對容量約莫有百餘斤的大木桶匆匆往林中走去。
按照碧雲谷的規矩,雜役弟子每天需要完成晨役之後才能吃早飯,沈重自三年前進入青雲谷後便被安排為挑水劈柴的雜役弟子,如今每天早上需挑滿五十擔山泉,才能吃早飯。
他沿著林間小道匆匆而行,肩上的兩個大木桶就算是空的時候也有十餘斤,加上百餘斤的泉水,挑在肩上卻如若無物,依舊健步如飛,三年的雜役生活已經將這位如今剛滿16歲的少年磨練的身體壯實,看來遠比同齡人高大,只是神情間依稀尚見一絲稚氣。
將最後一擔水從山泉中提起後,沈重並沒有即可離去,而是盤膝坐下,雙掌翻起朝天,默運碧雲訣,冥想將天地之氣化為一股氣流引入丹田。
良久,少年的嘴角邊流露出一絲苦笑,「唉!又失敗了。」
沈重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千次的失敗,他微微的搖了搖頭,難道自己真的就不是一個修真的料?
三年,整整三年的時間,和他同時進入碧雲谷的弟子中,天賦最高的一個修煉碧雲訣已經進入突破了練氣中期,邁入了第五層的境界,即使是最不濟的一個也修煉到了第三層,而沈重卻始終感受不到天地靈氣被導入丹田之內,一直徘徊在練氣第一層的境地,無論如何都跨不過這道門檻。
修真共分為練氣、築基、凝丹、元嬰、分神、離合、洞虛、渡劫八個階段,每個階段又分為九層,每三個階層為一期,分別稱為前期、中期、後期,第九層後期又稱為大圓滿期,只要在此基礎上突破,就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
這八個階段當中,練氣期乃是最基礎的階段,此階段的修真人士無論是壽命還是體質都與凡人無異,只有成功突破至築基期,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真門檻,進入築基期之後壽命會增至150餘歲,體質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開始對天地規則有所感悟。
從練氣到築基講起來很容易,但在修真門派的低階弟子當中,一百個裡面能有一兩個從練氣期邁入築基期就不錯了,當中絕大多數都在練氣期鬱鬱終老,否則的話修真途也不會被人稱為逆天之舉。
雖然仙道艱難,但也是由淺入深。練氣期前三層的功法都是屬於入門,各門各派的法訣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修煉之後資質較高者一月左右就能初步做到感覺天地之氣,稱為引氣入體,這就算是正式踏入了第二層,資質至不濟的半年之後也能夠感應天地之氣。像沈重這種情況三年下來還是沒有任何進步只能說他根本與仙道無緣,注定了只能做一個碌碌凡人。
每年碧雲谷都會在周邊方圓千里內招錄天資聰穎、性格堅毅的少年作為其雜役弟子,剛入門者均授其碧雲訣,五年下來修習有成者可以列入外門弟子,也就是說只要能夠修成練氣期三層之後就有資格正式列入碧雲谷門牆,其餘修習無果的雜役弟子將遣送回家,即使是這樣每年能夠留下來的成為外門弟子的也是十中無一。
從這一點來講沈重其實也沒什麼好沮喪的,畢竟絕大多數人都過不了第一關,但一想及家中求爺爺告奶奶找了諸多關係才把自己送到這裡來當雜役弟子,走之前家中還大擺筵席把四鄉八鄰的鄉親都請來慶祝了三天。每當念及父母及親友的殷殷目光,還有家中最幼小的妹妹那期盼的眼神,沈重就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突破練氣前三層,不讓家人失望。
碧雲谷是中州國內青陽郡的一個修真門派,在郡內勉強算得上是一個二流門派,門下弟子愈千,凝丹期的長老共有5位,人稱青雲五老,築基期弟子百餘位,其餘的都處於練氣期。
整個青陽郡以兩大門派為首,分別是飄雲谷和飛劍閣,這兩派各有兩名元嬰期的老怪物坐鎮。在這兩派之下還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修真門派,碧雲谷在其中只處於中等地位,蓋因門中一直沒有一個元嬰期的老怪壓陣,故此在方圓千里範圍內還有點名氣,但在整個青陽郡中還排不上號。
這碧雲訣相傳是碧雲谷開山祖師青雲真人於千年前無意中在一上古修士洞府中發現的,青雲真人在踏入修真界之前本是俗世中的一位書生,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但屢試不中,遂勘破紅塵轉而追求長生大道。
他花了二十餘年的時間踏遍青陽郡的名山大川,終於在青雲峰上發現了一個上古修士遺留下來的洞府,在其中得了一把青雲劍,一篇碧雲訣,在短短三百餘年間便修煉到了分神期並飛昇靈界,在整個青陽郡內雖不敢說後無來者,但絕對也是前無古人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自青雲真人之後,整個碧雲谷後輩弟子無論如何刻苦修習,即使是才學驚卓之士也才能修煉到元嬰後期,千年以來再也沒有出現過分神期的大修士。
想到這裡,沈重鬆開緊握的拳頭,長出了一口氣,彷彿要將胸中的鬱悶派遣而出,重又盤膝坐下,抱元守一,內視丹田,只見丹田中一片混沌,沒有一絲一毫天地靈氣的蹤跡。練氣突破到第二層的標誌就是能夠初步引導天地靈氣進入丹田,藉以逐步打通全身360個穴位。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重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全身放鬆,苦笑著起身擔起水桶,此時已經日上三竿,沈重擔著水回到清露峰,這時其他弟子都已經吃完早飯各自修煉去了,沈重跑到廚房隨便弄了點剩飯殘菜填了一下肚子回到茅舍拿起斧子準備去砍柴。
清露峰是青雲五峰之一,由長老徐青仙掌管,碧雲谷的五位凝丹長老各駐一峰,門下的築基期弟子從數十人到上百人不等,被稱為內門弟子。
沈重出門時正好碰到師兄雲山,此人比沈重晚一年進入碧雲谷做雜役弟子,但現在已經修煉到了練氣期第三層,在三個月之後一年一度的弟子考校中肯定能夠被列為外門弟子,因此得意洋洋,看到這些雜役弟子時都要刁難欺辱一下。
沈重因為要急著出門,沒有留意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一個趔趄,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定睛一看,原來是雲山在門邊偷偷的拌了他一腳。沈重的心頭湧起一陣惱怒,「雲師弟,你幹嘛拌我?」
雲山嘿嘿一陣冷笑,「你這個廢材,我就是看不慣你,要戲弄你一下,怎麼樣?」
「你!」沈重緊握手中的斧子,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想了想還是低下了頭,轉身欲離去。
「像你這種廢物,還是趁早領了遣散費回家算了,反正永遠都不可能練氣入體,留在碧雲谷只會徒遭羞辱!」雲山望著沈重的背影,一陣嗤笑。
沈重沉默著走向前方山林,牙齒緊咬嘴唇,絲絲血跡浸了出來,他把這種屈辱深深地埋入心底,「我一定會引氣入體的,到時候我要讓你們所有人大吃一驚!」
他緩緩的沿著山間小徑往樹林深入走去,遠遠便聽到一陣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緊跟著便望見迎面走來幾位正在說笑著的女弟子,為首的一位是清露峰長老徐青仙的嫡玄孫女徐瑩兒。
此女入門也不過三年,論年紀比沈重還小了兩歲,但已經修煉到練氣第八層的地步,距離大圓滿境界僅一步之遙。即使是不用築基丹,她憑借自己的天賦在十年內也是肯定可以築基成功的。
更何況這徐瑩兒是長老的嫡裔,極受寵愛,獲賜一粒築基丹是穩穩當當的,築基成功率可以平添20%,築基成功應該毫無問題,即使是放眼整個碧雲谷,此女的天賦也足能排入前十位。
此時她正和平時要好的幾位女弟子一路說笑著走了過來,沈重趕緊站到路邊垂手讓過他們,碧雲谷對於門內弟子的等級劃分極為嚴格,雜役弟子對外門以上的弟子要執禮相見,否則就是觸犯了門規,輕則逐出門牆,重則取其性命。徐瑩兒只顧和幾個師姐興奮的討論獵取妖獸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留意路邊這位垂手而立的雜役弟子。
待她們走遠,沈重苦笑了一下,繼續向山林深入走去,這兩年以來他都是喜歡到距離清露峰很遠的深山裡去砍柴,免得碰上同門,又被取笑。
這天他心中憤懣,一路漫無目的的往山林深入走去,也不知道前行了多遠,腳下早就沒有了石徑,峰巔雲霧蒸騰,古林幽深,山風寒氣逼人,周圍都是雙手抱不過來的參天大樹,地上厚厚的一層枯葉和樹枝。
沈重停了下來,放下斧子,正準備歇息一下再開始砍柴,突然聽得遠處隱隱傳來人聲,肯定又是門內弟子,沈重實在懶得和這些人照面,乾脆爬上了身邊的一棵大樹,斜躺在一根水桶粗的樹枝上閉目養神,等這些人走了再幹活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