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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節 文 / 紅色哥薩克

    凌晨時分,北京城內戰火平息,李自成大軍進城。

    大順軍隊十幾萬人進入北京,自北京外城到內城,一隊隊的人走過來,有如成群的螻蟻,雖然人數眾多,卻軍容整齊、秩序井然,人人都不做聲,只聽見齊刷刷的腳步聲。老百姓們見軍隊開進,都將房門關上,但是不久又都開了門,因為他們發現這一隊隊軍馬只是向前行走,似乎沒有騷擾他們的意思,有膽大的不但開了門,還跑到街上去看。士兵們並不驅趕,依然前行。觀看的人越聚越多,只片刻工夫,北京的大街小巷上就擠滿了人。

    軍士們見百姓圍了上來,一邊走一邊念道:「不殺人,不愛財,不姦淫,不搶掠,平買平賣,蠲多錢糧,且將富家銀錢分賑窮民」,念完這段又念,「朝求升,暮求合,打開大門迎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

    軍隊一撥撥地進來,各色旌旗飄揚,也不知進來了多少人。一直走到西長安街口,一隊隊兵士全部停駐,站成數排並列,只聽得大家齊聲喊道:「闖王,闖王!」看來李自成就要進來了。

    西長安街門口,明朝的官員們站成幾排,等著迎接李自成進京。這裡面有魏藻德、陳演等文臣,也有曹化淳、王之心等內侍,還有田弘遇、周奎等皇親國戚,負責守衛京城的大營兵總管李國楨也在裡面,明朝舊臣,十成裡來了九成。

    只聽得前方一陣歡呼:「闖王來了!」一隊人馬蜂擁而至,老百姓們都往前擠,卻見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擁著一個滿臉鬍子相貌極為粗豪的漢子走進來。百姓們齊聲喊叫道:「闖王,闖王!」那人哈哈大笑,道:「俺不是闖王,俺闖王哥哥還在後面呢!」

    那人說完這話,策馬向前幾步,轉身對身後隨行人員叫道:「俺哥哥來了,給我鼓樂齊鳴!」說完將馬鞭向空中一揮,這一隊人馬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各種樂器,絲竹管弦齊奏,奏響起一段誰也沒有聽過的音樂。大家只覺得這音樂聽起來極為嘈雜,卻也聽不出調來,在這裡迎接的明朝官員中有不少陝西人氏,知道這音樂被稱為秦腔,是陝西一帶最為著名的樂曲,但大多數人都是聽得雲山霧罩。

    只聽得隆隆幾聲炮響,所有侍立的兵士齊聲高喊:「闖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大順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權將軍千歲千歲千千歲!」那粗豪之人聽得哈哈大笑,喊道:「好,兔崽子們喊得好,給我再大聲點!」眾兵士齊聲喊:「是,權將軍!」

    侍立的明廷群臣之中,李國楨正挨著錦衣衛頭領駱養性,於是悄悄問道:「這人如此神氣,不是李自成又是誰?」駱養性專門負責特務緝查工作,見多識廣,道:「我聽他們管他叫權將軍,應該是李闖手下第一悍將劉宗敏吧。」

    只聽炮聲過後,一隊人馬蜂擁進來,隊中豎起一桿大旗,上面寫著「闖」字,大旗底下,還有一柄黃傘,傘下一人騎著一匹彪悍的黑馬,在眾人簇擁下進了西長安門。這人戴著個破舊的白色氈帽,穿著醬紫色的縹衣,四方臉,粗眉大眼,看起來很和氣,和尋常的莊稼人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一雙眼睛上還戴著一個黑眼罩,讓人看起來有幾分詭異。有些發舊的氈帽上鑲著一顆藍色的寶石,這就是他與其他人最大的區別了。

    見得此人進來,只聽得所有人一齊喊道:「大順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刷地一下,所有人等齊齊跪倒在地,黑壓壓跪了一大片。明朝眾臣面面相覷,也不知是跪還是不跪。

    大順皇帝李自成見所有的士兵都給自己跪了下來,哈哈大笑,道:「都起來,全是自己兄弟,不要和咱老李客氣了!兄弟們辛苦了,待大事安定,都有封賞。」看了看明朝群臣,冷笑道,「這些不跪的人又都是些什麼人啊,我怎麼一個也不認識?」

    身旁一位身穿淡藍色官服的文士道:「稟皇上,這些都是明朝舊臣,內閣、各部、各科道、給事中及內宮中人全都在這呢。」李自成斜睨了他們一眼道:「都有哪些大官,煩請牛丞相一一給我說來。」

    那文士是大順政權的丞相牛金星,他指著這些明朝群臣一一說道:「這一位是內閣首輔魏藻德,這位是前任首輔太師陳演,這位是復社的名士周鐘,這邊的是內宮的司禮太監曹化淳,這一位是成國公朱純臣——」滿朝文武,他竟然如數家珍,一一道來,沒有錯誤。

    李自成揮手道:「停!都是大官,我可記不住。莫非他們不跪,是因為他們全都是位高權重的大官嗎?好,給我拿箭來,我且射他們一箭,看看這裡面誰最有骨氣?!」

    早有人將弓箭拿來,李自成接過來,彎弓搭箭,對準明朝群臣,就要射出。這些臣子當然不傻,見情形不妙,以內閣首輔魏藻德為首,大家急忙全體跪下,道:「罪臣拜見大順皇帝,大順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自成呵呵笑道:「牛丞相、權將軍你們看,一夜之間他們就是罪臣了,這些人平日裡對百姓作威作福,今日裡全都成了狗一樣的人!我這一箭,是用來射殺敵人的,那些不配稱人的我就不射了。」抬起頭來,發現長安街的牌坊高高豎立在前方,雄心大發,道,「且看我射中這中間的字,以示天下太平!」拉滿弦射了過去,卻沒射到中心,只射在了牌坊的瓦壟上。

    旁邊一位身材極為矮小、道士打扮的人道:「射在瓦壟上的溝壑中,這就意味著以淮河為界。」李自成大笑:「宋軍師說得好!」轉頭來看看腳下跪著的明朝群臣,道,「把這裡穿金戴銀的這幾個給我押下去,其他人等在這裡候命!」早有軍士上來,將魏藻德、陳演、駱養性等幾個拉了下去,慘呼聲中,眾人見這幾個衣著華麗之人都被抓了,暗中慶幸自己沒有穿錦衣華服,也暗下決心回家趕快把破舊衣服穿上。

    混亂之中,突然聽得咕咚一聲,人群中有人倒地了。原來是一位老者,聽說李闖王來了,也來看個熱鬧,怎耐正午時分太陽毒辣,他又上了歲數,站不多時,體力不支倒地。這一倒地,人群中一片喧嘩,早有衛士拿刀衝上。李自成看得真切,叫道:「不要驚慌,這人中了暑,快快派人速去找郎中營救。」早有官兵過來,將老者扛了下去。

    牛金星道:「我在城外聽說,城中近來流行鼠疫,天氣不熱,我觀這老者不似中暑,別是身有疫病。可著軍士看看,若疫情橫行,恐對我軍不利。」

    李自成道:「不錯,這就讓軍中軍醫下去,看百姓哪個身患疫病,統一救助。所需藥品,統一補給。」眾百姓聽得這話,不禁都面有喜色,原來一切正如牛金星所說,京城內確實鼠疫橫行,已經病倒了很多人,藥品急缺,又缺救助,闖王此時發話,確實是令百姓如久旱逢雨,格外感激。

    李自成見百姓面有感動之色,於是又指著人群說道:「眾位鄉親,咱老李和你們一樣也是窮苦人,大家全是自家人,不要害怕。有什麼委屈和我說,我替你們主持公道!」見大家沒有人敢上來說話,於是對眾士兵道,「把李公子編的歌謠給鄉親們唱唱!」

    只得鼓樂齊奏,眾軍士齊聲喊道:

    「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軍人入城,有敢傷一人者,斬以為令。」

    李自成道:「明朝皇帝誣我為匪,對我大順軍義舉多有不實之詞,但咱窮苦人都知道,如今這世道是官不如匪,官逼民反,官軍比土寇更可恨。這次我們的軍隊入城,深知爾等之苦,已經約法三章,決不擾民。今日重申法令:老百姓的錢財一分不動,老百姓的人身安全有老李保證,違令者斬,希望諸位百姓協助監督。」

    眾百姓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連連誇獎大順軍。

    李自成一行向紫禁城皇宮走去,行進的路線由德勝門出發,行至大明門方向進宮,這條路線自進城前就由宋獻策設計完成。李自成在前,軍士及降臣在後面跟隨,一路上只見樓闕雄偉,漢白玉鋪就的御道修長筆直,直通向大明門。進了大明門內,又見兩旁廊房相連,也有一百多間,李自成道:「皇帝一個人佔了這麼多間房子,他住得過來嗎?如此貪占,也難怪老百姓會反。」牛金星道:「此地又稱千步廊,紅牆的後面,就是當年的各部衙門,中央大員就在那裡辦公。」李自成手搭在帽簷上,向裡瞅了一眼,道:「那洪承疇、孫傳庭、傅宗龍、曹文詔之流,都在這裡辦過公,商量過怎麼對付我吧?」牛金星道:「正是。」李自成笑道:「我真盼著他們現在還在裡面,看看今天我是如何來到紫禁城的。」

    一行人走到承天門前,看見那「承天之門」的牌坊,李自成道:「我在驛站當差時,動不動就聽見什麼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的話,這承天之門,就是那皇帝頒布法令的地方吧?」

    牛金星道:「沒錯。這承天門名字的由來,是當年太祖皇帝朱元璋所定,取聖旨的前四個字:奉天承運。每當聖旨出宮的時候,要將那聖旨放在盒子裡,盒子由繩子吊著,再由承天門上緩緩放下來,也是取這承天之意。」

    李自成哈哈笑道:「原來那皇帝傳聖旨,還要這麼費周折?我一個泥腿子,今天來到了這裡,難不成我以後再和眾將說話,也要如此麻煩?」

    牛金星道:「皇上乃天下之主,等在北京正式行登基大禮之後,有些禮儀章程是不能廢的。比如皇上再說自己,就要稱朕,不能再稱我了。」

    李自成道:「既然為天下之主,就應當為兄弟們、百姓們做主當家,這些繁文縟節,廢了它也沒什麼不行。牛丞相說我是天下之主,好,看我一箭如何射到那四個字的中心!若射中了,就天下太平,百姓個個過上好日子。」一箭射過去,卻射到了天之的下面,李自成道:「看來瞎了一隻眼,連箭法也瞎了。」牛金星上前說道:「射在天之下,意思是中分天下,此乃大吉。」

    說話間,李自成等人自承天門進入,來到午門,李自成看到午門的牌匾,就問:「這地方稱為午門,就是過去皇上斬人的地方。」

    牛金星道:「沒錯,午門又稱五鳳樓。過去獻俘、議事、廷議都在此地進行,當年崇禎殺死袁督師,就是在五鳳樓進行的終審。」

    李自成「噢」了一聲,道:「崇禎習慣殺自己的人,我是不會像他一樣的。」提起崇禎,又有了好奇心,問道,「我聽說那皇帝平時辦公在武英殿,此地又在何處?」

    牛金星等人引著他來到武英殿,到了武英殿外,宋獻策在一旁解釋說:「皇上,此處乃崇禎經常辦公之處。」李自成嗯了一聲,道:「明朝皇帝是死是活,有下落了嗎?」

    牛金星道:「李過正在追查。請皇上移尊前往皇極大殿,會晤群臣。」

    一行人穿越紫禁城,由皇極門出,直奔皇極殿而去。走著走著,前面突然奔出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權將軍劉宗敏,劉宗敏哈哈大笑,道:「闖王哥哥,俺替你先看了一眼,那皇帝老兒住的大房子還真是氣派得很,俺已經命兔崽子們把行宮給你收拾了,那些明朝的狗官們,俺用鏈子全拴了來,給你實行跪拜大禮,那些宮裡的美女、太監們也一個沒讓他們走了,都放哥哥你後宮裡,以後伺候哥哥。還搜出不少金銀細軟,也都給哥哥收好了。」

    李自成笑道:「難為你如此費心。那些宮女就分給眾兄弟吧,我一個人哪用得了那麼多?狗太監們我看著添堵,都趕了出去就是。金銀細軟,按人數平均分了就是,我不要。」劉宗敏應了一聲。

    眾人來到皇極殿外,大殿的雄偉宏大令李自成等人目不暇接,歎為觀止。沒走得幾步,卻見皇極殿前已經黑壓壓地站滿了一排排人,這裡面有先混進城裡的軍士們,由李巖率領,也有劉宗敏、李過等先頭部隊,還有一些明朝舊臣,包括先前出現的魏藻德等人,都被劉宗敏命人帶了過來,見李自成來了,大家齊齊跪下,道:「拜見大順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自成將手一揮,道:「都起來吧,搞得這麼囉嗦!」冷眼望去,見明朝舊臣跪倒一排,冷笑道:「看來這大明的高官們又來了不少,不知大明亡國,有多少官員為之殉國?」

    黑臉膛兒的大將李過上前稟報:「皇上,臣剛剛得知,崇禎的駙馬鞏永固一家五口在京城被攻破後**而死,內閣大臣范景文投井而死,倪元璐、李邦華、吳麟征、馬世奇等自縊而死,餘者大部分都在這裡。」

    李自成點點頭,道:「崇禎還算不錯,有這麼幾個人肯為他殉國,這都是忠義之士。傳我話下去,要好好厚待他們的後人,不可騷擾他們的宅第,有違此令者,斬!」

    李過應了一聲,李自成看了跪倒著的群臣一眼,道:「這些人怎麼處置,牛丞相你來決定!」

    牛金星走上前去,說道:「爾等前朝舊臣聽著,我大順皇帝有好生之德,你們雖然個個身繫重罪,但我大順皇帝決定放你們一條生路,讓你們戴罪立功,凡擁我大順皇帝為主並願躬身服侍者,我們將擇優錄用,不願在我朝為官者,若無大罪,也可告老返鄉。」

    此言一出,群臣大悅,議論紛紛,魏藻德更上前一步說道:「罪臣深感大恩,願以大順皇帝為主。」

    劉宗敏走上前去,一腳將他踢倒在地,罵道:「我大順牛丞相話沒說完,哪有你先說話的份兒?」魏藻德讓他如此凌辱,又急又氣,險些昏了過去。

    牛金星道:「具體面試時間,三日後五鳳樓前進行。今日諸位且先迴避,由劉將軍統一管轄。三日後牛某自會決定你們的去留問題。皇極殿內乃我大順皇帝議事場所,請無關人等退去,不得騷擾。」群臣正要稱謝,劉宗敏喝道:「讓你們走就趕快走,廢些什麼話!」他手下的兵士衝上前,連踢帶打,罵道:「快走,快走!」群臣中不少位高權重之人,哪受過這種屈辱,但此時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只得忍辱在眾軍士驅趕下離去。

    李自成向人群中掃了一眼,用馬鞭指著一人道:「哈哈,李巖兄弟,你立了大功了,要賞賜些什麼,我老李都給你。」

    李巖站出來道:「多謝皇上。臣不要賞賜,只要皇上愛惜百姓,做太平之主,就是臣的最大心願。」李自成大笑,縱身下馬,向李巖走來,道:「朝求升,暮求合,打開大門迎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李巖兄弟你的話,老李不敢忘啊!你告訴我活天下人的志向,我也常銘記於心。」走上前去,在李巖肩上打了一拳,十分親熱。

    李巖道:「今日北京城破,有兩人立下大功,臣都帶了來,希望皇上賞賜。」李自成道:「都是哪兩位好漢,快請他們出來見我。」

    李巖向後一指,早有一人迎上前來,媚笑道:「奴才曹化淳恭迎大順皇帝,祝大順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自成看了他一眼。曹化淳打開城門後,因時間緊急,穿的還是朝中大內總管太監的衣服,李自成皺皺眉,道:「這人是誰啊?」

    李巖道:「他就是原司禮監的提督太監曹化淳,這次平則門、德勝門、彰義門三門洞開,不用我大軍費一兵一卒,全是此人之功。」

    李自成點點頭:「好啊,原來是個大功臣,你且過來。」曹化淳走上前去,跪在李自成腳下,不敢抬頭,李自成道,「你且抬起頭來,讓我看看。」曹化淳滿臉媚笑,抬起頭來,道:「皇上吉祥。」李自成道:「果然是不怒自威,是大總管相。」突然飛起一腳,正踢在曹化淳胸口。

    這一下變故來得突然。以曹化淳身手,這一腳萬不能這麼容易就踢到他,但一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二來他哪敢發功抵擋?就一下被踢了個正著,一個跟頭,身子如皮球一樣地摔了出去。

    李自成怒道:「老子在陝西的時候,受官吏欺壓,更受你們這些沒卵子的東西欺負,你們這些死太監狗仗人勢,害苦了天下百姓。現在看形勢不好,又賣主求榮,豬狗不如的東西,也敢來和老子說話?!來人,給我推出去砍了。」

    劉宗敏應了一聲,過來就拉起了曹化淳,曹化淳嚇得縮成一團,不斷告饒。李巖不忍,上前說道:「皇上,此人雖然以前作惡多端,但這次確實為我大順做了些事,臣答應事成後饒他不死,盼皇上能饒恕他一命,將他趕出京城就得了,一個太監,料也沒有能力興風作浪。」

    李自成道:「既然你替他求了情,我就饒他狗命。讓他滾得遠遠的。我不想看見這人。」劉宗敏一個大耳刮子打過去:「給我滾!」

    曹化淳一身武功,位高權重,橫行多年,哪受過這個氣,一時只氣得橫眉怒目,就要發作,但冷眼一看,見所有人都在對自己怒目而視,又馬上換上一副笑臉,對劉宗敏道:「多謝權將軍不殺之恩。」在眾人哄笑聲中倉皇離去,心中仇恨之火熊熊升起,暗下毒誓,與李自成誓不兩立。

    趕走了曹化淳,李自成又對李巖道:「另一位功臣是何人,若還是這些狗太監,我就不見了。」

    李巖道:「這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此人武功高強,俠肝義膽,此次在北京幫助臣做了不少大事。」向後面喊道,「了空大師,請出來見見我主。」

    人群中走出一個和尚,來到李自成面前,卻不跪,只拱了拱手,神態卻很倨傲。李自成卻正相反,大踏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空的手,熱情地說道:「好兄弟!你就是咱義軍中大名鼎鼎的俠僧了空大師?老李一直對你多有耳聞,只恨不能相見,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英雄。」

    了空微笑道:「英雄二字,如數奉還給大順皇帝您。貧僧只是個莽夫,愧不敢當。」

    李巖道:「了空大師也是陝西人士,出家之前,人送綽號南山一枝梅,乃是著名俠士,後來追隨前朝袁崇煥大人。那袁大人被崇禎害死後,了空大師在京城潛伏多年,志在為袁大人報仇,後來行蹤敗露,才出家為僧。其高義之舉不在古人荊軻、豫讓之下,大師出家後,行俠仗義、濟世救人,也創下了好大的名頭。」

    李自成聽他這一說,不禁肅然起敬,說:「原來大師還有如此英雄事跡,真叫老李折服!大師這個名號,我當年起事之前就聽說過,北山飛鷹、南山折梅,說的就是咱陝西兩大俠盜,原來大師就是其中一人。老李真是失敬了,」再次拱手,道,「咱老李是安塞人士,不知大師是哪裡人?」

    了空道:「貧僧是臨潼人。」

    李自成道:「好。咱們都是陝西老鄉,距之不遠,更要多多親近。大師高義,又為咱大順立下大功,有何要求,儘管提出來就是。我這裡對大師也有謝意,」對劉宗敏道,「權將軍,把賞賜給眾將的物品再做出一份,給這位大師送去。」

    了空道:「不敢。貧僧四海為家,過慣了清苦日子,那些金銀美女,要了一點用處也沒有。既然皇上有心賞賜,貧僧斗膽,要皇上應允貧僧一個要求,皇上若能答應,貧僧感激不盡。」

    李自成道:「你要什麼就儘管說,我哪有不允的道理?」

    了空道:「貧僧殺入皇宮時,救下了一個受傷的女子。後來得知,原來是崇禎的女兒喚作長平公主,那崇禎臨逃走之時,大開殺戒,將皇后、嬪妃等全部殺掉,這公主原也是逃不脫的,但被崇禎一刀砍下胳膊後,昏倒在地,崇禎以為她死了,這才放過她。現在此女被貧僧所救,貧僧斗膽,請皇上不要難為她,放她一條生路。」

    李自成道:「你說那皇帝一刀砍了女兒?他竟然如此殘忍?那公主又在何處?」

    了空道:「我已經將她安頓在後宮之中,性命現在已無大礙,就是受了驚嚇,一直昏睡不醒。」

    李自成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她老子不珍惜她的命,我老李豈能傷這可憐人?我這就傳令下去,把她接到宮裡,喚太醫來治,讓人好生伺候。大師放心,她在我老李這裡,我會保她依舊錦衣玉食、高枕無憂。」

    了空拱手道:「皇上大德,貧僧多謝。」

    李自成笑道:「大師不必過謙。老李今日見了大師,十分投緣,大師若不嫌棄,今晚我還要和大師聯床夜話,好好聊聊。大師雲遊天下,可否請暫留老李帳中,不敢有勞大師做什麼官職,只要能讓我時常與大師相見,我就心滿意足了。」

    面對李自成如此的信任與厚待,了空十分感激,說道:「多謝皇上,若皇上不嫌棄,貧僧願陪伴在皇上左右,略盡薄力。」

    「好!」李自成將手一揮,豪情萬丈地說,「今日我大順軍長驅直入,直取北京,我又能結識南山一枝梅這樣的好兄弟,此大幸也,通知各部將士,今天我給大家放一天大假,請大家盡情狂歡,以慰我軍連日勞頓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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