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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節. 文 / 紅色哥薩克

    坤寧宮內,周皇后素衣素面,正對著一座巨大的沉香爐,眼睛微閉,敲打著一隻木魚默誦經文。,,裊裊余煙,繞樑不絕。

    小宮女玉兒急匆匆地跑進來,叫道:「皇后娘娘,有好事了!」

    周皇后睜開眼睛,嗔怒地道:「你毛兔子似的,喊什麼啊?」

    玉兒吐了吐舌頭,跪下道:「奴婢該死,驚擾了娘娘清修,請娘娘治罪。」

    周皇后搖了搖頭,清瘦的臉上蒼白得見不到一點血色,說道:「算了。我吃齋念佛已經近兩個月了,在佛祖面前,你這點得罪,又算得了什麼?有什麼好事把你樂得這樣,就說來聽聽吧。」

    玉兒興沖沖地走過來,道:「娘娘,那個賤婢要死了。」

    「胡說!」周皇后站起來,怒道,「你的嘴要放乾淨些,哪能這樣背後說人?仔細我叫人撕爛了你的嘴。」

    玉兒嚇得連忙又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玉兒實在是高興得過了頭,才口出污言的。」

    周皇后其實並沒有真的生氣,她微微歎息了一聲,道:「人家死了,你又高興什麼?田妃她真的要不行了嗎?」

    玉兒道:「千真萬確,聽說她昨夜昏死過去了三回,她宮裡的丫環說,太醫認為她已經沒有救了。」

    周皇后雙眼微閉,雙手合十道:「只盼佛祖慈悲,留她一條性命,保她平安。」

    玉兒驚奇地說道:「娘娘,那賤——那田妃如此排擠陷害於你,你怎麼還為她祈福?」

    周皇后道:「後宮原本就是是非之地,爭權奪利、恃寵而驕,你恩我怨,都是常事,我早就看得開了。這幾年來,皇上國事勞碌,我不能為他分擔,反而處處與他擰著,總是拿家國大事來勸說他,他不願親近於我,也是常理之中。他在田妃那裡找得到快樂,也未嘗不是好事。我只擔心,田妃病重,皇上若因此心傷再傷了身子,就不太好了。」

    玉兒道:「娘娘真是大人大量,我要是娘娘,就做不到這麼寬容,那人要是死了,我得放鞭炮慶賀。」

    周皇后道:「你小妮子懂什麼?母儀天下,不是人人可以做的,做妃子的、做皇后的,其實都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伺候皇上的。皇上平安,我們才能跟著平安,皇上喜歡誰不喜歡誰,那是天子的權力,咱們怎能因此而怨恨其他人呢?自古後宮是非多,都是這做臣妾的不明白這個道理啊。」

    玉兒道:「皇后娘娘您真是母儀天下的典範!」

    周皇后道:「就別拿這話哄我開心了。皇上去了何處?」

    「去田妃那裡了。」

    「田妃倒也不是個糊塗人,」周皇后若有所思地說道,「她病到這個地步,竟然能一連數天不見皇上,怕打擾了皇上的公務,如此說來,她對皇上,也是情真意切的,她既然如此顧大體,我們之間的誤會,希望等她過了這一關,可以煙消雲散。玉兒,叫人來,起駕!」

    玉兒道:「皇后娘娘,您要去哪兒?」

    「我們去看看田妃。」

    玉兒驚奇地說道:「娘娘你屈尊去看她?」

    周皇后道:「她病得如此之重,我不去看看她,於情於理又怎麼說得通?她和我一直有心病,以為我因為皇上寵她而怨恨於她,我去看看她,就便解了她這心病,於她的病情,也沒準兒會有幫助。」

    正說著,突然聽得外面一片混亂,只得人聲喧沸,一個小太監滿頭是汗地跑了進來。

    玉兒道:「大膽!你敢不經稟報就闖進娘娘禁宮。」

    小太監跪倒在地,氣喘吁吁地說道:「娘娘恕罪。奴才奉曹公公之命而來,宮中有事發生,請娘娘不要出宮。」

    周皇后怒道:「曹化淳管得也太寬了吧,管到我頭上來了?!宮裡出了什麼事?」

    小太監叩頭如搗蒜:「娘娘息怒,曹公公也沒說宮裡有了什麼事,只是告訴奴才,為安全起見,請宮裡各人均不要擅動。小的只是傳話的,請娘娘可憐奴才家有老母還需贍養,不要讓曹公公怪罪下來,殺奴才全家!」

    周皇后氣得臉都變了色:「他曹化淳一句話,宮裡的人就全都不敢動了?這是什麼道理?你且起來!我問你,皇上怎麼樣?」

    「奴才一律不知。只知道,是田貴妃寢宮裡出了事,錦衣衛和禁衛軍馬上就到了,奴才懷疑是有了什麼奸人混了進來。」

    周皇后道:「如是這樣,那還真要防範一些的,你且起來吧。去給我上田妃那裡探聽下,問問出了什麼事?」

    小太監起身謝恩。正在這時,只聽得門外又是一片喧嘩,玉兒出去看了看,道:「皇后娘娘,禁衛軍到了,已經將宮裡圍住了。勇衛營提督求見娘娘。」

    周皇后道:「我不見了。你只問他,皇上是否平安。」

    玉兒出去,不一會兒回來道:「他也不知,只是要娘娘不要擅自出宮,並說曹公公一會兒就到,稟告宮中發生的事情。」

    周皇后道:「看來宮裡是出了些事情,你也退下吧,一亂起來,我就頭疼了。我先去歇息一下,曹化淳來了,要他馬上見我。」

    玉兒應了一聲下去了。周皇后由宮中徑直向臥室走去,一個月來她吃齋念佛,憂思不絕,其實身體已經十分虛弱了,此時突然生了事端,心煩意亂之際,竟然有些挺不住了,只想回到床上躺一會兒。

    走進臥室,穿過翠綠的暖簾,躺在懸掛著流蘇錦帳的月洞式罩架子牙床上,聽得外面一片嘈亂,屋子裡卻只有自己一個人淒清孤寂,只覺得胸中有些壓抑。想起這幾年來,自己一心想為皇上分憂,卻遭了他的厭棄,皇上不再寵幸自己,甚至一連數天也不上她這裡來一回,對此,她是有準備的。當年皇上不聽自己的勸告,一意冤殺袁崇煥之後,國事日衰,對外,遼東軍事緊張之勢從未稍緩,大清王朝步步緊逼,關外土地所剩無幾;對內,新上來的內閣首輔溫體仁與周延儒又互相傾軋,文官內鬥從無止歇,這些,她是知道的。她想皇上也是心裡有數的,不久前,皇上還殺了周延儒,罷了溫體仁的官,這說明皇上也知道他們並非善類。只是皇上的性格倔強,錯了的事,一意孤行,也不肯承認,她多次勸說,反而讓皇上對她也有了成見。皇上近來總是做噩夢,總是夢見袁崇煥,是不是對當年的決定有所懺悔呢?她不知道,也許田妃比自己更瞭解皇上吧?否則的話,皇上為什麼又如此寵幸於她呢?現在,田妃那裡不知又出了什麼事,皇上他會不會因為傷心而傷了身體?

    想到這裡,她躺不下去了,只想馬上就見到皇上,於是起身來,正要喊小宮女,突然聽見翠綠色的屏風後面,傳出輕微的聲音。

    周皇后道:「什麼人?是玉兒吧,進來說話。」

    話音剛落,屏風之後,一個人滿身是血地躥了出來,手中寒光一閃,一柄刀架在了周皇后的脖頸之上。

    周皇后大驚失色,一時驚詫得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正在這時,只聽得門外有一個聲音響起:

    「皇后娘娘吉祥,老奴曹化淳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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