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竟然是這麼的可憐。
我到現在還記得小時侯,我的父親——一個老實的工人,據說還是代表中國先進生產力的階級——把我抱在手中,用他粗獷的聲音問我:「兒子,告訴我,你長大了要做什麼?」
那時,我很自豪的告訴我的父親:「我要做一個偉大的人,像爸爸一樣。」
那個時候,我覺得我的父親是個很偉大的人,因為我的父親幹活的時候可以一個頂倆。
父親聽後非常的高興,把我親了又親,全然不顧他的鬍渣把我嬌嫩的皮膚刺的生疼。
那年,我大概四歲。
二十年後,我後悔了。
四歲的我,根本就是一個只會玩泥巴的小毛頭,怎麼可能看清楚這個社會真實的本質呢,放到現在,我百分百的肯定我一定會這樣說:「我要做一個很有錢的人,像李嘉誠一樣。」
當然,如果我的爸爸和李嘉誠是一個檔次的,那我依舊會維持原判。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物慾橫流的世界,想要獨善其身是根本不可能的。
二十四歲那年,我終於領悟到了這一點,只是可惜,我的領悟來的太遲了。
我是在大學的時候認識我當時的女朋友的,那個時候的愛情很單純,卻很真實。
我一直認為她會是我以後的老婆,我也一直把她當成了我以後的老婆,不過,在我大學畢業還沒有到一年的時間,我就眼生生的看著她坐上了一輛豪華的bmw,跟一個肚子大的讓我懷孕八個月的妹妹都自愧不如的男人跑了,臨走的時候,她還在我英俊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她和藹的對我說:「親愛的,等你以後也開上了寶馬的時候,我會回來找你的,現在,我只有跟他了,因為他有錢。」說完,她還當著我的面給了那男人一個水汪汪的媚眼。
我很正經的問她:「那你會和他**嗎?」
「當然!」她回答的也很乾脆。
「那你以後就不要回來了,因為你已經不再純潔了。」
我是這個說的。
我一直認為自己說的根本就沒有錯,可當時我卻想不通她為什麼會給我一個耳光,然後氣呼呼的登上那豪華的bmw揚長而去。就這樣,我為我生命中的第一段戀情劃上了一個響亮的句號。
無可否認,當時,那個耳光真的很響亮。
自從她走了以後,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從失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我知道,如果沒有安寧,我將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因為我大學的專業是金融管理,所以,大學畢業後,我在上海的一個證券公司上班,安寧正好是我的同事。
在我沒有失戀之前,我從來就沒有注意過安寧,直到她的離開,我才募然發覺,天涯何處無芳草,而我正在這花草叢中。
一年後,很自然的,我和安寧結婚了,可也同樣是這一年,我被公司炒了魷魚。
由於股市連續幾年的低迷,整個國家的證券行業都在緊縮自己的錢袋,而裁員也是各個證券公司的第一手段,就這樣,我失業了。
不過,還好,安寧沒有失業。
家裡原本就不寬裕的生活因為我的失業一下子就變得緊張了起來,我也開始瘋狂的找起了工作,可是,讓我倍受打擊的是,我這個曾經的名牌大學生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榮耀,三個月的時間,我竟然連一份雜工都沒有找到。
安寧對我的態度越來越不好,但我理解她,畢竟,現在整個家庭的壓力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同時,我也暗暗的下定決心,我一定要盡快的找到工作,為安寧減輕負擔。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我飢不擇食的發出了三十份簡歷後,我接到了一個來自南京的面試通知。
我對安寧說:「我要到南京去一趟,面試。」
安寧面無表情的道:「你去就去就是。」
「現在去,有些遲了,晚上,我大概回不來。」
「哦。」
安寧的回答很簡練,這是我以前從未發現過的。
我上了去南京的火車,出乎我的意料,面試進行的很順利,面試官對我的表現和工作經驗很是欣賞,當場就約定我一個星期後上班。
我很高興,就是因為如此的,我想早一些把這個高興的消息告訴安寧,於是,激情澎湃的我在晚上8點擠上了一趟過路的火車,回到了上海。
我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11點了,我怕安寧已經睡著,所以,我很輕巧的打開了我們家的防盜門,然而,當我走進客廳的時候,我無力的攤坐在了沙發上。
安寧沒睡。
不但沒睡,而且還很忙的在忙著和一個男人做著一些讓人血脈賁張的運動。
也許是他們做的太投入了,他們根本就沒有發覺我的到來。
我的臥室中,那張曾經是我的喜床上,在床頭燈瀰漫的粉紅色的氣氛中,安寧正很一個男人在激情的放縱著,他們赤條條的身體在我的眼中幻化成了一片蒼茫的白色,而且,白的刺眼。
那個男人,我認識,他是安寧的上司。
那一刻,我有了要殺人的感覺,不過,我忍住了,我還是輕輕的帶上門,出去了,當成了我從來沒有回來過一般。
他們是那樣的快樂,那就讓他們繼續快樂吧。
第二天,我和安寧去了民政局,我們維持了一年領三個月的婚姻就這樣結束了。
走出民政局的一刻,在陽光劇烈的照射下,我有些眩暈。
安寧見了,問我:「你沒事吧?」
我微笑:「沒事。」
安寧不信,看了我好久,才道:「不要硬撐著。我……走了。」
安寧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她這一眼代表著什麼,也許是鄙視、也許是同情、也許是眷戀,但我知道,這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安寧就這樣的離開了。在她離開的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和她在攤牌是的一句堪稱經典的對白。
我問:「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安寧答:「生活需要理由嗎?」
這句對白一直影響了我以後的一生。
三個月後,安寧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她什麼也沒有為我留下,除了一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