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年中之時,重慶由於以盧作孚、古耕虞、林湯圓及周大少團長為代表的一大群渝幫的崛起,經濟得到了飛速的發展。
隨著重慶工、商等各行各業呈爆炸性的增長,盧作孚先生的民生輪船公司已經儼然發展成了中國長江上游內河航運的巨無霸:
不但擁有數十艘千噸以上的江海輪,載重在數百噸不等的大小客貨輪達到了二百餘艘。總噸位竟然達到了這個時代令人乍舌的二十餘萬噸!完全可以稱得上這個年代的船王「包玉剛」(可伶兮兮的中國海軍總噸位才六萬餘噸啊)。
而上、下川東地區隨著重慶經濟這兩年的高速大發展,重慶到宜昌、武漢、上海等長江中下游的航運業也是空前繁榮,更是得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幾何級的增長:
像宜賓、萬縣、忠縣、涪陵等不少中小城市很多私人老闆或獨資或合資,這兩年多,如同雨後春筍般的湧現出了二十餘家中小船運公司,總噸位也在十餘萬噸左右,佔了長江上中游全部航運市場約三分之一強,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了。
隨便舉個例子哈:像萬縣地區的風帆船運公司,就是由幾個萬縣的雜貨老闆集資組建的地方小型航運企業。不到兩年,就由起家時的一艘三百噸左右的客貨混裝輪的小公司,發展成了擁有三艘三百噸級的客貨混裝輪的中型船運企業。
僅僅在萬縣地區,這種情況就有好幾家。由此也可以窺見,這兩年重慶及其輻射的上下川東地區的經濟發展有多麼迅猛。後世也稱從1935年到抗戰結束的1945年的十年時間,為川江造船業和航運業蓬勃發展的黃金十年!
六月二十日,由川江船王盧作孚老爺子牽頭,重慶及上、下川東地區共計三十餘家航運公司,在風景秀麗的北碚,盧老爺子的北碚民生輪船公司總部大會議室召開了會議。
「在國家、民族危急存亡之秋,我們這些商人、老闆,能不能在賺錢的同時,更多的要考慮一下我們的責任,不能一味埋頭賺錢,國家、民族都危亡了,賺再多的錢我們也高興不起來啥。
我聽說有些老闆子覺得西遷委員會給的運費低了,借口船在修理啊各種理由死活不願意拉。我說哥子,你這就要不得囉!讓人家把辛辛苦苦把從華中等淪陷區搬遷出來的工廠設備等扔在宜昌、武漢,無法轉運到大西南,早點安裝,早點恢復生產,為抗戰出力添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很不地道喲!這不是我們重慶人、重慶商人幹的事情!」
盧老爺子一把歲數了,火氣仍然很大,邊說巴掌邊把桌子拍得「啪啪」直響,而且對著麥克風還喊,那個聲音大的,旁邊坐著的周大少團長耳朵震得嗡嗡響,不禁轉頭好奇地盯著情緒激昂的盧老爺子看,心中讚道:
「行啊,這老爺子中氣也忒足了!」
「當然,也有老闆會問,我也能拉啊。不過這種賠錢的航運生意一直做下去,我不是得賠到唐家沱去啊!?等這些西遷委員會的活路拉完了,好了,我也破產了。那是千家笑我一個人只有哭喲(眾位大小船運老闆子大笑,是實情啊)。
而且你盧老爺得輕巧吃根燈草,坐著說話不嫌腰疼,你是家大業大賠些也沒啥。我等多是幾艘小輪的家當,這般賠起來,那就是剜心拉肝,傷筋動骨了。
那好嘛,今天,我盧作孚就在各位哥子弟兄們面前擱下一句話:你們運費出一角,我只出八分。要賠,我這個老傢伙、大傢伙就多賠點!有啥子了不起的,大不了賠光了,老子就回北碚嘉陵江上重操打漁船!(眾人大笑,然後鼓起掌來)
曉舟,有句話說得好啊:良田千頃,莫負拯救民族之責;家財萬貫,不失捨棄報國之心!
中國是能夠在這場國家民族存亡的衛國戰爭中贏得最終的勝利的,到時候中華民族獲得解放,共圖發展,還怕沒有大家發財的機會。所以我們得先把我們該盡的責任盡到!我就不說了,下面我想請曉舟給大家講幾句話。」
眾人在下面交頭接耳。
「嗯,我就來說兩句嘛。
首先說老實話,正像大家在下面議論的一樣,把重慶及上、下川東地區這三十餘家船運企業攏到一處,以便統籌安排合理有序的進行西遷航運工作是我的主意。自然盧老爺子也是很贊同的。
為什麼要這樣子做呢?我們就看看眼目下的川江航運的現狀哈。我粗略統計了一下:三十餘家大小航運公司總共有三百噸以上的機械輪船近三百艘,其餘的就是些幾十、百把噸甚至還有木船、帆船在內的850多艘川江小輪,也就是專門跑川江三峽的。
而現在仍然滯留在宜昌、武漢地區的來自華北的化工、棉紡織工廠,來自上海、南京、濟南、武漢的鋼鐵、機械、紡織和兵工廠等工廠的重型設備及物資等,數以十萬噸計,還有幾十萬的淪陷區逃亡出來的懷著堅定抗戰意志的工人、學生、教師和廣大民眾。可謂西遷工作相當繁重啊。
我們要抓住這段時間裡沒有小鬼子的飛機的空中威脅的大好機會,爭取盡快的把這些滯留在武漢、宜昌的大量物資和人員,運到重慶及附近地區,好讓他們早點恢復正常生產、生活,為抗戰盡力。任務很重時間也很緊啊……」
這個時候,在座的一個叫宋元亮的小老闆插話道:
「有啥子嘛?大家併肩子上就行了啥,這都千大千艘大小輪船了,慢慢運,還怕運不完這幾十萬人和十餘萬噸的工廠設備及物資。我看開這個會多此一舉,莫得啥子必要的?」
周大少團長也沒有說話,就盯著這個宋元亮看。周大少團長這近一年打了幾十場大小仗,其間不乏血戰硬戰死戰,死在他娃手上的何止百千,那目光中透出的凌厲殺氣頓時讓宋元亮一陣背寒:
老子吃錯藥啦?背時戳戳的去跟他較勁!啷個見周大少沒有穿軍服了,就忘記了他娃曾是一個擁兵數千的小軍閥出身啊。就是現在仍然還不是養著一支所謂的商團護衛。
拳頭硬還是槍桿硬,更別說嘴皮子了,老子這不是自討苦吃嗎?得罪了盧老爺子這尊大神都不要緊的,大不了就是不做航運生意個嘛。得罪了這個手上沾滿了小鬼子的鮮血,號稱「支那惡魔將軍」的小殺神,老子有幾條命喲?
越想越怕,大熱天的宋元亮額頭上卻冒得全是冷汗!
周大少團長收斂住目光,似乎不經意地對宋元亮說道:
「把汗擦擦,難道盧老爺子的會議室空調打得不夠涼快?我也不想多做解釋了,宋老闆的這個說法我很好反駁,做一個小小的遊戲大家參與參與就會很明白了。事實勝於雄辯嘛。」
說完,周大少團長竟然喊人跑到外面的小館子裡去買了一瓶山城啤酒回來,又叫人找來了線頭、一把筷子。在大家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周大少團長也不客氣,自己拿起那瓶山城啤酒,就開始吹喇叭「咕咚、咕咚」,仰著脖子就把一瓶山城啤酒喝得精光,然後才對目瞪口呆的眾人,包括身邊的盧老爺子說道:
「唉,太巴適了,山城啤酒硬是要得!」
大家起初一愣,隨即哄堂大笑起來,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緩解了。
周大少團長把喝光了的空啤酒瓶放在一張桌子上,微笑著對大家說道:
「這啤酒我喝了,這空酒瓶我是要拿來與大家做個小小的遊戲的。你們看,我們在座三十一人,六人一組正好分成五組。剩下一人,我和盧老爺子這一組那就吃點虧,七人一組,那就正好分配完。
小遊戲的規則很簡單:這是六根綁上了線頭的竹筷子。大家看,順著向上的方向,每一根都能很是順暢地進出空啤酒瓶的狹窄的瓶口。現在每組不是有六根這樣子的竹筷子嘛,先都放進空啤酒瓶裡。當然我和盧老爺子這一組是七根,照樣如此哈。遊戲的規則就是:
如果在六秒鐘的時間裡,我們這一組也不例外,一組的人都能順當地把竹筷子從空啤酒瓶扯出來那就算是成功。
多說一句,既然這個小遊戲是我提出的,那我添個趣,也就設個賭局嘛:凡能夠在規定的六秒鐘的時間裡完成的小組,我一人賠十元!反之,你們一人呢賠五元,二賠一,幹不幹?」
亂糟糟呼朋招友分成了五組的大小老闆子們,聽完周大少團長的話,有的交頭接耳商量著,有的出於商人慣有的謹慎還親自上來試了試:一根栓著線頭的竹筷子進出空啤酒瓶狹窄的瓶子口那是輕鬆加愉快,那是一點不費勁。最終大家七嘴八舌也就紛紛同意了。
事情才不是眾人想像的這麼簡單喲:
第一組上來六個老闆子,這一聽見喊開始,各個奮勇爭先。結果大家的竹筷子全擠在空啤酒瓶的瓶子口,那是想出來難如登天。大家急了,一使勁反而把瓶子都扯了起來,時間早到了,失敗!
(稍晚還有一更,謝謝書友大大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