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下去喝一碗油茶吧!上面太冷了,暖和暖和。你再不去,你請的那些個洋人記者可要把油茶都搶光了!李國柱都來催了兩趟了」
勤務兵萬朵花小心翼翼地打斷了沉浸在無邊遐思中的這個年輕的總指揮,有點著急地說道。龜兒子洋人的胃口硬是好得很!把廚子兵早起磨了半天給周大少團長準備的米粥油茶給消滅了大半,搞得正主還沒的吃了。
「哦,要得啥。大冬天的,喝上一碗咱四川的油茶,又好吃又熱乎!攙我一下走!」
回到養傷的院落裡,迎面就看見院子裡七、八個身穿中國式臃腫大棉襖的金髮碧眼的洋人,正各自捧著油茶碗,或蹲或坐喝得呼呼的,那是一個香!見到跛著回來了的周大少團長,眾人忙起身招呼他,一片摸你聲。
負責周大少團長養傷期間的伙食,專門抽出來的廚子兵李國柱一見周大少團長回來了,忙刮熱著的米粥鍋底存貨,給周大少團長好歹是湊出來了一大碗。已把碗都喝得乾淨的不用再洗了的英國戰地記者洛河和美國戰地記者金髮美女漢英小姐(不是洪湖赤衛隊裡的那個韓英,漢英是美國記者愛麗絲小姐給自己取得中國名字)還恬著臉湊過來問,很好吃的中國米湯還有沒有啊?
李國柱都怕這些厚臉皮的洋人了,就是問了一句:「吃了莫得?」還真沒吃的眾洋人記者就真胡吃海喝上了,差點把李國柱起早磨了半天才熬得油茶米粥吃了個精光!急得李國柱都要哭了:團長想吃一碗油茶都差點沒戲了!
李國柱護住這最後一碗做油茶的米粥,喊道:「莫得了,莫得了!老子團長還得喝上一口啥!」幾個洋好吃狗才算作罷。
李國柱在幾個洋人記者的好奇的圍觀下,手腳麻利地給周大少團長這碗米粥打調料:精鹽少許,紅油辣子一大匙,涪陵搾菜(碎末),花椒油一小勺,蔥花薑末少許,酥脆黃豆一把,油炸散子折成指長,等等十幾種。
幾個洋人記者仔仔細細地在採訪本上記著:鹽大約三克,很紅很辣的辣椒油大約15克,fulin(涪陵)炸(彈,英文如此)菜碎末大約在50-70顆之間……熟黃豆一把約30顆……。美國記者喬治還端著相機一一把李國柱打調料的動作照了下來。把一旁的周大少團長氣得:老子千方百計把你幾洋爺子洋妞找起來就是考察中國飲食文化嘛?!
這幾個以英國出名的戰地記者洛河、美國著名的女戰地記者愛麗絲,當然現在叫漢英小姐為首的七、八個洋人記者,全是周大少團長秘密命令軍情處倪副處長調動軍情處**特工組專門忽悠到宣城來的。來了已經有七八天了……周大少團長給他們說可以實地採訪在廣德、宣城一線奮勇阻擊南路日軍的川軍部隊,親眼看一看中**隊是怎麼抵抗侵略者的。
自然幾個過來瞧瞧看看的洋人記者倒也沒有失望,周大少團長的川軍**旅和川軍第145師、第144師隨後在廣德防禦戰中倒也是打得氣壯河山,甚至夜襲幾乎全殲滅了日軍甲種常備師團之一的第18師團29旅團上野勘一郎少將所部,這可是淞滬會戰以來的絕無僅有的特大消息,狂妄自大的所謂無往不勝的大日本皇軍也會遭到如此慘敗。這個驚天消息就是他們首先放出去的一個大炮仗。
幾人的獨家報道震動歐美,強烈地衝擊了遠在大洋彼岸的英美等國民眾的關切東亞戰局的視線,紛紛要求後續深入報道。以前由中華民國政府部門安排的報道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空話套話假話連篇,了無新意。
這些採訪這場越打越大的東亞兩個國家之間的大戰的戰地記者是紛紛接到所在報刊雜誌廣播的要求,繼續緊跟周大少團長,跟蹤報道這個中**隊中乏善可陳的少年抗戰英雄。探尋一下,為什麼一個貧弱集久的國家,被敵人欺負夠了的中**隊中卻驟然出現了這麼一個少年大英雄,反差之大,那真是新聞可遇不可求的大賣點!
作為一個穿穿哥,周大少團長太曉得新聞媒體的作用了:那可以稱之為無冕之王。這些英美戰地記者對他追蹤採訪,他是巴心不得的。這些身銜重任來自萬里之遙的英美等國的戰地記者更是心有所求。雙方自然一拍即合,處得相當的融洽。
況且這個中**隊中皆是年紀鬍子一大把的高級將領裡難得一見的極其年輕的中將,面目清秀、俊朗,雖然稍微瘦小了點,但幽默風趣,還會講一口流利的英語,完全給這些見多識廣的洋人戰地記者增添了一種神秘和一探究竟的強烈好奇心。
這不,藉著這個年輕的卻指揮著手下上萬的川軍士兵們的宣城最高軍事長官喝油茶的一點空閒時間,戰地記者們又是一通好問。
「周將軍,你部據守宣城抵抗日軍的進攻,為什麼卻被南京民國政府和最高軍事當局宣佈為叛軍了呢?我不明白,就在昨天我親眼看見你部官兵還消滅了一個上千人的日軍機械化部隊嗎?」
小姐女士優先,漢英小姐自然先提問。
「哦,這是咱中國的一個具有數千年的特色了。中國所謂的軍隊很多時候不是你們通常意義上理解的國家軍隊,怎麼說呢?這場中日之間的戰爭,小日本自不必說了,舉國就是一個軍國主義的國家,軍隊自然是國家化了的。
而我們中**隊,從本質上來說的話,就是一個大軍閥領著一群中小軍閥在鑼齊鼓不齊的打這場衛國之戰。(膽真是夠肥!)既然是牙齒是牙齒,舌頭是舌頭,自然就有互相磕牙咬舌頭的時候。
所以你們見到:打了十幾年的血海深仇的死對頭又突然成了合作抗戰的盟友;多年不聽招呼的地方**王國又與國民政府在淞滬會戰戰場上通力合作等諸如此類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這種事過去常有,現在不少,將來也避免不了……
我在這裡只想強調一點:在關係到國家民族存亡、國家領土主權這個共同的大利益之下,什麼事情都是可以改變的。
今天,我部被錯蔑為叛軍,是由於南京民國政府和最高軍事當局誤信謠言所致。我們川軍**旅全體將士不會當回事的,仍然會用自己殺敵報國、捍衛國土的英勇作戰來表達我們對於國家民族的忠誠,俗話說聽其言觀其行,眾位可以作證,到時他們會親自為此平反正名的!」
「周將軍,廣德一線數萬日軍即將殺奔宣城而來。恕我直言,這可是一場不太公平的較量。日軍兵力超過你部五六倍之多,還有重炮、裝甲戰車、飛機等助戰,實施的是陸空聯合立體進攻。而你部的川軍僅憑簡陋的武器和血肉之軀,加上一種可以稱得上是狂熱的火一般的抗戰愛國熱情,這雖能挫敵鋒芒,卻無法改變根本上的失敗的趨勢。
那麼我只想問,宣城,周將軍守得了幾日?據說,南京攻防戰業已開始,十幾萬才從淞滬會戰潰退下來的中國守軍面對松井石根將軍率領的二十餘萬的陸、海、空的乘勝之師,又守得了幾日?」
「南京守得了幾日,我不守該城不知道。至於宣城守得了幾日,這是軍事秘密,恕不所告!諸位先生、小姐,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周大少團長充滿信心說道。
得到日夜兼程前去「協助」宣城叛軍的的挺進隊及裝甲戰車大隊,竟然被周大少團長給陰了,毫不客氣一口吃下,連個骨頭渣渣都沒剩。國崎登少將氣得咬牙切齒:這個川軍的小軍閥真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地方軍閥的反覆無常的小人最生動的體現啊!
白白送給周大少團長的隊伍一個大隊的日軍114師團之義田一男大佐聯隊長更是氣得發瘋,強烈要求前線日軍總指揮國崎登少將允許他率義田聯隊充當日軍攻擊宣城的先鋒部隊,誓為村口大隊及裝甲戰車大隊報仇!
「喲西,義田君。我再為你加強一個野戰炮兵中隊(75mm山炮六門)、一個騎兵搜索中隊。你部餘下的兩個步兵大隊(114師團不是日軍甲種師團,一個聯隊是三大隊編制)總計近四千人馬。即刻出發,我大部隊隨後跟進。
你部先期佔領宣城以南的七、八公里處的前沿(中**隊火炮威脅範圍外,從幾個潰逃出來的殘兵敗將那裡國崎登少將知道周大少團長的隊伍有一定數量的前沿壓制火炮),構築進攻出發陣地,為我大部隊隨後發起對宣城的總攻擊做好準備。」
國崎登少將還是留了一個心眼,並沒有命令義田聯隊馬上攻擊宣城報復。他知道,雖然據守宣城的川軍在之前的廣德防禦戰中也是遭受到了慘重的傷亡損失。但昨天的一場戰鬥,還是讓他小心翼翼:一個一千多人的機械化部隊被這個少年中國將軍指揮川軍一口吞掉,足以證明據守宣城的川軍殘部尚有足夠的實力。又加上它的指揮官陰險毒辣,那是不得不防啊。
「義田君,我大隊與你保持兩個小時的路程。作為全軍先鋒,請你盡力做好敵情偵察,遇敵……」
國崎登少將絮絮叨叨就像一個老太婆,義田一男大佐都有些頗不耐煩了。
就在國崎登少將提五萬大軍殺奔宣城而來的時候,周大少團長也正在召開中高級軍事會議。他在會上說道:
「川軍既出川抗戰,那就有殺敵守土之責。宣城為浙、皖、蘇三省交界的交通要衝,更要人守。我等不守,還指望昨天那群望風而逃的傢伙嘛?
倭寇侵我中國,我等不奮起抗擊,何謂中國人?有人會說,這個皖北小城關我川軍鳥事,人家部隊都不願意守。國家都滅亡了,又獨全四川?作為中**人,戰可亡,不戰可恥。與其不戰可恥,何如誓死以盡天職!小鬼子要宣城可以啊,必須提著自己的人頭來換。不要小看了中國人、中**隊,更不要小看了咱們川人、川軍!……」
周大少團長鋼鐵一般的決心和不可動搖的抗戰守土意志極大地鼓舞了眾人,大家紛紛表示願意跟隨周大少團長打好宣城防禦戰。
周大少團長不買南京國民政府的帳,那自然更不會買小日本的帳,只要小鬼子有膽來攻擊宣城,他就會動全部的心思、使用一切手段毫不客氣地還擊!
「哥子弟兄們剛才聽了周參謀長的敵情通報。國崎登少將這回吃了大虧總算是學乖了哈。把這五萬大軍密集沿著廣(德)宣(城)公路像一個大石滾子一路壓來。其先頭部隊四千餘人距離日軍大隊也僅僅只有兩個小時的路程。就是想咬一口就跑,好像都是無處下嘴啊(眾人都點頭贊同。日軍的防備太嚴密了,偷襲不著讓他咬住了就麻煩了)!
但是,大家注意到沒有,其實國崎登還是留了一個機會的:就是其先頭部隊與後面大隊日軍相隔的兩個小時的路程。我是準備給這個國崎登腦門子來個爆栗子的!就要伏擊他的先頭部隊!」
郭勳祺郭大個子正抽著煙聽周大少團長講話,頓時被他這話給嗆著了,咳嗽了幾聲急忙問道:
「周總指揮老弟,啷個打伏擊?!廣宣公路沿線,四野平坦廣闊,是一個連大一點的起伏之處都沒有的平原壩子,想隱蔽都成問題,挖個戰壕小鬼子老遠就發現了。現在這一下雪,那更是四顧瞭然。我不明白你所謂的伏擊戰怎麼打?
再說,一旦打成僵持,被日軍大部隊上來,那就是吃不到羊肉倒惹一身騷,日軍先頭部隊近四千人,在這種平原地勢上想在兩個小時內吃掉根本不可能,你就是把八千人全用上去也做不到!」
眾位哥子弟兄們也把周大少團長盯到起,這麼一個地勢上打伏擊?周大少團長真是會想能想敢想啊!
周大少團長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笑道:
「哥子弟兄們,人家把咱們川人一般叫啥子?對,川耗兒!川耗兒別的本事莫得,挖穴打洞那個本事那是生來就有的!
早在我們來到廣德的十幾天前,我就佈置了直屬工兵連安排了大量民工在宣城以南十幾里外的的廣宣公路沿線兩側挖好了一千五百多個藏兵洞!」
眾人有所領悟,周斌參謀長、李航瑞政委等人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十幾天前,周大少團長不顧廣德防禦戰打得如火如荼,調動直屬工兵連和大批民工跑到宣城以南的十幾里外的廣宣公路沿線兩側到處挖那種半人多高、容得下一人蹲在裡面大小的土洞。問他,周大少團長竟說要植樹造林挖樹坑?!這個小人精,他是早有這一妙招啊!確實這些土洞就是周大少團長佈置的平原地勢上隱蔽伏擊用的藏兵洞:如果先把部隊藏身在這些藏兵洞裡,敵人一旦進入伏擊圈,驟然暴起可不是照樣打伏擊嘛!
「老天亦助我一臂之力啊!昨夜一場瑞雪,對我們的隱蔽更加有利了。只是稍微苦了蹲穴潛伏的弟兄們了。誰願意領兵去敲小鬼子的這個腦瓜崩啊?(川渝方言彈腦門的意思)」
郭勳祺郭大個子已經完全明白了。在心裡不住地直誇這個小神仙的辦法奇妙。只是沒有鬧懂,這個川軍將領中出了名的與劉神仙(劉湘)不相上下的周小神仙,怎麼十幾天前就好像知道有今天這麼一出啊?那個時候,洞穴也好挖啥,如果擱到現在,天寒地凍的,時間倉促,想一下子挖好上千個藏兵洞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有想法一時間也做不到了。嗨,怪不得他的那些個結拜的哥子們,個個比他娃大多了,卻對他言聽計從,還真是個深謀遠慮的小神仙,能算多少步?
聽到起周大少團長問誰願意領兵出戰,郭勳祺把煙頭一扔,說道:
「我來帶這個土行孫伏擊隊伍吧!」
周大少團長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郭大個子副總指揮,你不行。你那個大墩墩就算能夠勉強擠進那洞裡,可到時發起進攻時你卡到跳不出來啷個辦?」
眾人全哄堂大笑起來。這些洞穴,對於川軍弟兄們來說是比著身材挖的,剛剛合適。偏偏郭大個子生了一個與絕大對數瘦弱靈活、身材不大的川人不一樣的北方大漢的魁梧身材,身高體胖的再帶上軍械裝備,還別說真是擠不進那洞穴去。郭勳祺張了張嘴,卻無話可說,顯得一臉沮喪。
最後,是由一個周大少團長的袍哥弟兄營長帶領三個戰鬥營近1500餘名四川籍弟兄們去完成這個在平原上打伏擊的戰鬥任務。周大少團長拍著這個袍哥弟兄營長的肩膀說:
「徐哥子,就看你們弟兄們的了!我再說一道,不管小鬼子消沒消滅完,給你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時間一到,我即派部隊來接應。頭腦要冷靜,不要發熱蠻幹哈。完成任務,你就是副團長了!」
「總指揮,你就聽好吧!半個小時,老子弟兄們一定要把國崎登這個王八蛋的腦門子給他敲青了!少ど爸,袍哥人家絕不拉稀擺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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