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周大少團長、李航瑞政委為首,二十餘個特別行動隊和大學生軍訓團中高級官長下了船,跑到漢口碼頭的沿江街上。夜裡一兩點鐘了,這個時候的人們可不像後世人過夜生活慣了,一兩點鐘正當時,30、40年代的漢口,雖然號稱大武漢,也有向「東方巴黎」不夜城上海學習的願望,畢竟只是一個華中的產業中心和物資聚散地,白天沿江街上那熙熙攘攘的人流只剩下幾個緊到不收的夜遊神,大多數的館子早就收鋪板了,只留了空蕩蕩的一條街。眾人尋摸半天,只找到幾家還開著的小館子。一問還沒有剩下啥子下酒菜了,就是些面啊湯水的充飢之物。最後好歹找到一家小館子,還剩下些鹹鴨蛋、花生米等下酒菜。最令周大少團長高興地是這家名字叫做「悅來」的小館子竟然還剩下十餘斤今天才捕撈的新鮮小魚小蝦。慶祝「漁網」行動成功的慶功夜啤酒,就是它了!
可別小看了這些小魚小蝦。江漢平原是我國華中的魚米之鄉,土地肥沃,湖泊眾多,盛產魚蝦(因此鴨子等水禽養殖也很發達)。今天周大少團長看到的這些小魚可不是一般的小雜魚,而是後世吃都吃不到的洪湖小銀魚(與太湖小銀魚一致),魚不大但魚肉肉質極其鮮嫩,通體銀白透亮,是為一絕;而小蝦,也是肉質略微甜美的,略呈青色的小青蝦(也只有當時的水質才能有此等水產)。至於像特產的鹹鴨蛋啥子的,則蛋白細嫩,蛋黃桔紅,浸好的油亮亮的,最是佐酒的好東西啊。
大生意來了,「悅來」的老闆瞌睡蟲全消,大喜過望,本來還在發愁今天看見這魚蝦不錯多進了一些,搞得剩下十餘斤的小魚小蝦,這要是擱到明天,可就拋灑了(浪費的意思。當時做生意的人比較注重信譽,特別是吃食上。不像現在據說一盒動車組上的快餐盒飯保質期能達半年!?)現在好了,這個年輕的小老闆一口氣把館子裡的所有東西都點光了!
興沖沖的「悅來」小館子老闆挽起袖子,準備給這二十多個各地的夜遊神油炸小魚小蝦佐酒。碼好味道,剛要下油鍋,遭周大少團長眼睛一瞟看到了,連叫「慢,慢!」原來武漢人處理這些小魚小蝦的時候,皆是不分品種,都用細鹽、薑片、料酒等碼好味,然後一股腦地下油鍋子炸至焦脆而出。都是一個油香味,白瞎了這小銀魚和小青蝦了。周大少團長可是有專門的相應的處理方法。
只見周大少團長先把面調糊,加入蛋黃,把碼好味的小銀魚一裹,然後下油鍋炸至外表金黃撈出,控油裝盤。「悅來」老闆一嘗之下,只覺口中焦香酥脆,絕的是外面的炸至金黃焦香酥脆卻只剛剛觸到魚皮,其中的鮮嫩鮮美的魚肉則細膩雪白,在焦香酥脆的映襯中,更顯出小銀魚的肉質鮮嫩的特點;而周大少團長處理小青蝦的手法更為奇特:用啤酒把小青蝦浸滿,然後下油鍋「辟里啪啦」(含水的緣故)熱鬧地炸至通紅而撈出,控油裝盤。炸好的蝦子形態十分優美,而且這個不似一般的油炸蝦的香脆,更有一種淡淡的酒香圍繞(蝦子本身是無味的,酒添入後,能夠形成一種非常鮮美的氨基酸)。這種香味甚至把在座的弟兄們都吸引了,眾人紛紛讚道:「好香!」,「真是太香了!」。「悅來」老闆則是兩隻手的大拇哥盡豎,「你小哥子,今天這洪湖特產小銀魚和小青蝦被你這麼一弄,這面酥魚和炸醉蝦可與武漢鴨脖齊名矣!」
周大少團長一聽,咳,這「悅來」老闆有點意思哈,自己根據這小魚小蝦的特點用得兩種烹飪方式,被他總結的相當的精確,看來也是個行家裡手啊!,大笑道:
「老闆何不改『悅來』為三味齋!收齊我武漢三絕:辣鴨脖,面酥魚,炸醉蝦。名為吃食,實乃人生三味匯聚啊。」老闆頓時喜得眉開眼笑,太好了!至於這後來,這名姓孤舟(很少的複姓哈)的小老闆把這武漢三絕整的蜚聲中外,三味齋名動天下,此後話不提了。
這周大少團長首創的面酥魚和炸醉蝦一端上桌子,香氣那是撲鼻而來。眾弟兄們這回也不要周大少團長招呼了,紛紛動起筷子。拈蝦的直呼「香!」,吃魚的連叫「絕了!」,再加上在長江水中浸得涼透的「土造冰啤酒」,那是一個霸道,不擺了!
「團長,你還是膽子小了,照我說,當時漢口日租界這麼亂,如果乘機把日本人的那幾百噸的護衛艦弄一艘就霸道了!」溫光頭大隊長幾杯馬尿(他一直喝不慣這啤酒)下肚,有些冒皮皮了,竟敢直指周大少團長說道。眾人一時間愣住了,都看向周大少團長。周大少團長把筷子一放,也不與小魚小蝦作鬥爭了,說道:
「諸位弟兄,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大家注意到這個情況沒有:在這數千公里的長江內河道上,就目前而言,各國跑得軍艦最大的也就千噸左右的驅逐艦,而且還多半只是作為一種宣揚國威的象徵意義存在。活躍在漢口以下能通數千噸輪船的長江水道上的多為幾百噸重的護衛艦和更多的幾十噸重的小炮艇,又以幾十噸重的小炮艇為主。在重慶,更是基本上為幾十噸重的小炮艇。為什麼呢?難道這些英國等海軍強國造不出巨艦大炮啊?一個重要的因素,在長江內河的實際控制力,不是由軍艦的大小、噸位、大炮的口徑決定,軍艦的戰鬥力是由軍艦的機動性決定啊!
漢口以下長江河段,可以航行數千噸重的大軍艦,但對於最多幾公里寬的長江江面來說,可以機動的範圍太窄了!兩岸陸基重炮一個覆蓋就完了蛋(解放軍當時在南京打英國「紫金號」就是這樣),而幾十噸重的小炮艇的機動性自不必說。俗話說,船小好調頭。再說跑也跑得快些啥!在內河這種實際情況下,小炮艇可以稱為內河利器,也是不管英國、日本等多選擇小炮艇為主要內河控制的艦船的主要原因。軍艦,特別是大軍艦,海上的東西,弄到我們重慶的長江、嘉陵江上去幹啥子嘛?戰利品展示啊!而且,同樣的條件下,一條千餘噸重的軍艦和小炮艇在防空中轟炸的方面,相差太大了。咱中國的著名的中山艦(一千餘噸的驅逐艦)就是遭小鬼子幾架飛機就給炸沉在長江裡了!(說實話,幸好眾人是海軍方面的文盲,渾然不知周大少團長說的竟是一兩年後的事情,否則定會跳起來說遇到未卜先知的妖怪了)你喊幾架日機來告告老子搞得這些『超級小刺蝟』,還想炸老子?!老子揍得這些龜孫子屁股開花!
老子的『超級小刺蝟』小炮艇,其實說確切點,就是一個他媽的有快速機動能力的防空平台。老子把小炮艇上除了一門大口徑的主炮以外,全給弄成了高射炮和高射機槍!啥子火力啊?一艘超級小刺蝟就相當於老子陸地上配置的三個防空作戰基本單元,也就是一個排級的防空陣地。大家算算,十二艘超級小刺蝟我就可以組成一個約四個連規模的營級機動防空炮火。這個機動防空力量可不要小看了,兩江任我縱橫,可以隨敵情變化隨機佈置防空力量。強大的防空火力和機動性相互很好的結合,這才是『超級小刺蝟』設計的真實本意。不是一些人胡亂猜測的拿來跟幾百噸、上千噸重的護衛艦、驅逐艦等鬥氣的。再說,事實勝於雄辯,老子的超級小刺蝟不是在武漢把小鬼子的幾百噸的護衛艦湊得鼻青臉腫的嘛?那些護衛艦、驅逐艦除了幾門主炮,近戰武器是遠遠不能跟超級小刺蝟比的。只要讓老子以靈活的機動性貼近了這些傻大個,就如一個使長槍的壯漢被幾個用短匕的精幹漢子貼近了,那就只有被戳得稀爛的份!
再說了,老子也窮,養求不起這些大軍艦啥!(眾人大笑)哦,對了,溫光頭,你現在也別想啥子大軍艦了。就把老子這十二艘超級小刺蝟的對空防禦練好了,作為重慶防空配置的一個重要的補充。等不打仗了,只要你我都沒有死,你還是願意跟老子干,到時我給你弄幾萬噸、幾十萬噸的大海輪你開!」周大少團長說完端起酒杯與溫光頭約定。
溫光頭大隊長眼睛都放光了,「少ど爸,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只要你一聲令下,這十二艘超級小刺蝟就會出現在重慶兩江任何一個地方。首戰用我,用我必勝!老子一定爭取活到勝利那一天,我要給你當大海輪的船長,到時候載著你周遊四海哈!」說完,倆個袍哥弟兄哈哈大笑,重重地一碰杯,一口氣飲下滿杯的啤酒。
還沒樂完,就聽萬朵花驚慌失措的對周大少團長說:
「團長,不好了,林總來了!」
萬朵花傻樂中突然瞧見遠遠的幾個身影,其中一個熟悉的倩影正是林大小姐。原來林雪兒忙完事情,在自己的艙室的床板上翻來覆去左等右等周死崽兒開完會過來找她。中間都睡著了,一看時間,都三點鐘了。今晚上的「帳」還算個屁啊!開會也沒有開成這個樣子的。上海發生的中國機場守衛哨兵(化裝成保安的正規軍)打死日本海軍兩個硬闖機場的日本兵引發的八一三事件,不過就是日本人在上海驕橫慣了,眼下卻陳屍中國地界,於是日本人藉機威脅上海市長俞鴻鈞,無理要求上海的幾千中國保安隊都要撤出,並自行拆除一切軍事設施。與此同時,把停泊在外海的幾十艘大小軍艦也駛進黃浦江,對中國進行武力威脅個嘛!最高領袖多半最終讓步,他就不怕把上海打爛了?(真正的淞滬抗戰打響是8月14日,因為13日就有了雙方部隊的對峙所以一般就認為是13號了)管你周死崽兒屁事啊,你娃個人的身體不要了嘛?!(林雪兒已經知道周大少團長背上中了七塊手榴彈碎片負了重傷的事情,雖然過了二十多天,身體恢復也算不錯,但這麼整夜熬身體可是吃不消啊)
於是萬分心痛周死崽兒的林大小姐穿好衣服,不顧夜深,來到當會議室的大艙房看下是啥子緊急情況喲,半夜三更都不休息。好嘛,這下子是氣得肝火沖天,血往上湧。爪子?!(川渝方言幹什麼的意思)跟弟兄們深更半夜去喝慶功酒了。你個周死崽兒,姑奶奶叫你喝啤酒,老子叫你娃吃不了兜起走!見林雪兒打聽了地方,氣沖沖找周大少團長去了。幾個護衛急忙跟上去。老天,這林總可是少ど爸的心肝寶貝眼珠子,深更半夜的要是出了事情,幾個袍哥弟兄可脫不了爪爪啊!
「快點,老闆,整杯水!」心虛的周大少團長慌了。「悅來」的老闆急忙倒了一杯水端過來。正好,林雪兒走到了故作鎮定的周大少團長面前時,一杯冒著水汽的水已經穩穩放在他的面前桌子上。還未等滿臉怒色的林大小姐開口,眾人紛紛解釋:「林總,隊長真沒喝酒啊!」,「林醫生,團長跟我們是以茶代酒的!」好像為了證實大家的說法,周大少團長端起水杯就喝了一口水,立刻現出一種怪怪的表情,「日他媽喲,這『悅來』老闆吃錯了藥啊,大半夜的燒的也是開水啊!這下子好了,老子舌頭上的皮皮算是燙熟個了!」
大家也看出毛病了:感情好這是滾水啊?!沒有一百度,也有七八十度。全慌了手腳,林雪兒則是撲了上來,喊道:「你到底想幹啥子嘛?!快讓我看看。」於是滿臉怒氣的林總頓時變成了滿臉痛惜的雪兒姐,看見周大少團長像個小狗一樣子吐出燙的紅紅的舌頭讓林雪兒直吹氣,眾人是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不約而同全舉起酒杯子做掩飾。結果最終引得連周大少團長和林大小姐在內等一眾人全大笑起來。
周大少團長見此,含糊不清地說道:「弟兄們,你們個人喝好哈,我得跟林醫生回去看舌頭了,哎喲,痛死我了,肯定舌頭上的皮都遭燙脫了!」
眾弟兄們心想,你個周大少團長就順坡下驢吧!也都不說破,擠眉弄眼的紛紛說:「就是,團長你就快跟林醫生回去,讓她好生看看你哈!」
周大少團長因為受了不能說的(還好,皮是沒有燙脫,但口腔有些輕微灼傷)傷,於是也就順理成章地住進了林醫生的艙房。在燙傷處抹上了麻油,周大少團長吐著舌頭坐在椅子上看林雪兒為他鋪床,傻樂著,看著雪兒姐倩麗的身姿,周大少團長有些激動,真是想死這個姐姐了!
周大少團長從後面抱住了正忙著的林雪兒玲瓏的身子,林雪兒不動了,任由他摟抱著……吃了一嘴麻油的林雪兒對心滿意足的周大少說道:「怎麼,舌頭不痛了?」周大少這才發覺還真是的,於是愛撫著懷中的美人有些動情的說:「雪兒,你就是我的靈丹妙藥啊!」
林雪兒早上八點就去迎接那些坐大卡車到武漢的傷員們去了。只留下周大少團長呼呼睡到中午吃少午飯才起來。最難消受美人恩,周大少團長心情大好,受傷的舌頭遭美人一通攪拌,也確實不太痛了,這才使周大少團長堪堪避免了像個小狗一樣子吐著舌頭含糊說話的難堪。
船隊下午即刻出發,回重慶。不過不是周大少團長包的三艘民生輪船公司的江海輪了。竟然成了一個十幾艘大小輪船、貨船混編的大船隊。原來,一些搭乘了民生輪船公司客貨輪的西遷的滬寧杭企業也正好在漢口歇息停泊,都是一個公司的船,於是最後出發,就變成了浩浩蕩蕩的大船隊。因為也是重慶貓兒石工業園的常任理事,林雪兒還在船隊出發前代表周大少團長及重慶市貓兒石工業園管理委員會,專門去看望了船隊中的那些西遷的滬寧杭企業的頭頭腦腦。表達了對各位大小老闆去西南高地重慶發展的卓絕的眼光的讚賞,並致於了最熱烈最誠摯地歡迎。
林雪兒回來後,對周大少說起情況,提了一句還竟然有一個叫啥子「南國電影社」的上海民間文藝家團體也隨船來了幾個頭頭,想去重慶看看這個所謂最近一年發展勢頭迅猛的西南高地電影市場的情形如何。周大少團長聽到這裡,直拍自己的腦瓜子:老子真是一根木頭啊!搞了怎麼多文藝團體,竟然忘求了電影!啥子文藝形式,比得上電影這玩意兒啊!這就是一個綜合性的藝術形式,它汲取著文學、戲曲、繪畫、音樂、舞蹈、雕塑、建築、攝影等等各種藝術的成就與經驗,又是科學技術發展到一個高度後的必然產物,雖然很年輕(電影出現很晚,1895年,法國盧米爾弟兄在巴黎一個咖啡館開始到今天,也就三、四十年的歷史),但它已然成了最重要、最大眾化的一種藝術和娛樂形式,影響力日趨重要。像在國際化的大都市上海就有「大中華電影院」、「大光明電影院」、「東亞電影院」等七八個能坐數百人的大電影院了。各國文化以電影這種民眾喜聞樂見的大眾娛樂方式充斥著上海灘,很多人不知不覺中就接受了西方的這種文化的侵蝕,那是比動刀動槍厲害百倍!所以可以這麼說,要在這個年代要找出一種擁有巨大影響力的,足以改變人們思想和生活方式的藝術形式,非電影莫屬!
「雪兒,老子這幾天要在船上組織這些電影藝術家開始編寫電影劇本。就寫這次華北抗戰中我們耗時一月行程數千里的征戰路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三千里路雲和月之英雄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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