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運城,是周家欣未來對日作戰的一個預設戰場。對於一貫做事情比較細緻的他來說,有機會來到這裡,那是絕對不會放過好好勘查的機會的。
運城如果大家不熟悉的話,提起《西廂記》發生地的山西永濟普濟寺就知道了,這就屬於運城範圍內,其實運城有名的還有鹽池,硝池,五老峰等。山西運城,由於已處於呂梁山、太行山、太岳山之餘脈了,地勢較平坦,距離南面的中條山也很近,再往南就是黃河天險了。運城的位置相當重要,是山西、陝西、河南三省交界處的一個重要的城市。它還是中華文明的發祥地之一,是舜、蕘建都的地方,也是春秋時著名的五霸之一的晉文公重耳的執政之處。
周家欣和眾隨從騎著租的小毛驢在運城各處考察,這是跟閻老西學得。還別說哈,這山西小毛驢當乘騎還是比較合適的,不急不緩,穩當。就是有時候愛像老西一樣死強,發個脾氣不肯走了,要好生哄才行。周大少可會哄小毛驢了:他先給小毛驢掰點甜柿餅渣渣吃了,給小毛驢一些甜頭,然後找一根小樹枝,用根細繩吊上一個柿餅,小毛驢不肯走了,就把吊著的柿餅伸在驢嘴前,小毛驢想吃就自己往前走了,一點事都不費。這幅景象別說是周大少的隨從了,就是路上一些運城老鄉看到了都笑得合不攏嘴,這娃也太逗了哈!
到了鹽池邊,騎在小毛驢上的周大少一指鹽池死海,對大家說:
「這運城的鹽池可是好地方,運城能成為中華文明的發祥地,鹽池居功至偉。在任何時候,特別是古時候,鹽巴(川渝方言都稱鹽巴)都是一種重要的戰略物資,不僅人本身生理需要,還可以當硬通貨換來許多的東西。現在,鹽巴的販賣也是國民政府專屬控制。這當私鹽販子可是當地人的一項發點小財的營生呢。」
「家欣哥,聽你說過在西亞有一個鹽池死海,跟到起運城的比那個大呢?」蘭蘭妹妹問道。
「山西運城的鹽池死海是屬於湖泊性的,面積不是很大。那個位於西亞的死海,面積可大了。有潮汐的變化,跟海幾乎一樣了。但是它們也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水中含鹽化物的量都很高,幾乎沒有生物能夠生存。可惜現在是冬季,要不然大家都可以下到鹽池死海裡告一下,人竟可以漂浮在水面看書聊天,還能斗一下地主!那就很有意思了。泡泡鹽池死海也有點好處,殺菌消毒啥,也不怕被淹死了,旱鴨子都可以下水試試。」
說完。周大少做了個伸臂游泳的動作,大家笑了起來。
「周大掌櫃的,俺們還可以到不遠處的硝池看看去。」從太原趕過來的萬佳商貿公司駐晉辦事處的高主任熱情地介紹到。在山西呆的時間太久了,高主任說話口音、語氣都很像山西人了。這重慶與山西、陝西自古多商賈往來。周家欣的重慶小什字的家往下走不多遠,就是山西、陝西兩省的商賈在重慶打伙(川渝方言聯合的意思)修建起的山陝會館,以方便兩省商人在渝做生意。山陝會館有幾十間房子,規模不小,萬佳商貿與山陝會館的關係一直都不錯的。可惜重慶大轟炸時毀於日本人手上。
「哦,還有個硝池啊?!」周大少感興趣地問道。硝石,可是很重要的化工原料,是製造工業用鹽酸的重要的物質,當然也是**的基本材料。這到了硝池地方一看下來,周大少心中有了想法。這個好東西到時候可不能留給小鬼子了。萬佳商貿公司駐晉辦事處本身多半與山西做的也是資源類的商務買賣,說白了就是一些無煙煤啊啥子的,這順便運回些硝石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了。這硝石,當地人採來也沒有啥子大的用處,一般是用來硝制皮革了。
這餘下的一些個風景名勝,周大少匆匆而過,一路上他都在跟高主任仔仔細細商議採買硝石安排運輸回渝的事情。一直把事情全都弄妥當了,周大少這才發現已經回來了,他心中是十分高興,這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山西可真是塊寶地啊!
晚上吃完晚飯閒聊的時候,說到眼目下的時局:36年10月,日軍華北駐屯軍大舉進攻綏遠,直接威脅到了山西,情況很是危急。高主任充滿信心地說:「閻主任有30餘萬晉綏軍,又有環繞山西的崇山峻嶺,只要守住各處雄關險要,小鬼子就別想進的來。」
林雪兒等人也紛紛贊同:這山西四周的太行山、呂梁山、太岳山、中條山等大山不用說了。光是雄關險要聞名遐邇就有雁門關、娘子關、平型關等十數個,地形之險固確是天下聞名。後來全面抗戰爆發時,閻老西有固守山西之勇氣,也大概出於此種依靠吧。
但是,戰爭一打起來,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就多了。首先是比較雙方的指揮官的智慧和應急應變能力,及對真實情報信息的掌握分析判定決斷。當時,閻老西的對手是老鬼子板垣征四郎,這個老鬼子狡猾大大的,31年的「九·一八」事變就是他和幾個關東軍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籌劃弄求出來的。這個老鬼子算是一個中國通了,對於中國的情況很是熟悉,喜劇的是還是閻老西在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因此這個老鬼子到綏遠、山西一帶做細緻的旅行時(情報調查),可愛的閻同學還提供了不少便利。可以這麼說,日本人對山西的情況瞭如指掌,對閻老西的部隊的戰鬥力、裝備情況,訓練水平,和意圖堅守險關要隘的戰略戰術門清,還打個屁仗啊!
周家欣見高主任被閻老西所謂的嚴密周詳的防守方略灌迷糊了,對於未來山西防守戰的發展局勢十分樂觀,想到距離全面抗戰爆發,日軍華北駐屯軍大舉進攻山西也就只剩個八、九個月了,提醒他道:
「高主任,我不管你用啥子辦法,你務必按我們商議的采運運城硝石的數量,哪怕暫時少運一些無煙煤都要保證完成硝石的計劃,爭取在37年年底,把運城硝石給我搬空運回重慶,實在完不成也要炸毀掩埋了!這個事情你只管執行,我會與林董事長接洽的。」
高主任見萬佳商貿公司數一數二的周大掌櫃徹底跟這運城的硝石槓上了,心想,今年的主要任務就是完成好這個任務吧。只是有些想不通,這個硝制皮革的東西有甚大用處?卻不知道,這是一種寶貴的戰略資源。當時中國的成礦品的硝石很少,還依靠外國特別是智利硝石的大量進口,而且要製造優良的**,硝石的質量是很重要的。山西運城的硝池出產的硝石正好滿足這兩點:量大質優,還很便宜。
周家欣給大家侃侃而談,說到守衛山西的重要性,他說道:
「我們假如跟小鬼子真的大打起來了,最不擔心它順著長江打。這一帶華中沖積平原地形是河流水網縱橫交錯,極不利於小鬼子的機械化師團的展開,這一步一步磨,拖都把它拖死了;大家還擔心小鬼子從北方打下來,就是佔領平津,沿著華北平原衝下來,這個也只是稍微先麻煩一點個嘛,到了長江中下游的武漢、合肥一帶也不好推進了,道理是一樣的,再加上小鬼子師老兵疲,也沒有多少力量了。最使人但心的是:日本華北駐屯軍幾十萬人從現在華北的盧溝橋(這也是七·七事變發生於此的根本原因)向西侵入山西,穩定山西局勢後,再渡過黃河天險佔領漢中入四川,這個其實就是當年元朝忽必烈滅亡南宋走過的路子。如果小鬼子佔領了西南,再順勢佔領雲貴、兩廣,則這個仗就打不下去了。沿海的上海、南京是絕對守不住的。此處每次都打得鬧熱,不過是有另外的目的罷了。
所以說,抗戰一起,無論小日本北下,南上,西衝,都不用擔心:中國的戰略縱深決定了小鬼子短時間絕不可能速勝。但是如果小鬼子大膽動用華北日軍大部分力量攻擊山西,完成我剛才所說的大迂迴,大包圍,大截斷的戰略部署,則中國真危矣!
幸好在這一點上,中國有人看得很清楚,小日本則不盡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日本人自從伊籐博文(就是那個蠶食中國的毒辣計劃的策劃者)被刺殺後,則再無優秀的戰略大家了。以小蛇吞大象之勢,日本軍部卻流行中國速勝論,就足以看出其幼稚可笑了。」
周大少這一番言論,廣引博收,眾人是聽得都忘記了時間了,津津有味。林雪兒如有所思詢問周家欣:「既然你也認為山西的戰略地位如此重要,為什麼又對閻老西的守山西戰略不太看好呢?據險而守,自古以來就是弱者有效阻擋強敵的主要方式啥。」
周大少讚道:「雪兒,問題提得好。恐怕在座的絕大多數人也是這麼想得吧。我甚至敢斷言,閻老西的守山西之策大概也是憑此而出。」
周家欣示意勤務兵萬朵花把背囊中剩下的大半口袋柿餅拿出來,大家以為他說高興了,想請大家吃他的寶貝柿餅,卻聽周大少急忙說:「這些柿餅可不是給大家吃的,是給大家看得。」大家心裡鄙視,這個死老摳!
周大少拿起那些柿餅擺起了示意圖,邊擺邊說道:
「這是山西東北部的南口、天鎮內長城防線,拱衛山西北部咽喉大同市。這是小鬼子沿綏遠一線南下的必然通道。這是東面太行山脈的唯一一直通太原的鐵路線---石太線的控制關口娘子關。山西的環山的好處同時也是防守的困難之處。不管是北部的綏遠一線,還是東面的石太一線,一旦突破,則山西盆地內幾無防守之險了。
而閻老西擺出的這種處處防守,則是處處不守,沒有重點,沒有更多的防禦縱深。小鬼子不管從東北面的南口一帶突破,還是從東面的娘子關突破,都直接威脅太原。所以說,戰爭一旦打響,在什麼地方打,如何打,不是由閻老西單相思決定的。
現在,閻老西這種險關要隘分兵把守,30餘萬人,十餘處關隘每處能分到多少人?多則數萬,少則千八百。面對十幾萬集中攻擊之日軍如何能守得住,還不說雙方戰鬥力的巨大差距,單是比人都差了不少,還打個鬼啊,喊我去死守,老子乾脆直接跑求了!」
大家被周大少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況且閻老西還根本搞不醒豁華北日軍到底是沿著平綏鐵路南下進攻,還是沿著石太鐵路向西進攻,如何分配兵力,進攻重點,一切都在小鬼子的掌握中。一般來說,處於防守的弱者一方,不存在有對方攻不下的陣地的。在這種情形下,死守者就是守死!人都死球完了,陣地一樣還是丟失。」
周家欣示意隨從中的兩個軍事參謀扮演華北日軍的兩隻進攻力量,給大家演示了從平綏鐵路或從石太鐵路的兩路進攻模式。大家也就更明白了:縱使閻老西硬著頭皮拿自己的命根子---30餘萬晉綏軍去據險死守
,也是抵擋不住擁有飛機大炮坦克,依托兩條鐵路線補給後勤的十幾萬殺氣騰騰的華北日軍的。
這個形象點說,日軍的戰術有些像後世的第一次海灣戰爭中的美軍採用的左、右勾拳行動。你先判斷不清左、右,哪一邊是進攻的重點。你主左他則攻其右,你主右他則攻其左,搞求不好,他乾脆兩邊都是主攻。後來的小鬼子正是採用了主攻右,吸引了大部分中**隊的力量,卻在腰眼子突襲石太線,突破娘子關天險,直插太原。則局勢瞬成不可收拾了。而閻老西得意的留作機動力量的精銳部隊白白把時間、精力耗在了兩面跑的路上,成為無用之師,疲憊之師,連最後組織一道防線都不可能了。
這一下,大家是徹底弄醒豁了這看似嚴密的防守策略的水深水淺。人們沉默了,過了半響,高主任吐出一句大傢伙的心聲:
「這山西看來是死守不住的,可是,山西這麼險要之地都丟了,我們還擋得住小鬼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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