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平野坐在家中,獨自看完了別人送過來的這段發佈會的視頻,閉上雙眼,默默地靠在椅背上。
他知道歐陽諾卑鄙,歐陽諾無恥。
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卑鄙,這麼無恥。
這哪是什麼新聞發佈會,根本就是一出狗血劇!
在開場,主演歐陽諾就把狗血劇的主題提到了一個理想的高度,什麼自由的戰士,什麼時代的先行者,虧他想得出來。
之後,他爆出了一段視頻,把劇情直接帶入了**,藉著這個**,幾位主演痛灑狗血,在感情上煽動在場的記者與大眾。
**過後,引出了主題,讓大家藉著情緒,瞭解藝能公會,將藝能公會碰上神壇。
最後,幾位主演分別作為解放者,煽情者、嚴肅主義、理性主義、自由主義的代表進行發言,全方位地煽動著他們能煽動的一切。
在期間,歐陽諾還借秋葉月之口對am進行宣傳,這種宣傳是可怕的,總有不怕死的風險投資商,如果am能融到第一筆資金,其後的發展必然是井噴式的。
這一切煽情倒也罷了,大家有各自的立場,用各自的方式做事,沒什麼可說的。
老平野是一個成熟的人,他不會為此影響到判斷,可歐陽諾最後的殺手鑭,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招架了。
自己的女兒,在完全沒有商量的情況下,就這麼背叛了。
老平野知道女兒的性子,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以這樣的一種方式肆無忌憚地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上,這讓老平野很難受。
商場與家庭,本應分開。
但此時的老平野做不到。
提拔歐陽諾的事情,為他造成了巨大的壓力,這個責任公司還在調查,自己在這一段時間可算有的忙了。
老平野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個擺飾。
這是一個佛家的護身符,他從沒有戴過,他不信佛,但美惠子卻說,既然拿回家了,就不要扔掉,不管是神明是否存在,都應對他們報以足夠的尊敬。
松下美惠子走到了老平野的旁邊,輕輕撫著丈夫的臉頰,雖然他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但夫妻終究是夫妻,歲月積澱的東西永遠存在著。
她握住平野俊二的右手,扶著他將護身符緩緩地放在了桌子上。
老平野深吸了一口氣,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
有些東西,是放下來的時候了。
老夫老妻默默地走到了落地窗前。
窗外,在東京的繁華背後,是無盡的空洞。
次日的報紙,被新聞發佈會的事情佔用了大量的版面,儘管如此,細心的話,還是可以在角落中找到一條消息——輿論壓力巨大,tbs社長平野俊二引咎辭職……
當天晚上,歐陽諾在平野綾的陪同下,再度來到了平野俊二的別墅。
老平野顯得很熱情,他卸下了某種讓他窒息的東西,現在的他只是一名慈愛的父親,親切地接待著女兒的男朋友。
松下美惠子往桌子上送著一盤又一盤的好菜,席間沒有一個人提工作的事情,大家只是嘮嘮家常。
這對夫妻是偉大的,他們有膽量放下很多東西,迎接平淡的生活。
歐陽諾沒想到,第一次讓他感覺到溫暖的地方竟然是這裡,就在幾天前,他與平野俊二還是上下級關係,甚至一度兵刃相向。
自己深深地傷害了這位老人,而老人卻用溫暖地方式送回了一個擁抱。
歐陽諾頭一次感覺到這種深深地歉意,他雖然在某些事情上很殘忍,但在面對一個這樣的老平野的時候,卻變得異常的羞澀。
正是由於這種愧意,在老夫婦開玩笑稱他為「準女婿」的時候,他並沒有反駁,不想打破老夫婦這最後單純的快樂。
平野綾自然也是紅著臉低著頭,父親的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她本以為加入公會會讓父親氣得發瘋,卻沒想到父親竟將這一切都放下了,以這樣一種偉大的氣度容忍了自己,接受了歐陽諾。
她終於感覺到,父母的愛是最無私的,此時的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家,她為自己之前幼稚的行為而自責。作為補償,她決心要努力奮鬥,好好孝敬父母。
親情四溢的家庭聚餐完畢後,歐陽諾照例同老平野來到了他的書房,二人同時點起了煙,相視大笑起來。
一笑泯恩仇,在這一笑中,大家都釋然了。
「平野先生,你是一個偉大的人。」歐陽諾誠懇地歎道。
「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我不主動辭職,也馬上就會被擠下來,我不過是一隻窮途末路地駱駝,最終選擇了體面而已。」老平野和藹地笑著,這樣一件影響他一生的事情就被輕描淡寫地帶過。
歐陽諾想說對不起,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在這件事情上,一千句,一萬句對不起也是徒勞無功的。
老平野抓著歐陽諾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調侃道:「你是個敢作敢為的人,不要再為這件事情自責了,我都放得下,你有什麼放不下的?再說,你根本就沒做錯過什麼。」
歐陽諾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但這句話從平野嘴裡說出,更讓他感到難受。平野的態度越好,他就覺得越難受,如果可能的話,他寧可被平野罵一頓踢出去,他都會痛快好多。
「有沒有時間聽我這個老人家嘮叨一切陳年往事?」老平野拉著歐陽諾坐在了書房的沙發上,淡淡地問道。
「當然,洗耳恭聽。」此時的平野,已經成為了歐陽諾最為尊重的人,為他的氣度與胸懷。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平野變得很生活化,談吐中再也沒有一絲官腔,他像講故事一樣,臉上的表情變得很精彩,「我說我早該看出來,你和比古清十郎那傢伙一樣!」
歐陽諾思索著這句話,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來了什麼,他瞪大眼睛問道:「你這麼一說,我好想聽老師提起過,說什麼……不知道平野那傢伙還能不能再往上爬……我怎麼才想起來,原來他說的就是你!」
平野爽朗地大笑起來,不小心嗆了一口煙,彎著腰一邊咳嗽一邊笑,就像是一個孩子。
「哈哈……沒錯……沒錯……那老傢伙還記得我呢……」老平野笑著笑著,說話的味道透出了一絲傷感,「我們在30歲以前是最好的朋友,我們比誰的專業功底深,我們比誰升職快,我們比誰的女朋友更漂亮……那段日子過的可真有意思……」平野彎著腰,喘著粗氣,吃力地說道。
平野喝了口茶,繼續說:「之後,我們在理念上發生了分歧,在理想與現實面前,我選擇了妥協,他選擇了對抗,自此我們再也沒有聯繫過。」
「老師他既然提起過你,就證明他忘不了這段友誼,現在你已經放下一切了,我可以幫你們安排,相信你們一定可以找回之前的感覺。」歐陽諾安慰道。
「晚了……晚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無法彌補了,尤其是那個傢伙,眼裡揉不得一點兒沙子。」老平野漸漸收起悲哀,拍著歐陽諾的肩膀正色道:「回顧我的一生,這件事是唯一一件讓我後悔的事情,如果當時我選擇和十郎一起奮鬥,搞不好現在也能用我們自己的方式闖出一番天地。」
歐陽諾回味著平野的感歎,不錯,將平野的沉穩與比古清的狂放結合在一起,他們真的能成大事也說不好。
平野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又透露出他以外堅定的氣質:「歐陽君,我說了這麼多,就是要告訴你——選擇理想,然後堅定不移地去實現它!你比我強,比比古清也要強,你懂得如何用獨特的方式貫徹自己的理念,既沒有像我一樣迷失,也沒有像比古清那樣過剛而折,你現在需要的就是堅定與耐心。」
「肺腑之言,永遠銘記。」歐陽諾向平野回以了同樣的堅定,這個老人在輝煌過後,只留下了「理想」、「堅定」和「耐心」三個簡單而又平凡的詞語,歐陽諾將它們全盤接下。
平野輕鬆地笑了笑道:「正事說完了,咱們說說私事,你可不許對不起我女兒啊!我知道你和那個葉飛兒還有些糾纏不清,這些事情我是過來人,**是**,感情是感情,你要分清楚解悶的對象和過日子的人……」
歐陽諾沒想到老平野的話題轉得這麼快,在男女之事上被他教育實在是有些尷尬,不過話說回來,平野俊二一輩子玩過的女人絕對不少,但在闌珊過後,最終依然能與妻子享受天倫之樂,這裡面無疑充滿了生活的智慧。
「所以說,如果你真心和喜歡我的女兒,我希望她是和你過日子的那個,而不是解悶的那個,否則看在我老人家的面子上,早點放手。」平野最後的話說的很平和,但有一種不可置疑的味道涵蓋在裡面。
歐陽諾低著頭,說他對平野綾沒有感情是假的,可這種感情終究是玩鬧的還是認真的,他自己也說不清,對於婚姻與愛情,他顯然還沒有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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