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年紀還小沒有練成傳音之術,但她久替李陵宴傳令,李侍御看她的口形就知道她在說什麼,見她指了指玉崔嵬船上的黃衣少年……
畢秋寒和南歌背向而立,畢秋寒剛剛奪過一把苗疆彎月刀,南歌也堪堪一掌震退合搏砍來的敵人。眼角一掠,陡然見一直站在正面大船船頭的白衣男子衣袍略振,畢秋寒沉聲喝道:「他就是暗算我一劍之人!」
南歌尚未回答,驟然倒退。「噹」的一聲,他替翁老六架開了差一點就要了他老命的一劍,接著在翁老六背上運勁一推,把翁老六推到了畢秋寒背後,方才喝道:「知道!翁老你護著。」
話音未落,船舷邊「啊」的一聲,宛郁月旦單憑一身機關暗器對敵,後退之際再次被地上的兵器絆倒,剎那之間圍攻的數支刀劍當頭齊下。雖然宛郁月旦跌倒之際身上銀光暴起炸開一團銀針,但是眾人刀劍已下,眼見就是兩敗俱傷之局!
「叮」的一聲,畢秋寒剛剛奪到手的彎月刀脫手飛擲,圍攻宛郁月旦的一個錦衣男子被一刀穿心倒地而死。隨即「叮叮叮」一陣亂響,宛郁月旦反手抄起絆倒他的兵器架開當頭下來的兩劍一刀。「砰」的一聲他被震得飛跌出去,虎口破裂血流滿身,接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但是這麼勉強一架,那三人被他暗器所傷,身中暗器之後無聲無息地倒下,不知是死是活。
戰況慘烈至此,南歌奪劍一揮,盪開十數人的圍攻,搶到宛郁月旦身邊。畢秋寒目眥欲裂,驀然一聲長嘯光環乍起,他以御劍之術連傷身周秉燭寺十四名黑衣人!船上鮮血四濺,殘肢斷臂滿地皆是,足下踩到未乾的血跡都會滑溜。畢秋寒一劍連傷十四人,殺敵之後駐劍喘息,他也滿身鮮血,不知是否有傷。
左邊船上領頭的黑衣女子嫣然一笑,「好一招『倒灑十分天』,碧落宮家傳劍術果然名不虛傳。」她嘴上說得溫和,一條黑色長鞭毒蛇一般掃地纏足,「呼」的一聲鞭稍掠過人鼻尖。一陣腥味漫開,這鞭上有毒!
「好多血。」玉崔嵬感慨,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團扇一揮一股輕風自拂滿身,那一身輕薄的羅衫被風輕輕一吹,飄蕩得迤邐更遠,「你真的不幫忙?」他問聖香。
聖香坐在椅子上捏著柔軟的兔子,「這樣的場面你說我跳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他閉上眼睛不看眼前慘烈的戰況,「第一,我跳下去以後被人追殺,小畢和阿南多一個要救的對象;第二,我跳下去以後小畢和阿南來不及救我,我被人砍死。說實話本少爺我的武功並沒有高明到可以做英雄豪傑的地步,能夠不連累人,已是上上大吉。」
「很多血很好看呢,你不看?」玉崔嵬柔聲說,「而且……你那艘船快要沉了,你再不看就看不到你的朋友和我那好溫柔的小舅子了。還有而且……比如說……」他還沒說完,聖香已經覺得勁風惻然,一股寒意直逼鼻尖,玉崔嵬繼續好溫柔地說:「像這樣別人一劍刺來,你就看不到啊。」
船那邊畢秋寒和南歌已經滿身血汗交加,敵人源源不絕,翁老六和宛郁月旦都受了傷,宛郁月旦還傷得不輕。如此下去再好的武功也會力竭,足下的船連連搖晃,沉沒在即。聖香居然坐在玉崔嵬的船上談笑風生,心中說不氣不恨是騙人的,雖然畢秋寒是叫他遇到如此場面站在一邊看就行了,但是當真聖香事不關己一樣坐在敵人的船上喝茶,畢秋寒也不禁心中憤懣欲狂!方纔如果聖香出手相助,宛郁月旦也許就不會受傷,他或者根本不必勉強用兵器去接敵人當頭砍下的刀劍!妄自聖香你和他平日相交甚篤,你怎麼能如此對他?難道你自負相國公子就比別人高上一層,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正當畢秋寒和南歌對聖香頗有怨言的時候,李侍御默不作聲一劍飛襲坐在玉崔嵬船上的聖香。畢秋寒心中一震,卻莫名頓了一頓沒有出手,也沒有出聲示警。也許是對聖香寄望太高而聖香太令人失望,正在這流星追月般的剎那之間,突然「喀啦」一陣悶響,足下船板突然裂開。他本想躍起,但眼前敵人殺紅了眼一刀下來,把他也逼入了江水之中。
江水氾濫,畢秋寒所乘坐的小船被四面大船撞毀之後終於沉沒,連帶船上拚命的許多人都沉入了漢水之中。
畢秋寒只覺眼前一黑,江水沒頂,水中還有許多人胡亂掙扎,在水中依然在亂砍亂殺。他不善游泳,也不知其他人究竟如何了,掙扎地浮上江面。突然肋下一陣劇痛,不知誰暗算了他一劍,一洩氣他又沉入江中,心中一片茫然。他就這樣死了嗎?其他人怎麼樣了?
他浮上江面的片刻依稀看到了一些很奇怪的畫面,可惜他根本沒有看清楚……肋下乃是氣門,他一口氣把持不住,宛然嗅到水中濃郁的血腥味,還有許多人在水中拚命掙扎,不期然他心中浮起一層可笑的感覺,這些人為玉崔嵬拚命,不知臨死之時有沒有後悔些?漸漸地他也意識模糊,大概他就這樣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