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縣,公孫祠。
幾十年前,公孫祠還香火鼎盛,但眼下卻是冷冷清清。自從公孫劍人的祖爺爺被人陷害以來,家族原有的房產田產在這幾十年裡被仇家侵佔殆盡。自從幾個月前,公孫劍人被袁家三少從公孫家破敗的庭院中趕了出來,公孫一族便到了萬劫難復的邊緣。
這座祠堂,雖然空空如也,卻也算是公孫一族最後的財產了。祠堂面積不小,但多年未曾修繕,看上去比城隍廟還要破舊,給人一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奄奄一息的公孫劍人游完街後,被衙役扔到了公孫祠中,使得這空曠的宗祠中,平添了一股惡臭之氣。
夜,月黑風高。
不知何時,公孫劍人終於恢復了些許力氣。而他能夠動彈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從懷裡掏出了半個沾滿了潲水的煎餅,顫抖著塞進了嘴裡,面無表情地咀嚼著。
「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有機會復仇!只有活著,才能振興我公孫一族!」公孫劍人強忍著噁心嘔吐的感覺,將那煎餅艱難地吞入腹中,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好歹能讓他熬過今夜。
若是有人看到平日獐頭鼠目的公孫劍人,竟有這樣的一面,只怕會驚訝得幾天都吃不下飯。
片刻後,公孫劍人忍著劇痛,爬到了宗祠深處。
這裡,豎立著一尊魁梧的雕像。雕像雖是死物,帶卻給人一種霸氣無邊的氣勢,好似隨時都要活過來一般,此像之面容,赫然便是那公孫無跡!
在雕像前方,則是一個古老的祭台。祭台之上,工整地安放著公孫一族祖祖輩輩的靈牌。
公孫劍人抬頭望著先祖的雕像,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後,目光滑落下來,凝聚到了其父母的靈牌之上。
「爹,娘!孩兒無能,不但沒能振興我公孫一族,反而受人欺辱,被逼當街擼管,丟儘先祖顏面,實在是萬死難辭其咎!」面對爹娘的在天之靈,公孫劍人慚愧萬分,叩首謝罪,不知不覺間,已是血淚縱橫。但旋即,他卻是面色一變,雙目之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
「但是,孩兒卻始終不敢忘記復興家族之重任!眼下,孩兒唯有苟且偷生,保存我公孫一族之血脈,以待東山再起!若有朝一日,我公孫劍人功成名就,定要將我受過的恥辱百倍償還給那些曾經欺辱過我的人!」
公孫劍人對著祭台一拜,重重地叩了個響頭。而此時,一道健壯的身影,早已悄然出現在了他身後。
「原來此人能屈能伸,竟有臥薪嘗膽之心。如此看來,倒不是不可救藥!」東方勝微微點了點頭,本來他還為公孫無跡感到有些憋屈,以為他攤上了個**無比的後人。但現在,東方勝將公孫劍人的肺腑之言聽在耳中,卻是感覺到了一股不甘放棄意志。
「公孫劍人,此刻你若能站起身來,我便給你一個振興公孫家族的機會!」東方勝緩步上前,停在公孫劍人身後一丈處,驀然出聲。
「誰?」公孫劍人駭然失色,急忙回過身來,只見一個青年渾身散發著黑霧,陰森至極,渾身不禁顫抖起來,連忙問道:「你,你是人是鬼?」
東方勝看到公孫劍人這般膽小,不由得皺了皺眉,旋即冷冷道:「我給你三息時間,你若站不起來,我轉身便走,從此不再過問公孫一族之事!」
公孫無跡聞言一怔,腦中立刻念頭飛轉。但此時,東方勝已然開始計時。
「一息!」
「等一下!」公孫無跡不敢再多想,雖然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從何而來,到底有什麼打算,但只是那句振興公孫家族,便足以讓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只是,此刻他猛然想要站起來,但白天被重賞了五十大板的身體實在不爭氣,他只是剛剛做出了起身的姿態,便劇痛難耐,猛然跌了回去。
「兩息!」東方勝卻是語氣冰涼,沒有絲毫放水的意思。
「可惡!」公孫劍人面色一沉,眼看就剩一息時間,他心中緊張到了極點,暗罵自己身體不爭氣的同時,這些年來所受的屈辱,以及復興家族的執念,瞬間湧上了心頭!
「啊……」突然,公孫劍人發瘋一般吼叫起來,在這一吼之下,他似乎忘記了疼痛,竭盡渾身力氣,猛然聳身而起!
「三息!」東方勝話音落下,公孫劍人撲通一聲跌回了地面。
「可惡,可惡啊!」公孫劍人悔恨無比,雙拳無力地捶打著地面。剛才他雖然已經盡力了,但卻在站立那一瞬間,身體難以承受重負,本能地軟到了下來。一想到自己錯失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復興家族的機會,他便對自己憤恨無比。
「我只是說你站起身來,便給你一個真心家族的機會。剛才你雖沒站穩,但無疑是站起來了一個瞬間!」東方勝俯視著公孫劍人,語氣依舊冰冷,但卻微微點了點頭。
「啊?您的意思是……」公孫劍人抬起頭來望著東方勝,人生一直被失敗充斥的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已經獲得了認可。
東方勝並不多言,只是隨手取出一枚療傷丹藥扔了過去,淡淡道:「你先把這丹藥吃了,明早我會再來!」
「這是……」公孫劍人接過丹藥,正要詢問,卻見宗祠內空空如也,沒有半點人影,似乎剛才發生了一切都是夢幻一般。
「這藥……」公孫劍人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誘惑,將藥丸猛地塞進了口中,吞嚥而下。頓時,一股熱氣便從肚腹之中升騰起來,遊走於四肢百骸中,讓他感覺渾身劇痛難耐,似乎是要爆炸一般!
「該死,果然有毒!」公孫劍人悲催無比地吼了一句,旋即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
翌日清晨,公孫劍人迷迷茫茫地睜開了眼睛。他卻是沒有思考過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似乎他每日早上醒來都是這般狀態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此刻他的視野之中,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青年。
「醒了?那就起來吧!我不喜歡跟一個趴著的人說話!」東方勝倚在牆壁上,淡淡地道。
公孫劍人頓時想明白了,昨日那顆丹藥,看來只是勁道大了一點,讓他誤以為是毒藥。只是此刻那青年又讓他站起來,這不是消遣他麼?
「我……」公孫劍人正要開口,但卻忽然頓住了,身體剛才微微一動,什麼感覺都沒有,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但一想到自己昨晚臀部還血肉模糊,劇痛難忍,這就有些詭異了。
公孫劍人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東方勝,見他面無表情,毫無戲謔之意,當即把心一橫,霍然起身。
這一次的站立,讓公孫劍人再次感受到了一陣疼痛,但這種程度的肉痛,比之昨晚那種痛不欲生,卻是不值一提了。
「多謝恩公賜藥!」公孫劍人躬身一拜,旋即忍痛挺直腰桿站立著,竭力想要表現自己的勇氣和毅力。他知道,眼前的青年雖然不比他年長多少,但卻是個真正的高人。若能得到此人的賞識,自己必可振翅飛天!
「不用謝我,我也是受人所托!」東方勝微微搖頭,沉默了片刻後,旋即道:「振興公孫家族有兩種選擇,一是直接借助我的力量,讓公孫一族恢復榮耀;二是在我的指點下,用你自己的雙手,讓公孫一族重新走向輝煌!告訴我,你選哪一種?」
「我,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恢復家族的榮光!」感受著東方勝那熾熱而鋒利的目光,公孫劍人不禁熱血沸騰,幾乎是將存在於心間多年的想法本能地吼了出來!
「好!這才是公孫無跡的後人應有的骨氣!」東方勝眼前一亮,拍手喝道。
旋即,公孫劍人便被一片黑霧包裹住,一股強大的意念,直接闖入其體內一番掃視。
「別怕,我只是在查看你的根骨和聖力潛質!」公孫劍人緊張之際,耳中忽然響起了東方勝平靜的聲音,旋即平靜下來,進入了心無雜念的狀態。
不多時,東方勝便將公孫劍人的血脈仔細感知了一遍,這一番查探下來,卻是讓他覺得失望無比,甚至有些難以理解。
「奇怪,他既是公孫無跡的後人,體內潛藏的聖力之源不該如此薄弱才是啊!」東方勝微微搖頭,這公孫劍人血脈之中聖力稀薄無比,不但沒有繼承九品煌戰士的優良血統,反而連尋常人都有所不及。這般平庸資質,即便是傳授他《龍雉妙訣》,只怕也是徒勞。
「嗯?」就在東方勝心情沉重之際,他卻是忽然察覺到了兩種微弱的屬性力量。這兩種差點被他忽略的淡淡的屬性,並非龍雉聖力,而是靈根!
忽然間,東方勝精神一振,他之前太過在意公孫劍人的聖力潛質,卻是忽略了其煉氣靈根。如今恍然大悟,連忙釋放魂念,重新探查。
片刻後,東方勝忍不住神色一變,露出了震驚而興奮的表情來。
「清風徐火!這,這是風火雙靈根體質!」
收回魂念,東方勝若有所思地看向公孫劍人,目光之中,不知不覺間已經產生了些許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