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羅的親衛們緊緊的圍在他的身邊,在這個時候,他已經沒辦法再控制住整個軍隊,唯一能控制的或許就是他的親衛部隊了吧。
這些親衛倒也忠心,明明炮火不停的在他們身邊爆炸,可是對他們的主子就是不離不棄,緊緊的跟著。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吸引炮塔的攻擊,這麼一大群聚在那裡,很快就成了炮塔重點攻擊的目標。
一顆又一顆的炮彈從卓羅的腦袋上劃過,落入他的親衛隊裡,那些親衛縱然再是忠心,面對死亡的威脅,要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一名親衛哆哆嗦嗦的說道,「撤吧,咱們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聽到他的話,卓羅既沒有責怪,也沒有同意,只是捏緊了拳頭,到了這一刻,他已經能夠知道明軍為什麼會前來襲擊清兵。在這種夜晚中,是最容易造成混亂的時刻,本來以為自己防備嚴密,又是同對方面對面的廝殺,無論如何不會陷入混亂之中,沒想到對方的炮塔如此恐怖,幾輪炮彈下來,就打亂的清兵的建制,使得他們四散奔逃,陷入自相踐踏的境地。
這個時候,被炮彈殺死的人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人恐怕是死於這種混亂之中。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馬嘶的聲音,十幾匹驚恐的馬匹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竟然朝著他的親衛隊衝了過來,當先就把他的一名親衛撞了下來,然後馬蹄踩過,一下接著一下的踩在他的胸口上,眼看著就不能活了。
那些親衛也是一片慌亂,拚命的驅趕著那些馬匹。
不過,禍不單行,又是一顆炮彈呼嘯而來,正好落在親兵隊的不遠處,破碎的鐵屑飛濺而出,鋪天蓋地的灑向那些親兵隊,頓時又是死了一片。
當他們好不容易驅趕走那些馬匹的時候,回頭看去,已是一片慘淡,而其他的八旗兵,根本就不用他們的命令,已經開始撤退了,只是場面異常混亂,已經不能夠用撤退來形容,用崩潰來形容更加貼切。
看到威名無雙的八旗兵竟落到如此境地,卓羅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喊道,「撤吧,撤吧!」
這一刻,他發覺自己越發的理解多尼了。
聽到他的話,那些親衛倏然間覺得鬆下一口氣,簇擁著卓羅就朝後退去。
這個時候的羅托,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雖然他一直頂在前面,同那些火槍騎兵在廝殺,炮火過來的時候,顯然顧及到那些火槍騎兵,沒有朝著這裡全線發射,因此,炮塔對他們威脅是最小的。不過,羅托的後方卻完全亂了,突如其來的炮火,使得清兵完全陷入恐慌之中,而且這種恐慌是會傳染的,雖然在前線廝殺的清兵並沒有遭遇太過嚴重的損失,恐慌的心理卻絲毫不亞於那些遭受炮擊的人,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後方的支援,成為了無根之木。
羅托當然能夠感受得到這一點,不過他更知道,如果現在他不擋在這裡,那些騎兵就會衝破他們的防線,讓清兵更加混亂,使得清兵更加瘋狂的逃跑,並因此而自相踐踏。
就在此刻,一直還在苦苦堅持的張勇部步卒也陷入崩潰之中。其實,從頭到尾,真正承受最大傷亡的並不是卓羅,也不是羅托,而是形成步兵陣列的張勇部綠營步卒,為了保持強大的戰鬥力,他們必須保持密集的陣型,但是,在火炮面前,這種密集的陣型同樣也使得他們不得不承受更加恐怖的傷亡。
每一顆炮彈過來,無論會不會爆炸,都會在步卒陣營中殺傷大量的人,斗大的炮彈就算僅僅只是在地上彈跳兩下,都會有大量的士兵因此而缺胳膊斷腿,如果爆炸,那麼步卒陣勢之中,更是會因此而炸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只不過,這些張勇部的步卒同樣非常清楚,如果在這種騎兵面前,一旦失去了陣型,就是被人屠宰的對象,因此,明知承受著更大的傷亡,他們依然在苦苦的堅持。
同時,那些鳥槍手還在拚命的拿槍反擊,一輪又一輪的排槍打過去,迫使火槍騎兵不敢過分的接近,然後,緩步的朝後撤退,雙方你來我往,殺得倒很是火熱。
不過,張勇部的綠營就算再狠,也只是一些普通人組成的軍隊,恐懼依然會感染他們的心神,當軍隊的傷亡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時,理智將不再掌控局面。
所以,張勇部的步卒最終還是崩潰了,匯成一股洪流,朝後湧了過去,然後歇斯底里的喊道,「敗了!」
隨著這一聲喊,整個清兵的隊列變得更加的混亂和恐慌,都是亡命的逃命。
就在張勇部步卒崩潰的一剎那,孫七、祁三升、高文貴異口同聲的說道,「該我們出手了!」
說完之後,三人相視而笑,然後一聲令下,一直在休整的騎兵便如潮水一般的殺出來,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直接朝著清兵的屁股後面踹了上去。
看到這一股騎兵,羅托頓時念叨,「不好!」
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們逼迫得如此之緊,明軍居然還留著餘力,在清兵全線撤退的時刻,一下子殺出來,他那條單薄的陣線如何抵擋得住。
想到這裡,他也顧不得自己撤退之後對軍隊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力,撒腿就跑,速度之快,連他的親衛都沒有反應過來。
至於那些還頂在前線,同火槍騎兵廝殺的士兵,則沒有人再顧得上他們了,只見當先就是三百名重騎兵衝過來,拿起重劍,朝著他們的腦袋就是劈了過去。
面對如此的衝擊,軍心渙散的八旗兵那裡還抵擋得住,一下子就被衝開了一個大大的缺口。
不過,這還沒完,祁三升、高文貴所掌控的騎兵就跟在這些重騎後面,從這個缺口噴湧而出,對那些被拋棄的清兵理都不理,直接朝著亂成一團,正在拚命撤退的八旗兵大隊壓了過去。
打仗之時,講的就是一個戰陣,八旗兵縱然再是驍勇,如果失去了指揮,一團亂麻的同明軍作戰,也只有一個死翹翹的份,何況現在的八旗兵戰鬥力急劇下降,早就不是剛剛入關之時的那支八旗了。
面對這支如狼似虎的騎兵,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跑。
不僅那些本來就在逃跑的八旗兵在逃,就連剛剛還在羅托的鼓動下,頂在第一線苦苦堅持的騎兵也開始全線崩潰,完全喪失了作戰的信念。火槍騎兵乘勢而出,驅趕著尾巴上的那些騎兵更加亡命的逃跑,讓他們竄入清兵之中,把恐慌無限放大,壓得他們除了逃跑,就沒時間去想想其他的。
同樣被追趕的還有張勇部的步卒,這些兩條腿的傢伙如何能夠跑得過四條腿的騎兵,不過,這個時候,他們依然還有一個信念,就是比跑在最後面的靠前一點就行。
所有人都這麼想著,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沒能逃走。
此時,吳三桂的嫡系部下們怔怔的看著遠方的戰鬥,喃喃的說道,「敗了,真的敗了!」
他們就這麼說著,不知不覺的產生了一絲恐懼,滿清最為精銳的部隊,就這麼崩潰了,不過他們也知道,如果黑夜之中,遭遇炮擊的是他們,恐怕會比前面的那些人表現得更加不堪。
不過,他們還有一絲欣慰,那就是平西王吳三桂,正是他的一番決策,使得他們避免了一場空前的崩潰。這個時候,他們能夠想像得到,如果當時他們也擠在那塊地方,當八旗兵因為炮擊而崩潰時,定然會直接朝著他們撞過來,然後造成空前的混亂,如果明軍再乘勢攻擊,恐怕八萬大軍都得交代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這些吳三桂的嫡系就覺得一陣後怕。
不過,吳三桂可沒功夫讓他們閒著,冷冷的說道,「嚴陣以待,絕對不能放任何一個人衝進營來。」
聽到吳三桂的話,他的這些嫡系一陣凜然,立刻大聲領命,回到營盤之後,把所有能調動的兵將都調動了起來,鳥銃,弓箭,毫不留情的指向營外,然後對著他們的部下下達了命令,「無論任何人靠近,立刻射擊。」
就在他們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倏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如果衝過來的是八旗兵他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毫不留情的射擊嗎。
一直以來,八旗都是作為壓陣而存在的,這回中了別人陷阱才會衝到第一線去的,所以,沒有人遭遇過這樣的局面,也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
可是,戰況可是一點也不等人的,最先撤退的八旗兵漸漸的出現在鳥槍的射程之內,並且大聲的喊道,讓他們打開城門。
聽到那些八旗兵的話,那些將領頓時就猶豫了,放還是不放,這是一個問題。
孫七同樣也在猜測著這個問題,拚命的驅趕著那些潰兵,只要看見那個營盤心軟,讓這些八旗兵湧進營去,那麼,他自然就會毫不猶豫的衝進去,在清兵的肚子裡好好的大鬧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