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列陣
一路忐忑,那些綠營們每一步都走得不安心,而且越是到了接近騰越、靠近珠山的地方,襲擊越是頻繁,甚至於常常出現那些伏兵們來不及逃跑的情況,雙方的傷亡急劇攀升,戰鬥越來越進行到一個白熱化的層面。
趙布泰笑呵呵的看著前面那些漢兵的遭遇,心中越發的淡定起來,如果不是自己進行了那麼一番佈置,真的莽撞著一路橫衝直撞,只怕今天要挨上那一輪輪連續不斷騷擾的就該是他的滿洲兵了。
不過,嘲笑歸嘲笑,他還是在細細的觀察著一路的戰況。不得不說,雲南的山地天生就是一個進行伏擊的好地方,就這一路過來,他就連續看見幾處絕好的埋伏地點。可是,就是在那種好地方仍然是沒營養的襲擊。
不可否認,這些襲擊給清兵帶來了不少的傷亡,更重要的是嚴重的打擊著清兵的士氣。不過,它所起到的這一系列作用,都無法給予清兵致死的一擊,最終的決勝依然要靠一場堂堂正正的對陣才行。
所以,隨著那種襲擊的越來越強烈,他反而越發的放心起來,這說明那些賊人已經黔驢技窮,再使不出什麼手段了,如今,他們除了龜縮於珠山的營寨,或許根本就拿不出什麼好辦法吧。
眼看著就要經過騰越城,趙布泰卻下達了命令,要他們兼程而行,直撲珠山而去。
那些綠營們滿懷怨望的不停在心中咒罵著什麼,癡癡的朝著騰越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驚膽戰的走了如此艱難的一段路程,剛指望能到騰越城中舒暢一下,沒想到,又得兼程而行。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也不敢抱怨什麼,滿洲兵就在他們身後,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撲上來,朝他們衝殺一陣。那些投誠兵們更是越發的忐忑,綠營之中,那些遼東系的營頭再也不肯走到前面,直接就是把這些投誠兵們趕到前鋒的位置,到了這個時候,楊?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遼東系的將官才是他這個團體的核心,於是只得任由他們胡鬧。
投誠兵們的怨望越積越深,不僅僅要一路給別人探著陷阱和地雷,挨著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從樹林之中鑽出來的槍子兒,更重要的是連水都常常很難喝上一口。一路過來,那些騰越的山民們徹底的實施了堅壁清野的戰略,每一個水井不是塞滿了石頭、泥土,就是塞著那些落單士兵的死屍。一旦碰上了什麼好的水源,也是絕對優先讓於滿洲兵,然後是遼東系,最後才輪到他們這些投誠兵。
楊?心知他們心懷怨望,但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只能如此,而且量這些投誠兵也不敢做出什麼不軌的舉動。
就這麼一路xiǎo心的走來,如今他們沒什麼奢望了,只盼著該死的山路早一點走完,哪怕是到了珠山之後,被驅趕著去當撲城的炮灰,他們也不願這麼折騰下去。
此刻,所有的人都渴望著同珠山的士兵們來一場決戰,而且也感受到,大戰在即。
趙布泰不再讓滿洲兵們遠遠的壓著,驅策著兵馬貼近漢兵,派出哨探遠遠的到了隊伍的前面,有任何動靜,都會立馬傳到他的耳裡,一旦出現賊兵潰敗的場景,或是攻破營寨的事情,他立刻就會率兵向前,搶奪最多的勝利果實。
楊?同樣把他的心思看得清楚,讓人不斷的在前面探路,如果真的還有伏擊,他相信,這也是最後一波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回報,賊兵在前面攔路列陣。楊?微微一怔,趙布泰卻是朗聲大笑,「黔驢技窮啊,那些賊人終於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了。」
這時,楊?也是冷著臉,說道,「有多少人列陣於我軍前面。」
回報的探子立刻回答到,「約有兩千多人。」
楊?微微一估算,珠山的人能夠通過伏擊消滅沈應時,確實只要兩千多人就能做到,而且騰越城下的那一仗,據說也是兩千多人。如此看來,那些珠山的賊人真的傾巢而出,在此列陣。
想到這裡,他再次問道,「他們如何列陣。」
「鳥銃手在前,長槍兵在後,正好把道路堵住。」
「如果我們要繞過他們直撲珠山,要走多久。」
那名哨探微微一愣,不過還是很快的回答到,「如果要繞過他們,至少得兩天的路程。」
聽到他的話,楊?低頭思考了一番,暗暗念叨,這是bi著他們要來決戰啊。
此刻,趙布泰卻沒有他想的那麼多,直接就是說道,「楊副都統,還不帶人前去衝陣。」
聽到趙布泰的話,楊?更加無法,只得命令前鋒發起攻勢。
那些清兵們挨了一路的襲擊,如今看見敵人終於肯堂堂正正的跑出來跟他們打一仗,都是心中振奮,他們自信,只要是堂堂正正的衝陣,一定可以輕而易舉的打敗對手。
如今,就連那些投誠兵都是躍躍欲試,琢磨著要立下一點功勞,然後,他們就等來了楊?的命令,讓他們做好準備,進行衝陣,以馬寶為第一陣,吳子聖為第二陣,其他的清兵看形勢,確定是否要一擁而入。
馬寶率領的投誠兵們,摩拳擦掌,一路過來,以他們挨的伏擊最多,早就等不及要來一場決戰,好一舉奠定此戰的勝負,拜託那永無休止的襲擊。
起來,這個馬寶在歷史上還真幹了些事情,在南明軍隊進行西南反攻之前,先是同清兵周旋,死戰不降。加入大西軍整合的南明軍後,更是立下了不少的戰功,論起來,對抗清事業那是做出了極大的貢獻。不過,隨著永歷流亡,他又成了吳三桂手下的投誠兵,當了一員總兵,並且參與到把永歷捉回來的戰役。以後吳三桂反叛,他又是攻打清兵的急先鋒。
不過歷史歸歷史,此刻的他已經徹底的對永歷朝廷失去了信心,只希望保住手下的一支兵馬,讓他們在這個luan世之中,有一個安生立命的地方。
因此,命令一過來,他就整備著手下,要來一場漂亮的衝陣。實際上,他的兵馬在南明軍中,也是極其的激ng銳,如果不是戰局敗到一塌糊塗的地步,他也不會完全的喪失信心。
只見他沉著臉,同手下的將官們說了幾句不多的話,頓時就引得一片歡呼,所有人都知道,要想在這個luan世之中活下來,最終還得靠他們自己,靠他們不斷的打出漂亮的戰鬥。
隨著這一聲歡呼,馬寶的軍隊開始奮力衝鋒,騎兵在前,不停的揮舞著鞭子,就要帶著他們直直的朝著那支阻斷道路的軍隊衝撞過去。步卒在後,手持著盾牌,嗷嗷叫著就要衝上去,雖然不久之前,他們還是同對面的人處於同一個陣營裡,但如今,他們只能為了未來的生存而搏命。
剎那間,在窄窄的山路上,捲起了一片人的洪流,無數的辮子不停的在空中擺來擺去,盾牌被高高的舉起,寄希望於能稍稍的抵擋一下對方的彈丸。
孫新看著他們的衝鋒,用機械式的思維計算著他們的距離,然後下達了命令,「第一排舉槍。」
只見得指揮刀輕輕的一飛舞,鳥銃被齊刷刷的舉了起來,直直的對準衝鋒的人,所有的普通人都在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看著那些騎兵越來越近。
為了這一刻的動作,他們不知訓練了多久。如今,那整齊瞄準的槍支表示著這麼多天來的訓練沒有白費,就算是到了戰場上,他們也能機械般的舉起槍來,壓低槍口,對準那些衝鋒的人,而不是空中。
馬寶的部隊同樣陷入極端的緊張中,而且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這種緊張的感覺就會越來越強烈。他們也曾經拿著鳥銃整齊的向別人齊射過,知道其中的威力,更知道,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這種鳥銃的威力也會越來越可怕,他們手中的盾牌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會越來越xiǎo。
就在他們緊張得連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時候,對面的戰線陡然冒出一排硝煙,激射的彈丸噴湧而出。那些騎兵們下意識的就要彎下腰去躲避,不過,在這種排槍面前,他們的動作還沒有完成,就栽倒在地上。
在衝鋒的路上,只要倒在地上,無論有沒有死,他的命運都已經被注定了。
衝鋒的士兵並沒有停頓,他們不愧曾是明軍中的激ng銳,知道面對這樣的情況,最好的辦法不是後退,而是一鼓作氣的衝上去。
不過,對面的動作實在太e擊完成的鳥銃手很快就移向後排,繼續裝填彈y而第二排的鳥銃手再次舉起了他們的槍支,又是一陣硝煙冒出,將整個戰場都瀰漫得看不見人影。
成排的清兵士兵栽倒在地上,白文選看著眼前的一幕,不僅暗暗的驚歎,如果剛到珠山的時候,他只是驚歎於那些鐵甲士兵,如今他更是知道,孫永金的殺手鑭恐怕是這些火槍手了。
其實說起來,大西軍平定雲南之後,也是相當善於使用鳥銃的軍隊,不過到孫永金部下的那種齊射時,他突然間就感到一絲自歎不如。
馬寶是他的朋友,他瞭解這支軍隊,瞭解他的強悍,不過他現在更瞭解,面對那種鳥銃的齊射,就算是馬寶的軍隊也會撐不住的。
果然,隨著第三輪排槍的響起,那些馬寶的士卒,看著前方還有如此遠的路程,再也撐不住,崩潰了,至於準備接應的吳子聖,根本連衝陣的機會都沒有,只是在那裡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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