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寨主的愕然之中,兩支部隊剛一接觸,就衝撞在一起,土司兵的長刀和火槍手的刺刀相互交織,那些死士早就抱著必死之心,只求能殺了對方的首領,那些火槍手同樣是絕對忠誠的克隆人,他們同樣不會退縮,雙方就這麼廝殺著,在一個極短的時間裡,就是十幾個人倒下。
那些愕然的寨主也是清醒過來,臉中儘是憤慨,不僅僅是因為宣撫使的背信棄義,更重要的是覺得南甸人的臉,全讓他給丟光了,於是吆喝著身後的親衛,也紛紛就要殺入戰場。
城牆之上,那名宣撫使的親衛大聲吆喝著讓鳥銃手做好準備,同時讓人把小頭人的家眷都押上城頭以備不測,看著宣撫使已經脫離戰場,正要靠近城門,就要下令開火,突然聽見背後傳來小頭人家眷哭哭泣泣的聲音,接著背後一涼,支吾著喊了一聲,「開火。」然後便失去了知覺。
宣撫使的臉上滿是興奮之色,一切都如謀劃中的一般,唯一遺憾的就是宋寨主了,不過他決定盡量的去救他,就算救不了他,也會饒恕他背叛過自己的幾個兒子,讓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夠安息。
就這麼想著,突然聽見城牆之上傳來一陣稀稀拉拉的槍聲,心中就是咯登一下,排槍不該是這個樣子啊,而且,自己僅剩的哪門小炮同樣沒有響起。但是也來不及多想,只是在親信的掩護下奮力的向城中跑著。
不過,此時最讓他愕然的事情發生,城門突然就被關閉,城頭那名親信的屍首被人拋了出來,扔在他的面前,立刻把他嚇得愣在那裡。
他渾然沒有想到,竟然會被自己城池裡的人背叛,只見城頭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叛軍,而他的親信們也反應過來,城內不斷的傳來吶喊聲,看來他們是拚命的想要撲城,想再度把城門搶回來,接應他們的宣撫使入城,不過急切之間,又如何能夠拿得下,叛軍們居高臨下,拿著弓箭和鳥銃就是朝著下面胡亂的射擊著,把城下的親信死死的壓制住。
城頭兩翼的親信同樣在對叛軍發動猛烈的攻擊,但叛軍以盾牌相連,密密的護住自身,縫隙之中,拿著長槍就是朝前亂戳,親信們縱然不停的驅趕著士卒,一時之間,同樣拿這種盾牌陣毫無辦法,只能在那裡干跺腳。
此刻一分一秒都是萬分的重要,如果他不能順利的進城,就算能殺了那人,又能如何,他同樣逃不了一死,何況失去城頭火力支持的死士們,能否殺掉那個人還是未知之數,特別是哪門小炮沒有響起,面對人數眾多的寨主和他的親衛們,更加沒有勝算。
就在此時,孫永金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立刻就帶著大隊的兵馬追趕,只見城下已是亂成一團,雙方互相廝殺著,城門緊閉,一個傻乎乎的人,就站在兩者之間,一副嚇傻了的模樣。
看到援兵到來的死士們越發的焦急,拼了命的朝著孫七撲去,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個人劍法居然如此高超,幾乎沒有人能夠在他的手上過個一招以上,就算是他們豁出了性命,拿出以命搏命的手段,也僅僅只是給予了他一點點小傷而已,轉瞬的功夫,他的腳下就躺上了七八個死士。此刻,就算那些死士再是玩命,也感覺到有點撐不住了。
混亂之中,小頭人沒有躲過城頭的排槍,正被那些寨主們搶了下去,死士們要去殺他,便顯得更加無望,陷入絕望的他們,這才發現身後的變故,他們的宣撫使同樣陷入絕境之中,城頭更是亂成一團,只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宣撫使的承諾變得一文不值。
失去支撐的死士也不再能夠稱之為死士,轉瞬之間,就被擁有絕對人數優勢的火槍手們斬殺乾淨,然後齊齊的撲向城下,將刺刀對準尷尬的站在那裡的宣撫使,剩下的士卒通過城頭扔下來的繩梯,源源不斷的增援城頭的叛軍。
隨著他們的加入,力量在飛速的發生著改變,特別是那些火槍手們,每一輪齊射,都是大片大片的敵軍倒下,一下子就把他們的氣勢壓了過去。
那些城中的守卒本來就是苦苦的支撐,又是聽見有人喊道,「宣撫使被活捉了,宣撫使被活捉了。」
聽到這種噩耗,他們士氣頓時跌落到谷點。
接著又聽見有人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此刻,那些守卒們再也支撐不住,轉眼就陷入全線崩潰,要麼奮力的朝著城內逃去,要麼就是直接投降。
戰鬥在這一刻,就已成定局。
宣撫使垂喪著臉,喃喃的念叨,「敗了,就這麼敗了!」
一邊念叨著,一邊突然想到什麼,大聲喊道,「讓宋凌來見過,讓那個老雜碎來見我,他怎麼對得起我的父親。」
儘管他是如此喊著,但看向周圍,滿眼都是憤怒的目光,看向那些寨主,眼中儘是鄙夷,再看向那個他要斬殺的年輕人,突然發現他的身邊站著另一個年輕的人,臉上同樣是白白淨淨,沒有什麼鬍鬚,然後看見他所要斬殺的那個人再向另一個年輕人在說著什麼,突然間感覺到了什麼,大聲喊道,「你這個騙子,你根本就沒打算來發誓,你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
說完,他就像是腦袋發昏一般,又朝著那些寨主們喊道,「看啊,看看你們即將要效忠的人啊,就是這麼一個沒有信義的人,難道這樣你們還覺得他能值得信任嗎?」
話音剛落,突然發現那些寨主看著他的神色變得更加鄙夷了。
那些寨主之中,更是有人滿是不屑的喊道,「宣撫使大人,如果你死在城中,我們還能敬你是一條漢子,沒想到你竟做出這等的舉動。如今,何苦還要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呢,讓世人都以為我們南甸人便是如你一般。」
聽見這種話,宣撫使一口氣喘不過來,差點被氣背了過去,就在這時,城門同樣已經打開,小頭人的家眷們拚命的跑出來,臉上依然淌著淚水,在那裡不停的呼喚著小頭人。
在這一天,他們經歷了太多的變故,只有小頭人才能給予他們依靠。
龔寧強撐著傷痛,在眾人的攙扶下,同自己的妻子擁抱在一起,兩人都是淚流滿面,久久沒有言語。
這時,城中又走出一人,他身後儘是投誠的城中頭領,雖然城中的廝殺還沒有結束,但他們還是急切的要來前來拜見,同時他們似乎意識到孫永金才是真正的主帥,三兩步走到面前,齊刷刷的跪地拜了一拜,大聲喊道,「罪人參見將軍。」
孫永金連忙將他扶起,說道,「你何罪之有,剛才的情形我都看在眼裡,若不是你及時阻止了城牆上的鳥銃手和火炮,不知道今天這個城下還要死傷多少人,若是不你們放我們入城,為了這座城池,又是多少條性命要因此而死,你不是罪人,是功臣,是拯救了無數人性命的功臣。」
那人心中竊喜,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在那裡說道,「但罪人依然讓鳥銃手傷了小頭人,請將軍處罰。」
「這不是你的過錯。」孫永金已經把他扶了起來,那些寨主們這才想起,城頭之上還有一門小炮,心中就是一陣後怕,若是當時炮彈落入人群之中,只怕南甸這塊地方,不知多少個山頭要辦喪事了。
不自禁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歎一聲,還好,頭顱尚在。當他們再看向宣撫使龔樂時,眼中已經不僅僅是鄙夷這麼簡單了,這個傢伙差點就要了他們全部的命。幸好將軍運籌帷幄,早就與城中有所聯繫,否則,現在城下就是一番慘絕人寰的悲劇了。
接著,孫永金又說道,「你不僅不應該受到處罰,反而應當受到獎賞,今天,站在這座城下,以及還在堅守著營地的所有人都應該受到獎賞,正是你們的付出才換來了今天的勝利。」
周圍的寨主立刻就是歡欣鼓舞,他們帶著自己的族人站在這裡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今天嗎,其實他們也並不是要求多大的獎賞,只要能保住地位就可以了,孫永金的話如何能不讓他們興奮莫名呢。
同時,他們心中還在想到,那些沒能及時投效的山頭,只怕少不了苦頭,到時候,說不得就要分上一杯羹。
「走,進城去。」說完,就是大隊大隊的火槍兵,還有孫永金控制下的土司兵驅趕著那些殘餘的敵軍,對這座城池進行接防,
眾人一路上簇擁著孫永金朝著城中而去,再也不用擔心牆頭突然就會挨上幾顆子彈,或是直接飛來一顆炮彈。城中殘敵根本就沒能堅持太久,半天的功夫,就被擁有絕對優勢的孫永金一方軍隊斬殺乾淨,那些寨主們心中興奮,不過還是有所掛念,他們不知這個年輕人要如何來善後,未來的南甸在他的團體之中將處於一個什麼樣的地位,他們又能得到什麼樣待遇,於是一顆剛剛放下的心,又是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