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連半天的時間都不到,兵力幾倍與對方的我們竟然敗了。」馬寧聲嘶力歇的喊道,口中不斷的咳出血來,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其實,他心中何嘗不是以為上一場戰鬥只是對方運氣好,剛剛進入戰場,就被火槍擊中,讓清兵大亂,因此對於近兩千清兵在平地上進行對決,多多少少充滿了希望,至少沒有想過會敗得這麼慘。
不過,他終究是久經沙場,即使沒有親臨戰場,也還是擁有著極高的戰場敏銳性,儘管心中是如此的不甘和不肯相信,但還是在第一時間採取了措施,「關閉城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聽取命令的那名親信有一點不敢相信,囁嚅著說道,「可我們的人還在外面!」
「你想我們都死在騰越城裡嗎?」馬寧厲聲呵斥道,但情緒過於激動的他,忍不住就咳出血來。
看到這種現狀,那名親信也知道現在到了非常時刻,大聲回答了一聲,轉身而去。
當他來到城門的時候,只見大隊大隊的潰兵,一路瘋狂的逃了過來,驚慌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他們不少人甚至丟下了武器,讓他們回頭去抵抗,更是絕無可能。在這些人之中,不少都是熟面孔,平時見了面,都是要打個招呼的,可總兵大人的命令卻是要把他們丟在外面。
想到這裡,那名總兵的親信就是有一點不忍,不過最終還是硬起了心腸,大聲呵斥著手下,喊道,「關閉城門,關閉城門。」
部下們微微一愣,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他拔出刀來,大聲說道,「這是總兵大人的命令,關閉城門,任何人不得入城。」
說完帶著人就向城門湧了過去。
此時,城門早就被潰兵堵塞,眼見著那名總兵的親信前來關閉城門,更是心慌不已,大聲叫喚著,更加猛烈的向前衝,連那名親信所帶的兵都要抵擋不住,於是死命的推嚷著,讓雙方對撞在一起,把本來就是擁堵不堪的城門變得更加難以行動。不時的就有人被推倒在地,然後千萬人踩過,漸漸的氣息全無,一支軍隊一旦潰敗,自相踐踏所死傷的兵馬將遠遠的超過戰鬥傷亡,此刻的清兵就是如此場景,生動的描寫著兵敗如山倒這樣一個詞語。
「總兵大人要把我們扔外面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堵在城門的潰兵變得更加的驚慌,更加拚命的要朝前湧動,使得那名親信越發的難以抵擋,幾乎就要被這些潰兵衝開。想到外面正跟隨著潰兵不斷湧過來的敵軍,再想到那種變態的亡命戰法,心中焦急的同時更是一陣戰慄,於是不禁發起狠來。
「給我砍,誰敢堵在門口,都給我砍!」說完,拔出刀來,朝著眼前的潰兵就是一陣亂砍亂殺,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的潰兵頓時就是喊聲一片,濺落而出的鮮血灑滿了他的身體。
部下們先是一陣猶豫,讓幾個潰兵乘機溜進城裡,但很快也砍殺了起來,因為外面敵軍的喊殺聲越來越逼近,若不是能關上城門,他們或許是外面那些潰兵一樣的下場。
人一旦走出了第一步,後面就變得很容易了,雖然面對的是一個兵營裡的同伴,他們也是毫不留情的下手。
「跟他們拼了。」一些還沒有丟掉武器的潰兵也鬧哄哄的喊道,雙方就這麼在城門口廝殺了起來。
那名總兵的親信早就殺紅了眼,此時,他一切都顧不得,再度叫上十幾個人,拿起長槍就朝著城門口攢刺,把那狹隘的地方殺得一片血紅,更是添加了數不盡的慘叫和冤魂,他們好不容易逃到了城門口,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面對這種局面,那些心慌意亂,早就失去了戰意的潰兵如何是他們的對手,一邊大罵著總兵的心狠手辣,一邊又不得不退開,只是可憐了那些擠在前面,根本退無可退的潰兵,滿身扎滿了窟窿,不敢相信的倒了下去。
城門在「吱呀」聲中,緊緊的關閉。
可就算這樣,那名親信還是有一點不放心,大聲呼喝到,「把這裡填滿沙袋,別讓他們用炮打進來!」
說完就向城樓走去。
看著城門一點點的被緊閉,那些堵在城門口的潰兵失去了最後的一絲念想,而面對不斷湧過來的敵軍,不斷響起的排槍,他們連向周圍潰逃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被夾在中間,不知所措,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降了吧,這就是投韃子的下場!」
這麼一聲喊,很快就得到了應和,在戰場上更有不少的清兵早就扔下了武器,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那些看起來像土匪的傢伙,似乎也沒有把他們怎麼樣。
正在登上城樓的總兵親信,聽到城下的呼聲,心中很不是滋味,那些潰兵裡不是沒有跟他一路殺過來的好友,平日裡相互叫罵,一起在酒樓裡吃酒,一起窯子裡晃蕩,更是在無數的戰場上並肩作戰,但今天他卻不能不把他們拋下。在確信自己處於安全的位置之後,一絲愧疚之心油然而生,不禁歎道,「形勢如此,你們也不要怪我。」
就在此時,突然聽得一聲炮響,彈跳的炮彈落在城門的不遠處,炸死了兩名運氣不好的潰兵。那名總兵親信在城樓上一看,只見武裝農夫正拿著刺刀威逼兩名來不及逃跑的炮兵,把一門小炮調轉了過來,衝著城池就是一陣亂轟。
那兩名武裝農夫的旁邊就站著一個人,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刀,不知道在那裡喊著什麼。
如果他知道,那個看起來像個傻瓜的戰爭菜鳥,就是把整個騰越城的滿清精兵都打到崩潰的人,他真覺得自己該找塊磚頭撞死了。
「開炮,開炮還擊!」那名總兵的親信繼續呼喝到,如今他只要一想到城下的那些敵軍,就不自覺的感到膽戰心驚,站在城頭觀看所帶來的震撼和視覺衝擊一點也不弱於那些參戰的人,如果讓他們衝進城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抵抗多久。
城頭的炮兵還稍稍有點猶豫,說道,「可是我們的人正跟他們夾雜在一起……」
話還沒有說完,那名總兵的親信就大聲吼道,「讓你們開炮,沒聽見嗎?」
說完,把那名炮兵推向一邊,親自點燃了一門火炮。
「轟,轟,轟!」
炮火不斷的轟過來,那些清兵不知道究竟轟死的敵軍多,還是轟死的自己人更多。
在一片炮火之中,孫永金也不得不在武裝農夫的掩護下撤出了戰場,一邊退後著,還一邊說道,「把炮給我拉回來!」
對於還不能生產火炮的他來說,那些雖然只是一些小炮,但依然被當成了寶貝疙瘩,至少以後面對敵人的火炮,他也有對轟的能力了不是。
同時,面對敵人的城牆,面對不斷轟過來的炮火,他還無奈的下達了收拾戰場的決定,他要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收拾戰場,然後大搖大擺的離開。
他要讓那些殘存的清兵,以後看見他之後,除了緊閉城門,什麼也不敢幹。
只見大隊大隊的清兵俘虜被押了過來,火炮也裝上了馬匹,一些本來就是明軍的人,大搖大擺的在城牆下耀武揚威著,不停的出言不遜。
「真是解氣啊,很久沒這麼解氣過了,原來清兵不過都是一群膿包啊。」一個人大笑著朝著另一個同伴說道,聲音很大,簡直就是扯著嗓子在喊,擺明了就是說給城樓上的清兵聽。
總兵親信狠狠的一拳捶在城牆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憤怒更多一些,還是恐懼更多一些。
又是一輪炮火轟了下去,對於那些散亂而移動的目標,命中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只聽得城下的人鬧得更加歡快,罵得也更加的不堪。
孫永金笑瞇瞇的看著,經過這一仗,不僅騰越城的清兵被打了個膽寒,其他的普通人士氣也提了上來。
正在這時,突然聽得騰越城裡一陣歡呼,隱隱約約聽見他們吼道,「援兵來啦,援兵終於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