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山惡嶺之間,鬱鬱蔥蔥之處,隱隱的可以看見一座營寨豎立在那裡,數十個望樓聳立,監視著周圍的一舉一動。自從大明戰敗,整個雲南陷入一片兵荒馬亂之後,這裡便變得異常繁華,頗有一點人強馬壯的味道。
不過,他們的大當家可是徹底的悟出了,這只是一個表象,一個徹頭徹尾的表象,而他居然被這樣的表象所迷惑,前去攻擊一支能夠同清兵抗衡的部隊,這不是沒事找抽麼。雖然已經逃回了山寨,不過他對當時的場景依然的心有餘悸,九個當家的,一開仗就死了兩個去,他們可都是山寨裡武藝最強的頭領啊。
想到這裡,大當家的就覺得肉疼,不僅僅死傷的是他的好兄弟,更重要的是這都是山寨賴以生存的根本啊,於是對那個清兵把總不自覺的憤恨起來,對部下大聲喊道,「把那幾個韃子都給我捆進來。」
「是!」身邊的親信也是同樣滿臉憤怒,聽見大當家的一聲令下,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捆了那幾個韃子。
頓時,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只聽得那名親信大聲喊道,「小的們,跟我一起把那幾個韃子拿下。」
山寨的土匪群起應和,喧嘩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的似乎整個山寨都沸騰起來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喧嘩的聲音依然沒有消失,大當家的覺得有點不對勁,忿然走出屋外喝到,「吵什麼吵,就是去抓幾個韃子,用得著鬧成這樣嗎?」
話音剛落,他便發現,山寨之中情況太不對勁了,到處都是人在奔逃,甚至於突然響起了火槍齊射的聲音,同時喧嘩的聲音聽了個分明,那就是兩個字,「逃啊!」
四周的人彷彿是沒看見他大當家的一樣,平時他們顯得如此的恭敬,可今天,他們只是自顧自的奔逃著,直到此刻,大當家的都還不知道他們究竟在逃什麼。但他心中顯然已經猜到了,在那裡喃喃的說了一聲,「完了!」
他雖然已經預感到了,但還是抓一個人來要問個究竟,這時,一名親信滿臉是血的跑了過來,「大當家的,快逃吧,他們殺過來了。」
大當家的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響,他那個不好的感覺似乎成為了現實,好半晌才問道,「誰,到底是誰殺過來了。」
「大當家,快跑吧,就是剛才我們襲擊的那群人,他們跟著我們的尾巴,追過來啦。」那名親信苦苦的勸說道。
「跑,往哪跑,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這樣的基業,難道就毀於一旦,不跑,我不跑。」大當家說道。
「大當家的,不跑不行啊,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哨站直接被他們衝破,上面的弟兄連示警都來不及。守衛前營的四當家的帶著人跑了,現在那裡全靠二當家的頂著,不過眼看著也是簡直不了多久。二當家的說了,讓我們護著大當家的離開,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大當家的對親信的話充耳不聞,一個勁的說道,「這麼快就來了,這麼快就來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一邊說著,倏然之間,臉色變得憤恨起來,大聲怒吼到,「都是那個狗韃子害的,先去幫我把那個狗韃子抓來。」
「大當家的,現在誰還顧得了他,再說那個狗韃子早就跑了,臨走前還拉走了咱們幾十個弟兄呢。」
「什麼?」大當家的聽傻了眼,一時間更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名親隨變得更加焦躁,隨著那些明朝潰兵的加入,山寨的規模擴大以來,大當家的就變得患得患失,一會兒想著投降清兵,一會兒又想著撈足好處和地位,最近更是昏了頭的去碰那種隊伍。以前碰上這種襲營,早就豁出了性命,同那些人拚個你死我活,但如今卻變得手足無措。
就在這一刻,那名親信不自覺的產生一絲感覺,大當家終究不是什麼做大事的人。或許產生這種感覺的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以前大夥兒還能憑著一股子血氣同大當家的並肩奮戰,如今只有二當家的還頂在前面,其他的當家早不知跑那裡去了。
這一絲念頭稍稍閃過,隨即被壓抑了下去,大當家的待他不薄,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背叛大當家的。
就在這時,前方似乎變得更加慌亂,有人喊道,「二當家的死了。」
「跑啊!」
前營本來就是在苦苦支撐,此時立馬一哄而散,大隊大隊的兵馬衝擊著主寨。
面對奔逃而來的潰兵,寨牆上的土匪更加的不知所措,甚至於不斷的有人偷偷的溜走。
就在此時,大當家的似乎被二當家的的死訊所刺激,向前踉蹌著走了兩步,低聲說道,「二弟!」
他努力的穩了穩自己的心神,臉色漸漸的恢復如常,慢慢的拿出刀,拍了拍那名親隨,說道,「走吧,天下雖大,但已無我容身之所,今天就陪二弟一起下去吧。」
那名親信倏然間覺得以前那個大當家又回來了,同時也明白大當家的再也不會走了,他要同這座山寨共生死,雖然明知留下來必死,可還是毫不猶豫的說道,「大當家的,去閻王那裡報到,也算我一份。」
「好兄弟!」大當家的捶了捶他的胸膛,頗有感觸的說道,「想不到這窮途末路了,能留下來陪我的居然是你。」
說完,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大聲喝到,「關閉寨門,別讓他們順勢衝進主寨了。」
「大當家的,咱們還有弟兄在外面啊。」寨牆上一人戰戰兢兢的喊道。
「讓你們關,就給我關上,難道想讓他們直接衝進來嗎。」大當家的已經走上寨牆,大聲呵斥到。
「關門,關門!」下面的人開始招呼著眾人關閉寨門。
此時,那些正在逃亡的土匪驚恐的喊道,「大當家的要把我們扔在外面了。」
隨著這一聲喊,逃亡的人更加拚命的要往寨門擠去,整個場面一片混亂,寨門越發的關不住了。
「放箭,給我放箭。」大當家的大聲喝到。
「大當家的,那可是我們自己的弟兄啊。」一名土匪苦苦哀求到。
「給我放!」大當家的親自搭弓射了一箭出去。
「大當家的要殺了我們啊。」下面的人變得更加驚恐,同時發現寨牆上,稀稀疏疏的射出箭來,一些人就要避讓,一些人卻更加拚命的要擠進寨門去。
大當家的也有點急了,呵斥著眾人開始把箭如雨一般的灑向自己的兄弟,但他終究還是晚了。
武裝農夫們隱隱綽綽的身影出現在路上,整齊的隊列,火槍上燃燒的火繩,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可怕,只見他們在混亂的寨門前站定,然後是嫻熟的火槍齊射。
「砰砰砰……」
原本還在拚命的向前擁擠的土匪,努力的向四散奔逃。
「放箭!」大當家的指著那些武裝農夫,再度搭弓一邊放箭,一邊大聲命令到,但卻只有稀稀疏疏的幾支箭射了出去,回頭看去,只見那些土匪早已如驚弓之鳥,扔下手中的弓箭,跳下寨牆,亡命的奔逃。
同時,齊射完的武裝農夫挺著刺刀,向前刺殺,只要誰敢堵住寨門,身上就是一個血窟窿,土匪們越發的不敢抵擋,那些逃向牆邊的土匪則早就跪地求饒。
武裝農夫也不理那些降兵,只是努力的向前突刺,並殺透了還企圖在寨門抵擋的土匪。
「破寨啦!」
整個山寨中的土匪更是如鳥獸散。
大當家的連著射出三支箭,此時,武裝農夫已經登上了寨牆,向他突刺過來,於是丟下手中的弓箭,長歎了一聲,「天亡我也!」
說完,拔出刀來,就要捉對兒廝殺,卻見兩支刺刀同時殺了過來,頓時就是一個透心涼。
「大當家的。」那名親隨大喊了一聲,也拔刀猛撲過來,只聽得「砰」的一聲響,他再也控制不住身子,栽倒在地上。
孫永金拿著的火槍裡冒出一絲硝煙,說道,「總算也有所斬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