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孤行!一意孤行!召喚魔劫,豈是這麼說著玩的?到時候局面恐怕連你自己也收拾不了。哎……」
焦龍口中念著,人卻不由自主的往九幽魔井處走去。剛走到魔井所在的小谷邊上,就見兩個中階弟子迎了上來。
「見過東血使。」
「嗯,月劫準備得怎麼樣了?」焦龍沉聲道。
一名弟子躬身道:「回東血使的話,諸般法器已然齊備,陰奴也已就位,只等冥月天時了。」
焦龍的目光越過他二人,向內望去,只見九幽魔井的四周圍,一座由三百六十名陰奴組成的月劫大陣已經整齊的布好。她們一個個黑衣罩頭,垂首不語。其間按陣法佈置的各種魔門聖器散發著幽幽的魔氣,那種蕭殺詭異的氣氛,連焦龍都覺得心中壓抑不已。
「月滿中天……」他抬頭望天,只見一抹浮雲正拂過皎潔的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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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騰哥哥……」
「嗯?」
「有時候想像,我覺得還蠻虧的。」再度的精疲力竭之後,荊玉穎正躺在李梓騰的懷中,仰望著月空。
「怎麼了?」李梓騰輕撫著她柔順的秀髮,好奇的問道。
荊玉穎想了想,然後撅著嘴道:「那天晚上,我只不過是想捅你一刀,結果現在天天被你捅這麼多刀。」
「哈!」李梓騰失笑道:「那叫虧?一刀換幾千幾萬刀,那叫佔便宜好不好?」
荊玉穎聽了,也不說話,只將雙眼緩緩的閉上,無聲的笑了起來。過了良久,李梓騰才開口道:「就要過半夜了,我們也該動身了。」
「嗯。」荊玉穎應了一聲,然後她忽的轉過頭來,狠狠吻上了李梓騰的嘴唇,一邊訥訥的哼道:「我……我有點害怕。」
李梓騰雙手捧起了她迷人的臉龐,用手指輕輕的在她光潔的肌膚上摩挲著,然後輕聲問道:「有什麼好害怕的?難道你還怕我制服不了那個女人?」
「不是,不是怕這個。」荊玉穎連忙搖了搖頭道:「我是害怕,萬一要是找不到那本書,你……你可怎麼辦呢?」
李梓騰心中暗暗一歎,他自己心中何嘗不曾想過此事,但真若天不遂人願,他也總不能搬石頭砸天去啊。於是,他只能淡然一笑道:「找不到就再找唄。反正,時間還早呢。」
荊玉穎柳眉緊鎖,苦苦的說道:「兩年,兩年才有多久呢?這天下之大,怎麼去找啊?」
李梓騰一臉認真的說道:「但盡人事,各聽天命。相信你梓騰哥哥的命吧,再說了,我還欠你幾千萬刀沒還呢,不還完了,我怎麼也不肯去死的。」
荊玉穎咬著嘴唇撲哧一笑,剛想再掐他一下,忽見李梓騰看著她的目光向旁邊微微一偏,臉色神情微微一愕,似乎是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她好奇之下,便隨著他的目光回頭望去,卻猛然發現,天空中那輪滿月,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然缺掉了一小條邊,不復原先的渾圓狀了。
「冥月!」她頓時輕聲驚叫起來。
李梓騰奇道:「這該是月蝕吧?原來你們就管它叫冥月?」
說話間,荊玉穎已經快速的從他身上爬了起來,一手捋著自己的長長的秀髮,一邊抬頭看去。
「對!不單這樣,包括你身體裡的那個魔神的名字,也是從這兒來的。」
李梓騰聞言,頓時心中一動,一種不安的情緒也忽然間蔓延開來。
漸漸的,那半圓的黑影,已經深入月面將近一半,從地面上看去,就好像是一輪黑月擋在了月亮的前面。那原本明亮的月空,也逐漸暗淡了下來。
「看樣子,這次的冥月,竟然是完全的。按我們教中典籍的說法,這至少是一千年才能遇到一次的天象奇景啊。」荊玉穎有些興奮,又略帶緊張的解說著。作為以冥月天魔為神祇的教宗,血雲宗對於月亮的觀測記錄,自然是最為詳盡的。特別是月蝕發生的規律,可能在這世上,再沒有誰能比血雲宗更為瞭解了。
「再過一會兒,黑月就會將月亮徹底吞噬,到那時,天地間將會進入絕對的黑暗。」她還在繼續說著。
可這時,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一直是自己在說個不停,而身後的李梓騰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梓騰哥哥,你怎麼不說……」她一邊說一邊轉回過頭來,而眼前的情景卻讓她大吃一驚,原來李梓騰此時正盤膝於地,雙目緊閉,面色凝重,全身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全力抵抗著什麼。
「你怎麼了?」她急聲叫著,飛快的蹲下了身去,想要去扶李梓騰,可手剛伸出,便又立即收了回來。很快,她便意識到,這可能是月蝕引發了李梓騰體內冥月天魔魔魄的異常動作。而面對如此情況,她卻只能手足無措,焦急得看著。
此時,在李梓騰的體內,果真是如惡浪滔天,在黑月的影響下,冥月的魔魄彷彿得到了召喚一般,拚命的向外掙扎著。那由冰火雙魄組成的強大藩籬,在它的劇烈衝擊下,也開始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被它破障而出。
而他體內的諸種真氣靈氣,特別是噬靈魔的魔魂,更是在魔魄的催動下,在他的經脈之中橫衝直撞,就連不壞真人的殘魂,也難以起到束縛它們的作用,甚至是它本身,也開始加入到這場波動之中來。
隨著黑月的範圍越來越大,魔魄的力量也越來越強,李梓騰自身有限的力量,眼看已經不足以幫助冰火雙魄約束它了。
此時在荊玉穎的眼中,就見從他身上各個要穴處,有萬千道顏色各異的靈能正散逸而出。圍在他的身旁來回飛舞,而其中那些明顯是冥月天魔的魔魂的,則彷彿激動萬分的,向著頭頂那枚殘月處疾馳而去。
終於,月蝕完成了它最後的一幕,黑月蝕天,萬物俱寂,整個世界就好像突然停止了一般。
而李梓騰,卻在此刻猛的站了起來,他雙眼猩紅,全身暴漲,無數魔能正在他的皮膚下汩汩的湧動著。他仰面向天,大張其口,一副直欲狂吼的模樣。但他的喉嚨處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卡著,連一聲都發不出來。
「不!」見此情景,荊玉穎雙腿一軟,便無力的摔倒在地上,一種絕望的感覺充斥著她的心頭。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口中低聲哭道:「怎麼會這樣呢?老天哪,你為什麼就不給梓騰哥哥一點時間呢?」
就在她摔倒的同一時刻,她卻沒有注意到,在眼角的餘光中,一道血色的洪流正從遠處的紅蓮谷底沖天而出,閃電般的奔向了天頂的黑月。不過片刻工夫,那洪流便衝到了黑月的表面,在那裡,以衝擊落點為圓心,那洪流如血般的四散開來,向著整個月面湧去,將那一輪黑月,赫然染成了紅月!
而隨著血流在月面的擴散,李梓騰體內的魔魄,卻好似突然失去了動力一般,竟然漸漸沉寂下來,而被它鼓動起來的諸般靈能,也隨之冷卻,重新回到了它們固有的脈絡之中,就連已經飛出體外的魔魂,也像得到號令一樣,急速的倒飛回來,一頭扎進了李梓騰的氣海之中。
倏地,他那雙猩紅的眼睛已然恢復了正常,本身的神智再度奪回了對身體的控制。心有餘悸的他,不由得連連喘了幾口粗氣,然後才慢慢轉回過身來,望向了正伏在地上哭泣的荊玉穎。
「玉穎,你在哭什麼呢?」他微笑著,一隻溫柔的手掌已然撫上了女孩流滿淚水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