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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卷 :滿目河山空念遠 二一零:渠鸻 文 / 柳寄江

    「你想多了吧?」張嫣淡淡笑道。

    進入冬季之後,天氣越來越冷,縱然披著厚厚的裘衣,依舊覺得絲絲寒意滲進骨子裡。張嫣不自覺的又向爐火靠近了一些。知曉了劉盈已經平安返回長安,張嫣的心思剎那間有些悵然,也有些安心,眨眨眼睛道,「我們大漢從來都是禮儀之邦,戰後討要戰俘,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蒂蜜羅娜哼了一聲,「算了吧。據我所知,現在大漢朝廷和齊楚兩國正在消長之間,情勢微妙,如果不是做皇帝的在意,哪有時間來關注戰俘的事情?而且,你知道,這一次來匈奴與我哥哥和談的是誰麼?」

    「誰?」

    「舞陽侯樊伉。」

    「你知道的,」蒂蜜羅娜盯著張嫣沉默的臉龐,「樊伉是大漢皇帝的嫡親表兄,心腹之臣,若非為了尋找你的下落,是區區和談,有必要讓他親自前來麼?我倒有些好奇的是,」她陰鬱問道,「劉盈是怎麼知道你如今流落到匈奴的?」

    「還是,」她的眼睛眨了眨,忽然靈光一閃,又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從頭到尾都是在騙我,對不對?又或者,你根本就是還喜歡他,從來都沒有改變。甚至當時,劉盈他就在北地,你們在戰場上失散,你怕我知道他的下落,讓哥哥去攻打雁門,所以乾脆說你們已經分手,是不是?」

    張嫣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慢慢道,「現在再說這個,還有意思麼?」

    「你既然騙我?」蒂蜜羅娜氣的渾身發抖。

    「阿蒂。」張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是在生氣我騙你的事情,還是在生氣你居然被我所欺騙?劉盈是我的夫君,為了保證他的安全,我自然不惜代價,不過是一點謊言。自然不吝嗇為之。」

    我要是向著你將一切事情毫不隱瞞地告知,這才反而奇怪吧?

    「我明明記得。」蒂蜜羅娜忽道。「漢朝惠帝。是在在位七年後便病亡。」

    「那又怎麼樣?」

    張嫣挑了挑眉。「——如今都已經是惠帝八年了。他卻還是活地好好地。這就說明。如今已經和歷史上早就不一樣了。」

    無論中間發生了怎麼樣地事情。此時劉盈都已經平安地回到了長安。

    而她。雖然被困在匈奴。和劉盈天各一方。明明是一對有情人。卻相思相望不能相親。看起來頗有些淒慘落魄地樣子。但是。至少。她還活地好好地。劉盈還活地好好地。

    活著。便還有無限地希望。無數地可能。

    張嫣吁了一口氣。平安的度過了惠帝七年這個關卡。終於讓她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了回去。

    見到張嫣面上甜蜜模樣,蒂蜜羅娜忽然感覺的胸口有一些悶。

    她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因為一段奇特的際遇而穿越到兩千年前的漢匈時空。一個成為大漢地皇后,一個做了匈奴的閼氏。惠帝四年。她們在長安重逢,彼此明瞭,尊貴的地位不過是披在身上一件華而不實的衣裳,真正在意的,從來都是那個自己一直注視著的男人。在愛情中,她們各有各的荊棘苦痛,只能夠踟躕不前。

    聽過了史上地惠帝與張皇后地故事,邂逅的時候,她雖然衷心祝願阿嫣,卻不免認為,那個懦弱斯文卻死守著儒家教條地漢惠帝,縱然真的將阿嫣放在心上,這輩子也跨不過舅甥之間地那道鴻溝,來傾下心,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來愛阿嫣。

    她沒有料到,阿嫣用了四年的時間,終於得到了劉盈的愛情,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當卸下了對劉盈安全的憂慮之後,雖然也會為如今的境遇憂心,可是眉宇之間散發的安心,是騙不了人的。

    而她這些年來,雖憑藉著匈奴左谷蠡王之女的身份以及兩千年來的智慧,輔助冒頓做了一些事情,也贏得了一些聲譽,但在感情上卻越來越迷茫。自己到底與冒頓父子之間,算是什麼關係?沒有人可以真心擁抱著取暖,在富麗堂皇的殿堂,住在裡面也覺得孤寂。而此時此刻,站在這間寬廣的穹帳之中,明明她是匈奴閼氏,而張嫣是自己的囚徒。但是她竟有一種錯覺,

    在愛情的道路之上,阿嫣身披幸福織成的錦衣,而自己卻滿身蕭瑟。心中些微妒忌,口不擇言道,「他明知道你落在匈奴,生死不明,卻悠哉游哉的回到長安做他的皇帝。也不見得多愛你麼?」

    犀利的言語像一把尖刀,戳破了張嫣努力維持的假象。

    張嫣愣了一愣,眉宇中染上了一抹黯然,卻苦笑道,「阿蒂,人的一生中,只要做一兩件瘋狂的事情,就夠了。當初他能夠為了追回我,而拋下他一直以來最在意的國家。我已經很滿足了。

    畢竟,愛情不是每個人的生命的全部,在這家國危及的關頭,他無法顧及到我,我也許會有點難過,但是,卻知道,他做的並沒有錯。周幽王烽火戲諸侯逗褒妮一笑,夠癡情了吧?最後的結果卻是國敗家亡。」

    「阿蒂,」她回頭,誠摯道,「所以,我和劉盈已經和好了。你知道我的性子,是不會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如果我說我很想回到他的身邊,你會不會放我回去?」

    蒂蜜羅娜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你只是一個平常的女子,我自然不想拆散鴛鴦,願有成人之美。可惜,你不是。」

    你我一樣同為一國之後,憑著千百年後的知識襄助自己的夫君。作為匈奴的閼氏,雖然我不願背棄友誼,傷害你的性命。但是,我更不能眼睜睜的,將你這個助力放走。

    所以,蒂蜜羅娜輕輕道,

    「大約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回匈奴了。阿嫣,你回去也收拾收拾吧。」

    張嫣點了點頭,微笑道,「我早猜到了會是這樣。」掀開穹帳氈簾,風雪立即迎面撲來。她不願再留,踏雪而去,

    厚厚的氈靴踏在雪地之上,琅琅作響,留下一行腳印,延伸而去。

    惠帝中元元年冬十月,漢使樊伉來到平城。

    對於大漢沒有按單于預期發生內戰,反而因為皇帝的病癒,而壓制住了齊楚二王,快速的解決了隱患,渠頗有些失望。不過事已至此,他倒也爽快,與樊伉商議了議和細節,便打算在一旬後撤軍。

    進入冬季之後,他也有些開始思念部落的山水,寧願早些返回家鄉。更何況,冒頓也遣來了使者接阿蒂早些回王廷。

    高大的穹帳之中,宴飲之後,樊伉問道,「我大漢皇帝體恤百姓,這次戰後,仗之中願以糧食酒櫱絲綢等物贖回戰俘,不知左谷蠡王意下如何。」

    渠舉杯笑道,「糧食,酒櫱,都是我匈奴缺乏之物,再多也不會嫌多。只是樊大人只怕不知道,我們匈奴人一貫作戰少帶輜重,留下戰俘的話便會消耗糧食,所以匈奴人作戰根本不會留下戰俘。」

    「是麼?」看起來頗高壯的漢使眸中竟現出失望的神色,「真的一個都沒有麼?」

    「那倒也不是。」渠放下酒盅,笑笑道,「我們匈奴人對漢土不熟,倒也從戰場上擒了幾個漢人,在營中做雜務。這些人自然不會帶回匈奴,本來打算殺掉作數的。大漢國皇帝陛下既然有此心,尊使者不妨將他們領回去。」

    他拍掌命人將營中漢人全部尋出來,不過數十餘人,衣裳襤褸傷痕纍纍,見了漢使,不由得喜極而泣。樊伉皺著眉看過,卻問道,「匈奴營中沒有其餘戰俘了嗎?」

    渠聳肩道,「仗既然已經打完了,我留著漢人做什麼?不過是區區數十漢人,要你們的糧食絲綢倒顯得小家子氣,不妨就送回大漢罷了。倒是本王聽聞樊大人亦是將門虎子,明日我與你一同出去狩獵。」

    冬日的山中少有野獸出沒,渠奔馳了大半天,也不過獵到了一隻山雞。忽見得一隻野兔從雪中竄出,張弓欲射,卻聽得身側勁風颯然,一隻箭擦身而過,從野兔腦後穿過,箭羽尚微微搖晃。回頭看,是那個漢使樊伉所射,不由有些訝然。他一直以為漢人積弱,卻出乎意料,這個叫樊伉的漢使功夫倒頗不錯,不禁有些英雄惜英雄。跳下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身手不賴。」

    樊伉笑道,「多謝左谷蠡王謬讚。」面上雖再笑,神情卻很有些疏離。

    渠自失一笑,真是的,竟然忘了。匈奴與大漢剛剛打過一仗。樊伉不恨自己就不錯了,如何能成為朋友?

    「王爺,」匈奴傳令兵在一旁呼喚,他皺了皺眉,策馬靠近,聽得傳令兵稟道,「今日有人日闖漢使營帳。」

    「什麼?」渠吃了一驚。

    「王爺不必擔心。」侍從連忙道,「阿蒂閼氏早有準備,當場將來人擒下。那些漢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闖漢使營帳的是什麼人?」渠深思問道。

    「好像是,」那人遲疑了一下,道,「閼氏當日收留的漢人自己中的一個,嗯,姓孟的那個。」

    阿蒂在搗什麼鬼?渠微微皺眉。

    入夜之後,渠入帳找到蒂蜜羅娜,問道,「妹子,當日,你要下來的那個漢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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