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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卷 :玲瓏骰子安紅豆 一四二:長天 文 / 柳寄江

    第二日,雨勢初收,沛宮之中,花間地上,尚有點點濕漬水痕。

    因巡行在外不設朝事,劉盈便偷了一回懶,斜倚在榻上,看張嫣梳妝。

    荼蘼將張嫣長長的青絲打散,白玉梳篦蘸了水,沿著發稍梳過,在發頂盤成螺髻。復取黛石,為張嫣畫了一雙娥眉,高妙清長。

    因劉盈素不喜歡濃妝,張嫣的妝容便一直化的很淡。

    要點唇的時候,劉盈忽的起了興致,道,「這唇我來點吧。」

    荼蘼怔了怔,連忙退開。

    張嫣奇道,「陛下替人點過唇麼?」

    「不曾啊。」他走過來,亦覺得自己實在有些閒了,不過既然已經出了口,便又道,「若真的點的不好,你自己擦了重試就是。」

    「難得陛下有雅興,」張嫣盈盈笑道,「阿嫣可捨不得。」

    宮人奉上脂盒,劉盈揭開,便聞到一股淡雅的花香的氣息,與張嫣日常身上的幽香同出一源。微斂心神,加硃砂調研,待勻了,取筆蘸過,湊近張嫣。忽的在她微微仰起的清雙眸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怎麼了?」張嫣久候不至,不由問道.

    「無事。」他回神笑道,小心的在她的雙唇上下,各點了一點。仔細看了看,搖頭道,「這硃砂色澤淡了些。」

    「淡麼?」張嫣不由望了望妝盤中鮮艷明媚的硃砂,色如丹櫻。

    「嗯。」

    張嫣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攬鏡去瞧。見了鏡中地自己,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怎麼?」劉盈尷尬問道,「點的不好麼?」

    「不會啊。」張嫣搖頭,佯作正經道。

    時下時興的唇妝,不同於後世的塗滿雙唇。只是在上下唇各點一點。如同櫻桃一般大小與色澤,後世所說的櫻桃小口。便是從此而來。並不是說,真地有女子地口如同櫻桃般大小。

    這櫻桃妝要點的好。便極講究力道。

    看地出來,劉盈倒真的沒說謊,與妝容一道並不熟悉,力道便用地有些大。若有長安精通流行時尚的權貴女子看見,定是要笑話的。

    但她卻心中開懷。盈盈笑道,「我喜歡的很。」

    「那就好。」劉盈放心道,放下筆,忽然道,「阿嫣,」

    「嗯?」她嫣然相望。

    「再過兩日,」劉盈道,「咱們該回長安了吧。」

    她「呀」了一聲,悵然若失。「這便要回去了麼?」

    「該走了。」劉盈笑笑。「總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沛土。眷留了這麼久,該回去了。」

    她忽然生起一種極捨不得的感覺,便低低應了一聲。

    午後,張嫣在沛宮之中行走,忽聽得廊後有人道,「數年不回鄉,沛郡卻已經變了模樣了。」

    轉過來,竟是吳王劉濞,代王劉恆,與齊王世子劉章。見了張嫣,俱揖拜道,「臣參見皇后娘娘。」

    張嫣道,「兩位王爺與世子請起。」

    「難得相逢,本宮請三位到亭中小坐一番吧。」

    劉氏三人身為外王,不得常常入朝,而張嫣身為皇后,亦少見外臣。本不易相見,但在沛宮之中,倒難得地能坐於一亭。

    大漢初立之時,分封與郡縣並行。齊國為天下富庶之地,王七十城,為諸侯王之最。吳王濞就國之後,煉海鹽,鑄私幣,召天下狠勇好鬥之徒。而代王劉恆雖不顯山露水,張嫣卻永不會忘記,記憶中,便是這位性老實的代王,繼承了大漢江山。

    面前這三位王爺,便是諸侯王中的大頭。

    張嫣觀察著三人的同時,這三位劉姓宗親亦在不經意的觀看著她。

    以甥女的身份,十三稚齡,嫁入未央宮為後。這個小皇后似乎沒有想像中柔弱不曉事,一路行來,聖寵深重。而且人前舉止言談,無一不大方得體。

    宮人將小亭擦拭乾淨,鋪上莞席。入亭之後,張嫣坐了主座,宮人在亭下煮了茶,端出來為四人沏過。

    劉濞飲了一口,笑道,「自長安傳出陛下好茶之名,陸氏往蜀中采收茶葉,轉賣各國,收入甚巨,天下人影從。臣卻敢說,論起煮茶的功夫,還是皇后娘娘椒房殿中天下第一。」

    「這茶,果然香的很。」

    張嫣嫣然道,「吳王謬讚。」

    又轉問持盞未飲的劉恆,「怎麼,代王不喜飲茶麼?」

    劉恆怔了怔,忙道,「不敢。」

    他有些發愣。

    從魯元處論起來,張嫣也是該叫他一聲舅舅地。但他從小不得高帝歡心,張嫣卻是呂後地心頭寶。數次接觸,他總是覺得,這個年稚的女孩總有些處處針對自己地意思,但她從前雖然顯貴,到底只是小小的侯女,與他沒什麼關隘。卻不料日後她竟入主未央,自己反而得喚一聲皇嫂。

    這就不容自己等閒視之了。

    他仔細想來想去,只覺自己從小到大,應該從來沒有得罪過這位小皇后,不由有些費解。

    「本宮年紀小,從未到過沛郡,此番前來,果覺沛郡人傑地靈。」張嫣含笑讚道。

    劉氏從沛郡出,但劉恆與劉章俱是後輩,亦從未到過沛郡,只有吳王劉濞少年時在沛郡長大,含笑答道,「娘娘所言甚是。」

    齊王劉肥因病未曾前來,便遣其世子章代父回沛參拜天子。張嫣又問道,「不知齊王身體究竟如何?」

    劉章心中再輕狂。面上也不敢對皇后失了恭敬,垂下桃花眸答道,「勞皇后娘娘關心,家父聽聞陛下回沛,老淚縱橫。很想回鄉侍駕。但實在是病重難行。臣雖在外。亦憂心父體,待陛下回長安後。便趕回臨淄伺候於父親榻前。」

    張嫣嫣然慰道,「世子孝心可嘉。齊王定當告慰。」心中卻著實有些疙瘩。憶起惠帝元年,她在呂後壽辰的長樂宮,險遭劉章調戲,幸好被赴宴的劉盈撞見。而當年,呂後與母親都曾有意撮合劉章與自己。於是忍不住又瞧了瞧劉章。他形貌雖麗,但總有著一種陰刻,為己所不喜,怎麼瞧,都比不上持已好。

    吳王劉濞笑道,「本王卻要繼續叨擾陛下和娘娘一程了。舍妹即將成婚,臣便請過陛下,回長安參加她地婚禮。」

    「唔。是吳國翁主與雁門都尉的婚事麼?」張嫣的眼眸亮了亮,道。「我少時與張偕熟識。情同兄妹。如今他與吳國翁主結得百年之好,實是可喜可賀。」

    「多謝娘娘吉言。」劉濞拱手。自慚笑道,「我雖忝居吳國,家母和妹妹卻眷戀新豐,不肯隨我就國。如今三年父孝已滿,婚期已然定下。臣只有這一個同母胞妹,自然念著要好好送她出嫁。」

    夜中,寢殿中,劉盈不經意問道,「聽說你今日與吳王他們相聚了。」

    「嗯。」張嫣頷首,「在宮中偶遇,便說了一會話。陛下,是不是覺得我行事欠妥?」

    劉盈搖頭道,「哪裡的話。都是一家人,從前不容易見。如今在沛縣,多親近一些,總是好的。」

    張嫣撇撇嘴,劉盈總是往好處想。她卻沒那麼閒,高帝分封劉氏諸親,認為他們能拱衛大漢江山,殊不知,劉氏諸侯王才是對大漢威脅最大地人。如今大家尚未撕破臉,但日後卻總是要漸漸敵對地,她對這些人,除了歷史記載上的瞭解外,還想親自見一見,才能夠知己知彼。

    三日後,天子興盡而歸,返回長安。沛郡父老一路相送,直送到郡土邊境。

    張嫣朝著消逝在遠方地沛郡,輕輕歎了口氣。

    劉盈本也有些黯然,見了她這模樣,不由失笑道,「怎麼,你比我還留戀沛土?」

    「持已。」張嫣拉著劉盈的衣襟,軟軟喊了一聲。

    我不是留戀沛土。

    我不是留戀這片土地,而是留戀在這片土地上地你。

    因在沛土的你,總是不經意的在微笑。眸色比往常透出更多的溫暖。

    沛宮中不會有那些未央宮中的妃嬪,從頭到尾,只有我和你,我們可以互相牽著手,像俗世地農家夫婦。

    我很捨不得在沛土的這十日時光。

    但是我知道,無論如何,我們終將要回去。它就像我偷來的夢,但夢總會醒,我們終究要回到現實。

    在馳道上的最後一天旅程,張嫣掀開車帷,遠遠的,灞水長安城的輪廓已經在望。

    張嫣回頭喚道,「持已。」

    厚厚的一跺章奏捧在手中,劉盈不經意的答道,「怎麼了?」

    她嫣然笑道,「你過來些。」

    他以為她要與他說些什麼,於是微微傾過身一些。

    她掂腳,在劉盈的唇上親了一下。

    劉盈怔了一下,心中苦笑。

    他們唇貼著唇,靜默了十秒,彼此感受著對方地溫度。張嫣回過頭去,難過道,「如果能夠一直留在沛郡,該有多好?」

    劉盈拍了拍她,「傻孩子。」

    城門兵同聲跪拜皇帝聲中,宣平城中門洞開,天子騎駕入內,行於長街馳道,最後從未央宮北闕回宮。

    「陛下總算回來了。」未央宮中,兩個容顏姣好地宮裝女子相偕走在滄池中,左首美艷的女子微微咬牙道,「都是呂太后,令後宮有名分地妃嬪都往長樂宮侍疾,卻偏偏讓她那外孫女去陪伴陛下出巡。不要說她張孟瑛與陛下有舅甥之份本不匹配,一個虛歲才滿十四歲,無知無識的女童,怎麼能承歡於陛下,一路照顧周到。」

    「王姐姐。」丁夫人嚇了一跳,連忙掩口道,「無論如何,張皇后是後宮之主,又身份高貴,有太后與長公主襄助,你這樣口無遮攔,若是給人聽著,可不好。」

    「怕什麼,」王瓏美眸閃過一絲不屑,淡淡道,「你亦是陛下寵幸的八子,這麼畏畏縮縮,實在丟人。咱們不過私下裡說說,又有誰會說給太后和張皇后面前去。縱然鬧開了,陛下是會偏著椒房殿裡那個碰不得摔不得的十四歲的小皇后,還是他寵愛的枕邊人?」

    打滾。

    我好像,卡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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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慰我下。

    我會盡力恢復狀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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