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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卷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九:照面 文 / 柳寄江

    張嫣怔了怔,低下頭看,因為自己適才跑的太匆忙,黃色絲絹長袍不曾掩好衣襟,露出裡面素色禪衣,紗色隱隱透出裡面一片雪白細膩的肌膚。

    她撲哧一笑,回身將長袍掩好,問道,「陛下等久了沒?讓他們傳膳吧。」

    秋冬宜將養脾胃,將精選羊腩肉煮爛切細,加黃芪,粳米,大棗及薑末煮爛,做羊白羹。以及紅燜桂魚,山藥敖兔,脆炒香覃,幾道皆是鮮美補益之食。

    停箸之後,劉盈歎道,「莫怪朕總愛來椒房盤桓。你這兒的飲食,勝過宮中他處良多。」

    張嫣嫣然一笑,替他臻了一杯清茶,遞過來,道,「陛下不妨飲一杯茶,再誇讚阿嫣吧。」

    冬茶茶湯清亮,味清苦,劉盈啜飲了一口,抱著杯子暖手。泠泠秋雨敲在殿頂之上,發出叮叮聲響。椒房殿內卻溫暖明馨,別是一重天地。他凝神細聽了一會兒,忽的回憶起往事,笑道,「小時候阿嫣你不愛喝茶粥,朕還當你特異。如今陪著你喝這種純茶日久,才知道你是有道理的。」

    張嫣皺了皺鼻子,笑道,「茶本清香,若被粟米姜蒜之味蓋掉。著實可惜了。當年我在宣平有一個朋友,怎麼也喝不慣清茶。受了她的教訓,進宮之後,怕陛下你亦不習慣。從來都是在椒房殿裡同時備著清茶和茶粥的。」

    「第一次喝清茶的時候,的確滿不喜的。」劉盈笑道,「只是如今喝久了,反倒覺得茶粥滿膩味的,不如清茶可喜。從今以後。嗯。椒房殿裡就不必煮茶粥了。」

    張嫣眼睛一亮。笑拜道,「臣妾聽命。」

    每個人都有一些固有地東西深植在體內深處,譬如習慣,譬如口味,亦譬如觀念。可是那並不是不可改變地。她用了大半年的時間。讓劉盈喜歡上純茶而放棄茶粥。那麼,又要用多久,讓他逐漸習慣自己作為他的妻。而不是從前的外甥女呢?

    誠然,後者比前者要難的多。

    但起了頭,便總有一個希望,終有一日得見曙光,不是麼?

    她於是笑道,「今兒我去聽了毛亨博士講詩。(&首&發)毛博士學問自然很好,可是我始終覺得,《詩經》便是先秦時流傳下來地民歌,其中固然有一些暗諷時事。但是也不必每一首都往那些大道理上套。」

    「哦?」劉盈饒有興趣道。「這些日子,你在太學中求學,覺得如何?」

    「各位博士名滿天下,自然胸有博學。」張嫣笑道,「很多從前自己看書不懂的地方,聽了他們講授,便霍然開朗,頗有樂趣劉盈望著她奕奕有神的神情,若有所思道。「阿嫣。看起來,你對去太學學習。很開心啊。」

    「嗯。」張嫣輕快頷首道,眸光明朗,「這些太學生都很年輕,博士學識淵博,治學嚴謹但學風向上,大家聚在一起求學,覺得心思自然明亮通透了。」

    她忽發其想,「要是陛下你也去上太學就好了。」

    「朕若有惑,直接詔博士以詢問便好。」劉盈不以為意,搖搖頭道,「何必去什麼太學。」

    「這你就不明白了。」她歎了口氣,忍不住跪直身子,越過二人之間地憑案,伸手在他兩頰之上作勢扯一下,「陛下,我從小見你,你就一直是這麼老氣橫秋的。這求學的樂趣不在於學問本身,而在於大家一起求的過程。你來我往,爭鋒相對,這才有意思。」

    「胡鬧。」他拍開她的手,又問,「阿嫣似乎對那些太學生很有好感。那這些日子可以相視覺得不錯的?」

    她愣了一愣,問道,「舅舅,你問這個做什麼?」

    「有沒有?」

    她搖搖頭,「舅舅是想預先知道哪些太學生卓異好堪拔用麼?」自以為找到解釋,答道,「可惜我每次來匆匆去匆匆,沒有功夫去和他們結交。就算有功夫,也不好和陌生男子多談。」

    因為低下頭去,她並沒有看到劉盈靜靜的凝視著她,目光奇異。

    他笑道,「朕不過是盼著你開心一些。::首-發::左右這未央宮諸事清閒,並不用你這個皇后著忙些什麼。你便再在宮外耽擱些時間,也沒有什麼。只是有一條。」他叮囑道,「要多帶些侍衛,護衛安全。」

    「嗯。」她應了一聲,笑的眉眼彎彎。

    天色漸晚,外頭的雨下地越來越大。張嫣起身問道,「這麼大地雨,陛下再去別的地方也不方便,不如今晚就住在椒房殿吧。」

    劉盈猶豫了一下。

    這半年,他不敢待她太好,也不敢待她不好。只好著意保持距離,何況阿嫣漸漸長大,他更加有他的顧忌。

    理智上,他想他是該離開的。但他卻著實留戀與阿嫣同在椒房的時光。

    未央宮中的妃嬪雖不見多,但也不少。有的溫柔,有的美麗,有得清雅,有的深情,顧盼進退之間,各有風情。只是漢初尚武不尚文,挾書律剛廢不久,男子都少有讀書之人,何況女子?不讀書則遜於眼界,謔笑語言之間不過為博寵,少有能解他心解他意地,能夠在燈下品一杯茗談天論地地,只得一個阿嫣。

    他抬頭看看張嫣持燈慇勤相待的眸光,不由自主地便點點頭。

    張嫣便笑了。

    那笑容清凌凌如秋夜的月光,華美而令人心靜謐。劉盈本有些後悔,見了這樣的笑容,便覺得倒也值得。

    文武之道,在於一張一弛。追情逐愛亦是一樣。自從半年前狠狠的刺激了一下劉盈之後,這半年來,張嫣便步步循規蹈矩,謹慎言行。決不讓劉盈察覺出她的不良居心來。只留得劉盈獨自糾結了好一陣子。觀察她的模樣,便再度確定當夜不過是一個意外,漸漸放下心來。

    宮人伺候帝后洗漱之後,分別服侍於屏風內外的床榻之上睡下。然後添上一把香,吹熄了內殿地燈。

    椒房殿裡便余一片浮漠地夜色。雖然不見其人,不聞其聲,但因知曉他便在離自己極近的地方。張嫣便覺得甜蜜安心,空氣都有清甜的味道,睡的極為安穩。

    第二日,張嫣取過許襄當日遞給自己的《四民月令》。仔細讀閱之後,啞然失笑,「許襄果然是書生本色。

    「既是農書,自然是要越通俗易懂越好,他卻仍然要駢四駢六,打算誰看地懂啊?」

    於是喚過解憂磨墨。取筆沾之。在紙上批注。

    解憂望著她,忍不住進言道,「娘娘,外臣與皇后私相授受,縱然許祭酒是你的親信,也不是正理。此事可一不可再。他日再有事,可請許祭酒托張詹事轉呈。」

    「不過是偶爾在街上遇到,碰巧罷了。」張嫣不以為意的笑笑,童心忽發。忽然在解憂點了一個點。笑道,「解憂你也不要這麼在意。」

    解憂嚇了一跳。後退一步,抹掉臉上墨漬,想要笑卻忍住了,歎了一聲:皇后娘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當你地風采逐漸隨著年歲成長的時候,究竟知不知道,亦會有無數的少年的目光隨著你而轉。那個許襄,她亦曾見過幾次,每次望著張皇后的目光,分明是一種隱忍的愛慕。

    可是,她看著凡事聰敏但偏偏在此事上天真的皇后,將口中話嚥了回去,有時候,不知道,會更好一些吧。

    半月之後,前搜粟都尉許襄所編撰《四民月令》,在長安悄悄發行。

    太學之中,數名太學生手握《四民月令》品評,其中一名叫嚴助的學生道,「許祭酒這本農書,寫的倒頗有詩中豳風《七月》地遺風,讀起來琅琅上

    「再好,不過是一部農書罷了。」葛蒙不屑道,「孔子賤農,許祭酒為儒家學人,卻花功夫著農書,未免太墮落。」

    「這話不妥。」嚴助搖頭道,「二年時,陛下方下令,農者為天下之本。合陽侯為陛下親伯,尚親身躬耕。此《四民月令》定天下農時,暗合《呂氏春秋》中《任地》,《辨時》諸篇,大裨益於天下。我等不可輕之。」

    「張孟。」他眼尖瞧見剛剛踏入太學地玄衣少年,連忙喚道,「後日是重陽佳節。太學休學一日,我等商量去渭水河邊遊玩,你可要一同前去。」

    張嫣一時有些猶豫。

    雖然她實在與這幫子人不熟,但作為同學,太傲岸孤巖並不是善事。何況,前些日子,她家舅舅尚敦促她多與人來往。

    於是點頭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重陽日,與劉盈往長樂宮陪呂後用午膳過節,張嫣換了男裝外出。

    趕到渭水河邊後,眾人已經遊玩了好一陣子,張嫣歉然道,「對不住,家中有長輩相與過節,這才耽擱了時辰。」

    嚴助笑道,「沒關係。我等都是外郡之人,在長安沒有親眷,卻是不及張兄有福氣。」

    張嫣抿唇微笑,倒覺得此人很是平良可親。

    太學中人早就對年少清貴的張嫣好奇不已,只是她每日裡獨來獨往,不好上前相問,今日有此良機,立時有人上前問道,「張孟兄,敢問你今年貴庚?」

    她怔了怔,答道,「過了這個月,便虛有十四。」

    「才十四麼。」眾人愕然,各郡有賢才而薦於太學,無論如何,十四這個年紀,始終太小了。

    「咳。」嚴助咳了一聲,道,「走了這麼久,我們也累了。不妨找一家食肆歇歇腳吧。」

    近年來,渭水河邊又新開了不少食肆酒樓,坐在樓上,便可面觀渭水河淡蕩風光。生意極好。太學諸生囊中並不充綽,於是挑了一家中等食肆,入內上樓,相與舉酒論文。

    忽聽得樓下一個清亮的女聲,「店家,給我找一個樓上靠窗的位置,上一些酒菜,我們要等人。」然後數聲腳步相與踏上樓,食肆上眾人目光相望,盡皆有些驚艷。張嫣正背對著樓梯,不由好奇的回過頭來,與來人打了一個照面。

    今天是母親節。祝各位看文的母親節日快樂。

    也提醒各位作為子女的書友,不要忘了電話或是當面道一聲,「母親節快樂。」

    團爪子繼續搶劫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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