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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卷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二六:沉醉 文 / 柳寄江

    張嫣哼了一聲,放下手中酒壺,匡噹一聲,嫣然笑道,「怎麼,韓公公是怕我在酒菜裡下了毒?」

    一滴冷汗從長騮額上流下來,長騮訕訕笑道,「不敢,不敢。」

    張嫣換了一件白色禪衣,從中殿出來,吩咐侍人道,「你們扶著陛下到本宮寢殿中來。」

    長騮吃了一驚,衝口而出道,「可是娘娘,陛下這些日子來一直沒有在椒房寢殿中歇息的呀。」

    張嫣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廢話,不然你以為我費心灌醉他是為了什麼?」

    韓長騮悚然而驚,低下頭去。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個十三歲的小皇后脾性好而溫柔可親。到此時才知道,原來她的溫柔,都是對著陛下的。在想要的時候,她也有威嚴可以迫的人不敢逼視。

    陛下,您就安歇吧。他將同情的目光偷偷掠過自己的主子,雖然,他韓長騮的確是對陛下忠心耿耿並無二話。但是皇后為帝之嫡妻,便亦是自己主母,這主母想要架著自己的丈夫到她的床上去。嗯,他身為內廷總管,好像,還真管不著。

    待到所有的宮人都退出去,張嫣提著燭火走到跪坐在殿中西奧執筆書寫的女史面前,道,「今個兒我放你一天休沐,您也回去吧。」

    「可是皇后娘娘,」沈冬壽抬頭,將毛筆夾在彤史之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張嫣笑的甜美可親。殷殷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不樂意,信不信我明天就換個聽話的女史過來。」

    沈冬壽沉默片刻。

    「您放心。」張嫣又撲哧一聲,舉手發誓道,「我今個兒不會對尊貴地皇帝陛下做出什麼褻瀆事。讓您日後難辦地。」

    少年皇后的雙眸在背後燭光的映襯下,閃著溫柔的光芒。

    沈冬壽起身再拜,攜書筆而出。

    終於。這一刻,這偌大的椒房殿,只剩下了張嫣與劉盈兩個人。

    她回過頭,走到寬大地床榻之邊,將提著的燭火放在榻前的長案之上。=-首-發=彎下腰去喚,「陛下?」

    劉盈嘟囔了一聲,並沒有應他。

    也許是因為換了床榻而不習慣,又或者是真地喝了太多的梅酒。他睡的並不安穩,面上還帶著一些酒意染上的紅。酒氣淡淡。微微蹙著眉。

    她於是微微有些心疼,伸手去撫平他的眉。然後幫他解衣除冠,以期夜中睡的好受一些。深色的玄端在肩背之處阻住,因男子與少女的體力太過於懸殊,她費了很大的勁還是沒有成功。反而在推揉之間驚醒了劉盈。

    劉盈費力地睜開眼睛,瞧著面前地少女,她有著一頭如雲的青絲,極黑,極長。而又柔軟的落在兩端。帶著淡淡的清香。因低著頭,只看的到柳絲一般的眉。翠淡而疏,恍若清煙。長長的睫毛下,眼眸似杏核兒一般鮮亮。那麼美。

    「阿嫣?」他猶疑著喚道。

    張嫣僵了一下,抬頭討好的笑笑,「持已。」

    持已是誰?

    他糊塗了一下,才想起來,持已是留侯張良為他取的字,今日方得。於是輕輕應了一聲,將下頷放在她柔軟地肩窩,蹙眉道,「朕頭痛地很。」

    張嫣微微有些愧疚,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安撫道,「是我不好。下次不會再灌你了。吶,我幫你把袍子脫了,也會睡地舒服一些。」

    他輕輕應了一聲,配合的抬高手,任由她將他的玄裳除下,然後輕輕落在她的腰上。

    她隨手將衣裳拋在遠處衣搭之上,回頭問道,「持已,我去給你盛杯水,喝了也許會好過一些。」話音未落,忽然間天旋地轉,卻是他微一使勁,將她給抱上了床,壓在身下。

    她魂飛魄散,連忙喚道,「陛下?」

    無人應她。

    她被他的雙手禁錮在一方天地之間,臉蛋埋在他的胸前,無法動彈,只得再喚道,「持已?」帶了一些試探。

    燭火在帳外床前微微飄搖,落下無聲的淚,椒房殿裡寂靜無聲。xx首x發x

    略微揚聲,「舅舅?」同時費力的將頭往後仰,看他的所在。卻險些撞到他的下頷。

    張嫣靜靜的凝望著他。

    劉盈的臉在極近之處,是好看的麥色,雙眸輕閉,可以數清他的每一根睫毛及在眼瞼上投下的暗影,呼吸輕緩而綿長。

    他已經睡著了。

    偌大的床榻之上,他們相側而臥,身體貼近,幾無縫隙。他口鼻中呼吸的空氣輕輕的拂在她的面上,醇釅如早春的月色。張嫣的頸項盡力維持一個往後仰的姿勢,覺得自己嬌小的身體像是張成了一張弓,明明應該很勞累,出奇的,卻覺得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是放鬆的。非常的放鬆,好像走在夢境的雲端,鬆鬆軟軟的,不捨得醒來。

    她伸出手,隔著空描繪著劉盈的眉眼。喃喃抱怨道,「教你始終不肯上我的床!」

    她對他們之前目前的期望值,其實並不是很高。只希望在自己還沒有長大的日子裡,能親暱而自然的相處在一起。然而日常相處之間,劉盈卻始終保持著身為舅舅的底線,居迴避,寢迴避,連自己換一件衣裳,他都要挪開眼,只為了不看到她裸露的哪怕一寸肌膚。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呢?

    我自然知道我們的路還要走很長的路,我們暫時無法做真夫妻。但我們終究已經是夫妻,還是你以為,已經嫁給了你,做了你的皇后的我。還有可能擺脫這個身份。走到另一個男人身邊麼?

    她忽然牽唇,笑了一笑。

    如果,劉盈此時清醒,看到他們現在地狀況,大約會尷尬地躲開吧?

    可是。我很喜歡呢。

    她笑了一會兒。忽然就甜蜜傷感畢至,釀成了一種甜酸,發酵心頭。於是在力求不驚動到他的力度裡。掂起腳來,想要親一親他的額頭。

    微涼的唇瓣輕觸到他的額地一剎那,她顫了顫,然後,堅定的停留了一瞬。彷彿朝聖者終到了她的聖地。他們靜靜地躺在床上,肌膚相貼,擁有的不是曖昧到一觸即發的張力,反而是一種清夜中靜靜流淌的溫馨。這一瞬間,張嫣寧願一時天荒地老。永不醒來。

    然而終究還是要醒來。

    她輕輕推了推劉盈。喚道,「舅舅,舅舅?」他卻依舊了無聲息。

    她於是掙扎著伸手,將腰後的手臂移開,從他的身下鑽出來,狼狽的赤足站在地上。「哎呀」低呼一聲,頭上一疼,卻是剛才被他抱上床的時候一頭青絲散了,有一小撮壓在他的身下。

    她皺眉站在床前。歎了一聲。彎下腰去,抓住了發尾。注視著他面上神動,一分一分將壓著地頭髮拉出來。

    至始至終,劉盈都睡地很熟,微微皺著眉,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發稍是感覺神經分佈最少的地位,她從頭到尾不曾感覺到痛。只是有一點點的空。

    如果可以,她其實想在他的懷中睡一整夜的,不需要耳鬢廝磨,只要氣息相聞就好。

    但是她不敢。

    他們的愛情像是一場長跑,需要步步為營,她多想一下子便跨到終點,但也怕中途耗力太甚,便無法堅持到最終。於是只敢保持著適當的速度,天只跑一點點。

    她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寢殿。

    木樨在外殿收拾,添了熏香,眼看亦要打算回房歇息,見了她,吃了一驚,問道,「娘娘,你還沒睡麼?」

    「嗯,就睡。」她盈盈笑道,「你們把陛下地床榻替我收拾出來。」

    木樨面上神情更異,她一直便以為,皇后今日著意勸陛下盡酒,便是為了玉成好事,讓陛下不得不認下來地。但她身為婢子,不敢多想,於是屈膝拜道,「諾。」

    婚後五個月來,在劉盈不多的留宿椒房殿地日子裡,便是與張嫣異榻而眠,隔著寢殿中間的一座合歡屏風,守禮到極處。

    吹滅了燈,張嫣單獨鑽進榻上被衾之中,在夜色中咯咯而笑。

    劉盈啊劉盈,就算不記得今夜種種情形,等你明日醒來,發現在我的床榻之上睡了一夜,看你還怎麼擺那幅舅舅的端莊臉面。

    有一種感覺叫破戒,戒念破了就是破了,再怎麼日後守禮,也無法裝作沒有這麼一回事。

    有一種東西做習慣,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終有一日,你會習以為常,不將之當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清晨

    劉盈在朦朧中聞到一種淡淡的清香氣息。

    那種香氣他似乎很是熟悉,應是,應是阿嫣身上的清甜氣息。

    劉盈微微一個激靈,頓時將清醒過來。

    「持已。」身邊有人微笑著喚他。

    他睜開眼,看張嫣穿著一身玄色曲裾,穿戴齊整,跪坐在榻前喚他。她的眉眼微笑舒揚,應是剛剛洗漱過,尚帶著微微的水氣。身後挽著椎髻,蓬鬆而又嫵媚。

    他鬆了一口氣,閉上眼,將繃緊的後頸一分分的鬆弛下來。問道,「阿嫣,你很喜歡朕的這個字麼?」

    「是啊。」張嫣點點頭。

    她嫁給他,就不再當他是自己的舅舅。這個舅舅的稱呼便自然不能再常喚,終日提醒他自己與之的距離;而劉盈這個名字,某種意義上便是屬於過去的那個舅舅的,她又不甘願終日生疏的喊他陛下。

    只有這個字,是純粹屬於新生後的劉盈的。

    劉盈歎了口氣,道,「那麼,你就叫著吧。」

    身為大漢皇帝,本來沒有人可以輕易喚他的表字,而親近的家人,如母后,阿姐,亦會喚他的名。說起來,他的表字實是有些無用。

    若得一個人叫著,倒也很好。

    「而且……」

    很無良的路過。

    其實,本來,直到開筆以前,我都沒有打算這麼寫的。最後將這個酒醉夜寫成這樣,我也是一樣的無辜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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