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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卷 :山有木兮木有枝 九十五:雨心 文 / 柳寄江

    呂後放下手中杯盞,微笑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使者不妨先在長安蠻夷館休息數日。長安風俗絕不同於漢地,年後東市也有頗多熱鬧可瞧,尊使不妨好好逛逛,必不虛此行。」

    「太后娘娘,」蘇摩一聲驚呼,「你的手。」

    置在白玉琉璃案上的綠耳杯,盞沿染上一抹淡淡的血色。

    呂後哼了一聲,伸出手,任由膽戰心驚的蘇摩為她包紮,怨毒道,「劉敬老匹夫,當年害苦了我的滿華,還不夠,這次又來禍害哀家的外孫,哀家絕對不會放過你。」

    高帝故去後,新皇登基,呂太后怨恨劉敬昔日提議以魯元長公主和親匈奴之舊事,尋了個借口將劉敬去職,褫建信侯侯位,奪去劉邦所賜的二千戶食邑,這才算稍稍解去當年心中惡氣。

    「命長樂戶將樊伉將劉敬押到哀家這來。」

    當劉敬蹌蹌踉踉的被樊伉推進了長樂殿時,呂後坐在殿上,瞇著眼睛打量著這個自己一度憤恨不已的臣子。

    自漢九年劉敬為和親使出使匈奴之後,已經是過了六年。風霜與失意的歲月,將六年前那個精幹的中年人給磨成了面前這個衣裳敝舊,背脊佝僂的老人。

    看到這樣的劉敬,呂後心中一陣快慰,攙著蘇摩的手走下殿階,「劉敬,你可知罪?」

    劉敬抬起頭來,唯有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未曾在時光的洗濯中褪色。「還請太后明示。」

    「喲,」呂後怒極反笑,「你還委屈了?那哀家問你,日前匈奴使者來京,說到當年地和親使,劉大人你與冒頓單于私有約定,將長公主的女兒許給了莫頓單于。」

    這一回,劉敬默然良久,面上有些發呆。

    他想起了漢九年的故事:

    在單于的王帳中。冒頓與匈奴貴族相視,嘻然而笑。

    他心中急躁,忽生一計,拱手慨然道,「若單于如此重視我漢帝的血統,我倒有個法子。」

    「哦?」冒頓斟酒飲啜。

    「長公主有一女,單名一個嫣字,年方六歲,端的是貌美非常,又聰明伶俐非常。^^^^她是我大漢皇帝的嫡親外孫女。身份尊貴,待到它日長成,單于可向大漢皇帝要求迎娶,則我陛下必從之。」

    「哦?」冒頓停下了酒,饒有興趣的望著劉敬,「這位……阿嫣娘子,真的有你說地那麼美?」

    「是的。」劉敬頷首,「單于有所不知。張娘子的父親,故趙王便是大漢出了名的美男子,正因為這樣。當年魯元長公主擇婿,才傾慕於他。而張娘子相貌隨其父,自然是國色無雙。敬來匈奴之前曾有幸見過她一次,年紀雖小,可見容色艷而迫人。」

    一番巧舌如簧,終於說的冒頓意動。劉敬趁機又道。「只是張娘子年紀太小。還需單于耐心等得數年。我大漢另有美貌溫良的女子,漢帝願擇優以長公主之禮待之,和親匈奴,侍奉單于。」

    「劉敬。」呂後聲色俱厲,「你這是欺君。你不覺得你太過分麼?當年阿嫣她才六歲,一個六歲的孩子,你陷她到這種地步,於心何忍?」

    劉敬砰的一聲跪在階下。昂然道。「此事臣從匈奴回來後,便告訴了先帝。絕無欺瞞之意。無論如何,對大漢而言,通過和親與匈奴保持暫時和平,才是上策。於私,臣是對不住長公主與張娘子,但是,於公,臣自認俯仰無愧,此心可鑒天地。」

    「哦,你以為你扯上先帝,就可以免去你的罪過了麼?」呂後面上卻越笑越燦爛,聲音卻森冷入骨,「先帝已經去世,死無對證,無人知道你說地是真是假。而且,劉敬——,你是否真的是一心為國,體無公私,只有你自己清楚?」

    「你捫心自問,你力倡和親之事,真的無一絲沽名釣譽之心麼?劉敬渾身一顫,面色微微發白,耳邊聽得太后揚聲喚道,「來人啊,將劉敬關到廷尉中去,擇日問斬。」

    「劉敬雖有過錯,但過不至罪。」

    第二日,劉盈到長樂宮,在呂後面前陳情道。

    「哦,」呂後呵呵笑道,「從前你就護著劉敬,當初若不是陛下,哀家早就將那個老匹夫斬了。莫非陛下認為,反而該依著他的意思,將小阿嫣嫁給匈奴那個糟老頭子不成?」

    「自然不是。」劉盈的下頷繃緊成一個弧度,「朕不會眼睜睜見著阿嫣遭此厄運。只是朕依舊認為,為帝者不因以私事害公,劉敬再有不是,他依舊是一片公心為國計。他是能吏,因事不能用之,已是過錯。若再讓他為此送命,更是為過。」

    「這些都不是當務之急,」呂後冷哼道,「讓他在廷尉裡先待上一陣日子再說。既然漢匈之間不能開戰,陛下不妨先考慮考慮,怎麼應付蠻夷館中的匈奴使者吧?」

    一陣琴聲,從酈侯府的水榭樓台上傾瀉而出,動聽如潺潺流水,涓涓可愛。

    茅香裊裊,座上的白衣青年閉著眼睛吟哦,當一曲終了,他復睜開眼睛,一片清明,「九娘的琴聲很好,曲藝嫻熟無可挑剔。只是——」

    「只是什麼?」玄衣女子從琴上抬起頭來,聲音清冷。

    賀臻歎了一聲,指道,「你的琴心,浮躁了。」

    呂未沉默。

    「進宮在即,九妹心思浮躁,也是人之常理。」呂台從園中走上來。笑道,「賀先生,台與舍妹有事想一敘。」

    賀臻略略頷首,並不與呂台搭話,抱起他地琴,淡淡道,「既如此,臻先告退了。」

    呂台抬眼看坐在琴台之前的妹妹,縱然是親兄妹。他也時常會覺得,這個少女生地很美麗,而清泠泠的眉眼顯冷,像是山頂的積雪,總是讓人有充作太陽將之融化的衝動。

    「這些日子,因為匈奴使者地緣故,太后和陛下一直都很忙,暫時顧不得陛下大婚地事情。」呂台笑道,「不過妹妹放心,等到你嫁入未央宮的那日。哥哥一定為你辦一個熱熱鬧鬧排排場場的婚禮,讓天下人都羨慕妹妹。」

    「嗯。」呂未點頭表示知曉。

    陽光從西天照過來,落日熔金,鋪在琴台之上,一瞬間,琴弦一閃,耀亮了呂未的眼。她伸手撥弄琴弦,「大哥,」

    「嗯?」

    「你真地覺得,」她微微遲疑道。「我會有這麼一個婚禮麼?」

    「妹妹說什麼傻話?」呂台的聲音略顯急促,面上卻笑的開你自幼和陛下一同長大,是嫡親的表兄妹,陛下一向對你愛護有加。眼下陛下要大婚,不娶你。他還能娶誰?」

    呂未喟歎一聲。柔聲道,「我知道了。」

    「妹妹累了,」呂台柔聲道,「這琴雖是好物,卻不宜太過沉迷。妹妹不妨回屋,好好睡一睡,來日大婚之時,還有得你累地呢。」

    「好。」

    「那愚兄便先告退了。阿未。你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吧?」

    「不會。」

    「那就好。」

    天色漸漸黑下來,忽然打了撲啦啦一聲大雷。冷雨嘩啦啦澆下來,打濕了屋前地台階。

    「天青,采藍,」呂未赤足踩在地毯之上,大聲喚道,「快去將窗戶關上。」

    侍女們應了一聲,上前將房中支摘窗關上。

    天青捧著燈盞放在案上,笑道,「說起來,這張娘子想出來的支摘窗倒真是個好東西,開合靈便,比從前地直窗要好多了。」

    「她再聰明,能比的上我們九娘子麼?」菜藍激動反駁道,「論彈琴,論書法,論畫工,長安城中又有哪家貴女能比的上九娘子。」

    「好了。」呂未皺眉斥道,「下雨天地,吵個什麼?天青,你去六郎院中將他上次借去的那本《國語》要回來,說我急著要。采藍,你到灶下煮一碗茶粥,要加磨碎的栗米,用小火慢慢的熬,敖到極稠才可。」

    在雨夜品茗讀書,是呂未素來的習慣,二女沒有多疑,屈膝應了,姍姍而去。

    一時間,偌大一個屋子,只剩下呂未一人。

    她躺在榻上,閉目聽雨水沿著屋頂的溝壑流淌,最後墜下屋簷,辟里啪啦。小院充滿著一種春雨的潮濕氣息。

    她從不胡思亂想,因為她知道,她的所有疑惑,顧慮,都是切實存在的。

    關於那場大婚籌備的疊宕,人們告訴她,是因為匈奴使者從邊地來到京城,整個大漢朝堂都焦頭爛額,忙著如何應付,她應該安心。可是她依舊從長安粘滯地空氣裡,和叔兄隱晦欲言又止的神情裡,敏感的察覺到一種不安。

    沒有錯,她是和皇帝表哥一同在豐沛長大,情分非常,安貧的時候,這個表哥也一直對她很愛護照顧。可是這並不代表,在劉盈當上太子甚至於皇帝之後,在她成為呂府深閨之中的九娘子之後,他們之間,還親密如昨。

    那個眾人口中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皇帝,表哥,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她努力回憶,記憶卻只留給她一個蒼白地影子。

    而放肆地嬉笑轉成了生疏的客套,每次在長樂宮中相見,只是遠遠的揖拜,口中尊敬的稱道,「皇帝陛下。」

    她性子清冷,做不來那種親近的撒嬌,只能越來越疏遠。

    可是縱然疏遠,她依舊可以感覺的出來,劉盈並不喜歡自己。

    她不由得有些委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穿行於長安貴介之中,人們投給自己的目光,都帶著一種了然和憐憫。

    這種目光簡直要將她逼瘋。

    好容易寫順手了,該斷章了。

    那些書評區裡開始激動地,咱們不急。真要把阿嫣嫁到匈奴去了,我這書就該改名叫《匈奴嫣華》了。

    今天晚上有課,所以先將章節上傳,若有疏漏,回來再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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