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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卷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七十五:抵足 文 / 柳寄江

    「慢著。」呂太后伸手喝道,微微前傾身子,面色惶急。

    「怎麼?母后。」劉盈似笑非笑問道。

    「耽擱了這些時間,」呂雉神情變幻,最終咬牙道,「這酒已經冷了,母后讓人給你溫一溫,再飲才不會傷身。」她作色身邊蘇摩。

    「母后說的是。」劉盈不為己甚,放下酒杯。宮女換上溫好的清酒,再飲,便是一派溫溫的熱,劉盈舉奢嘗了口菜餚,瞧侍從為身邊如意斟酒,於是自己再飲了一杯,「果然是貼合肺腑。」他讚道,「勞母后費

    呂雉強笑笑,面色陰陰的。

    好容易用完了晚膳,劉盈便帶如意退下。

    「這孩子。」長信殿中,呂雉推翻面前案幾,凌凌噹噹的耳杯酒菜砸了滿地,恨恨道,「說到底,我還不是為了他。偏是他和我作對。」

    她心有餘悸,撫著胸口坐下歎道,「還好,他沒喝那杯酒。不然,不然……」

    蘇摩送了天子鑾駕遠遠往未央宮去了,繞開低聲收拾著殿中狼藉的內侍,笑著進殿道,「臣卻要恭喜太后。」

    「有什麼好恭喜的?」呂雉大為惱怒。

    「陛下孝悌,於太后而言,可不是最該恭喜的麼?」

    「盈兒孝順,這的確不假。」呂雉神色稍稍緩和,忽又恨恨道,「可他不僅對我孝順,還沒理由的護著戚懿的小兔崽子。」

    燭火柔順的照在蘇摩仰起的臉上,無聲一笑,「陛下就是這麼溫柔地人。對他而言,對太后孝順,對趙王友愛,是為人本分的道理。沒有不同的。」

    溫柔是種一體的東西。對母親是這樣。對弟弟也是這樣。

    「還是蘇摩會說話,」想透了這點,呂雉面色總算是好看多了,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盈兒他總不能時時刻刻都看著那劉如意,我便命人盯著,總能逮到他落單地時候,再來處置了他。」

    出了長樂,行在兩宮相接地復道上,如意長出了一口氣。這才鬆懈下來。^^^^

    「沒出息的東西。」御駕進了未央宮,寢殿中,劉盈換了中衣,砸過來一個白玉虎枕頭,嗤道,「至於嚇成這樣麼?」

    「太后是皇帝哥哥你的母親,」她想要的不是你的命。「你自然不會害怕。」如意亦已洗去了一路風塵,跪坐在榻上,垂眸道,睫毛濃密,側臉瑩潤。「皇帝哥哥,」他遲疑道,「我真的要和你一起睡麼?」

    這樣不好吧。

    他年紀尚小。還沒有到解得男女之歡的年紀。倒是想不到這未央宮中,有多少癡怨妃嬪宮女等著年輕皇帝的臨幸。暗暗的咬碎銀牙,可也隱約覺得有些不好,便如高皇帝當年,也沒有日日與兄弟臣屬同榻而眠的習慣。

    「少廢話。」暗夜中,過了一會兒,劉盈答道,「你不是心裡害怕麼,咱們兄弟抵足而眠,便可以安心了。」

    「呵呵。」如意忍不住笑了一笑,輕聲道,「阿嫣也曾跟我這麼說,要我跟著皇帝哥哥,陛下你吃什麼,我才能吃什麼;你睡哪兒,我便跟著睡哪兒。一步都不能離開你身邊。」

    「阿嫣?」劉盈怔了一會兒,「你什麼時候見她了?」

    「就是這次回京路上,經過宣平縣境。」

    他們曾在長樂宮中無所顧忌地歡笑,那時候,長樂於他就是可以無所顧忌的家,可以隨心意做任何事情,春花明媚。到如今,昔日原鄉卻已化作一條盤起身軀的巨蟒,正張著大口窺伺,待自己一不留神就要將自己整個吞噬。

    許是路上真的累的狠了,夜裡如意睡的很沉。第二日劉盈搖他起來的時候他還迷迷糊糊地,「時辰還早,父皇讓我再睡一會吧。」

    忽的一個激靈,想起了如今處境。睜開眼,看見劉盈微微黯然的眸。

    「起來吧。」劉盈身上已經穿戴好勁裝,淡淡道,「時辰已經不早了。」

    他不敢推脫,連忙起來,在宮人伺候下洗漱穿衣,走出宮殿的時候瞧了瞧天色,不解問,「這才是卯時剛過,天剛亮,朝會有這麼早麼?」

    劉盈接過宮人捧出的銅劍,「朝會沒這麼早,但朕自在櫟陽漢宮就養成了習慣,天亮起來練一會劍,再去做旁的事。^^^^」

    如意臉上神色數變,終於忍不住問,「陛下的意思不是說,臣在長安地每一日,都得陪著你大天亮就早起吧?」

    「可不是?」劉盈擺開架勢,笑道。

    如意哀嚎一聲。

    他生性憊懶,自幼受寵,後來雖微微失意,在邯鄲卻是一人獨大,沒人來管過自己地止息,每日裡都是要睡足到辰半(折合早八點)才肯起身。如今,這,這簡直是太難為他了麼。

    無精打采的陪在廊上,下面,劉盈已經練足了一套劍,滿頭大汗,接過內侍遞上來地巾子擦了擦,道,「將朕和趙王的早膳傳到這兒來用吧。」

    早膳不過是四五碟小菜配了粟米粥,用過之後,如意隨劉盈去前殿朝會,陪坐在東廂一邊,見了一些從前也曾見過的父皇的臣子,他們如今已經更老了,只喋喋的說著所謂國家大事,比如國中哪兒遭了災,哪兒上計不足,哪個臣子老了要致仕還鄉……他聽得頭昏腦漲,偷偷瞅瞅皇帝哥哥,見他卻是一副聚精會神在聽的樣子,不由暗暗佩服。

    過了一會兒,劉盈走過來,笑道,「人都走光了,你還在這睡麼?」這才驟然驚醒,揉揉眼睛問道。「每日裡聽這些事情,皇帝哥哥不覺的煩麼?」

    「煩?」劉盈怔了一下,笑道,「這事情總有人要做。朕既然已經做了這個皇帝。自然得勞煩著點。這天下事。總得有個人來管,我若不做,又有誰呢?」

    他這話說的心有慼慼焉。從前看父皇做皇帝,嬉笑怒罵,似乎也沒做什麼事情,天下便也漸漸海清河晏了,還以為做皇帝是個多麼崇高無上的事情,直到自己也坐了這帝位,才知道,帝王也有帝王的規矩。那些看不見地絲線,綁的坐在帝位上的你手足死死的,由不得真正肆意。

    「那,」如意忍不住道,「做皇帝也挺辛苦地。」

    「嗯。」劉盈笑著點點頭道,「這幾日國事繁忙,朕不得閒。暫且委屈如意在未央宮陪哥哥幾日。待過陣子。朕帶著你去上林苑打獵可好?」

    「自然好了。」如意爛漫應了,瞧劉盈起身欲行,跪直拉住了他地衣袂,「皇帝哥哥,」他急切而又小聲地道。

    「如果臣弟說,臣弟當年,從未有過與你爭這帝位的心思。你可信麼?」

    劉盈的身影頓了頓。

    須臾。他回過頭來。笑著撫過如意的頭髮,「朕相信。」

    他道。眸光溫暖。

    「這一個月來,皇帝就真的從未離過趙王身邊?」長樂宮中,呂雉發怒道。

    「從未央宮傳過來的消息看,的確如此。」蘇摩為難,悄聲道。

    「好。好,真是我的好兒子。」呂雉怒極反笑,發狠道,「我就不信真找不出空當,陛下幸嬪妾之時,總不會還讓自家兄弟在一邊看著吧。」

    「這——」蘇摩神情遲疑。

    「太后你也知道,陛下在女色方面,向來是不大看重的。」她且行且說,聲音放的極低,「這一月來,他與趙王同案而食,同榻而眠,根本就沒有再幸過後宮幾位良人或宮女。」

    「好,好,」呂雉越發笑地歡暢了,「陛下慈仁友悌,是大漢英主,倒是我這個做太后的小家子氣了。」她怨毒道,「這下戚懿那個賤人在永巷裡也要笑話我,養個孩子都跟自己不貼心。那孩子也不想想,若當初劉如意奪位成功,今日裡可有這個氣量對他。」

    天光微微薄亮。

    「如意,起來了。」劉盈換了一身獵裝,興致勃勃道,「雖然上林苑一時去不了,不過宮中也養了些小的飛禽走獸,今天是休沐日,朕不用上朝,早約了八弟今晨去行獵,你快些起來,不然他該等急了。」

    「不要。」被強拉著晨起了整整一個月,如意的脾氣也積蓄起來了,再加上這麼多天,呂太后一直沒有動靜,他也漸漸放下了提防,犯起了賴床脾氣,「要去皇帝哥哥你自己去,今兒個天塌下來,我都要繼續睡。」

    劉盈費了好大功夫,也拉不起一意耍起小孩子脾氣的如意,瞧著他實在有些困頓的樣子,心微微一軟,想著也不過就半個時辰的功夫,待母后在長樂宮得到消息,自己這邊應當已經回來了,應當不會出什麼事,便道,「你想睡便睡吧,等朕回來了,咱們再一起用早膳。」

    如意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忽然來京途中張嫣對她叮囑的聲音彷彿重在自己耳邊響起,「你丫絕對不可以賴床,給我死死的跟著皇帝舅舅,他吃什麼你跟著吃什麼,他睡哪兒你跟著睡哪兒。他打獵你也得跟著去,總之,一步不得離開他身邊。」如同清水一澆滿頭,立即就醒了。

    「我跟你去。」他道。

    劉盈微微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追問,含笑道,「好。那你快些,朕在外頭等著你。」

    到底是小孩子,一旦跑動起來,也就精神煥發,活潑飛揚了。劉盈射了會野雞奔兔,便含笑退到一邊喝水歇息,看著如意與淮南王劉長兩個幼弟騎著馬,在草場中放肆奔馳,逐雞攆兔,雞飛狗跳的慌亂熱鬧,心胸暢快。

    「我也不玩了。」如意滿頭大汗的跑過來,接過宮人遞過來的涼水喝了一大杯,道,「才初夏的天氣,已經這麼熱了。全身汗涔涔地。」從隨扈宮人手中拿過一柄團扇,用力地扇起來。

    「哎,」劉盈瞧見他手中的扇子,遲疑地喚了一聲。

    「怎麼了?」如意好奇問道。

    「沒什麼。」劉盈微笑著,起身道,「瞧著這天色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朕去喊八弟回來。」

    待他走開後,長騮方抬頭埋怨道,「哪個不長眼的宮人將這柄團扇給帶出來了?真是糊塗,這也是能往外帶的東西?」

    如意伸手打量著掌中的團扇,不解道,「這扇子有什麼特別麼?」

    啊,好想抱上去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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