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蜥蜴半天才緩過勁來,死死盯著眼前這個渺小的人類,長滿利齒的嘴中發出低沉的吼聲,碧幽的眼珠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青藍色的血液從頭頂傷口汩汩流下,它不復之前那副瘋狂暴虐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潛伏中的沉寂與不死不休的仇恨。
一步不讓地與身前巨獸對峙,林楓眼角餘光往旁邊另一隻蜥蜴瞄去。那頭不知被誰重創了的巨獸在哀嚎一陣子後就沒有了動靜,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林楓感覺到它的生命氣息已極度微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
是誰幹的?
這個時刻容不得他多想,眼前的蜥蜴已經繃緊了身軀,下一刻巨口開合,那象徵著殺戮與凶暴的利齒帶起腥臭的狂風向他頭部咬來。而在此時,他的右臂上的麻痺感覺還沒有完全解除。
即便是惡魔血液的恢復速度,比起這天生地長的太古遺族血脈還是差了一線啊!
林楓往後飄退,在意念力的幫助下舉起長劍,狠狠貫入那張巨口的下顎。蜥蜴前奔的衝力帶起他往後飛退,雙腿深陷雪地裡也無法阻擋這股野蠻之力,拖出兩道長長的痕跡,撞入躲閃不及的騎兵群中,在人仰馬翻的驚恐呼叫聲裡拖行了數千米才堪堪停住。
蜥蜴最後的生命力終於燃盡,龐大的身軀轟然一聲砸在雪地裡,雙目仍舊睜得老大,青褐色瞳孔仍殘留著陰冷的仇恨,投映出林楓掩藏在盔甲中的面容。
林楓長長出了一口,卻連從屍體上抽回長劍的力氣也沒有了。身體一旦鬆懈,直欲就此躺倒下去,再也不願動彈。但作為一軍主將,他不得不強打精神,歇息片刻後拔出劍收回鞘中,抬起頭沉聲命令道:「集整隊伍,繼續行軍!」
埃弗頓來到他身旁,直勾勾盯著眼前小山般龐大的屍體,小聲說道:「大人,這可是霸主級魔獸,全身都是寶啊!」
「哦!」林楓輕輕瞥去一眼,金色騎士頓時打了個激靈,立即挺身肅立,端端正正地行了個軍禮,大聲道:「軍情緊急,一刻也耽誤不得。為了避免某些人見財忘義,屬下建議新增一條軍規:誰敢多看這些東西一眼,就重打五十軍棍,吊上旗桿示眾,以正軍法!」
林楓沒有理會他,他的目光往軍隊後方望去。三頭蜥蜴,他只幹掉兩頭,還有一頭被軍中高手重創殺死。而離那頭蜥蜴最近的將領,只有白凡……和瑞恩小姐!
當林楓看清了白凡和瑞恩小姐所在的位置之後,不禁呆了呆。在那死去的蜥蜴屍體旁邊,白凡拄劍扶住身軀,而瑞恩小姐……擋在白凡身前,正回過頭詢問他的傷勢。
林楓心裡不禁生出荒謬之感。被他和白凡一致以為只是個累贅的瑞恩小姐,竟然才是軍中最強的高手。一擊秒殺山嶺霸主,並且面不改色氣不長出,這份實力只怕已經超過了自己。
這樣的高手,究竟懷著什麼樣的目的接近白凡,恐怕八成不是單純的情愛能夠解釋的吧!
凝注了精神力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瑞恩小姐身上,她卻恍若未覺,只是小心翼翼地扶著白凡站穩。林楓仔細關注了她臉上的神色、呼吸、肌膚表層的能量流通,終於得出一個意外的結論:她確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注視。
這讓林楓很是詫異,即便是金色騎士之輩的二流戰士,也能立即覺察到自己不懷好意的注視,繼而進行諂媚、討好、求饒之類的反應活動。這位神秘的瑞恩小姐,究竟是警惕心太差,還是根本就毫不在意呢?
大部隊緩緩開動,繼續踏上征途。林楓刻意停在原地,等著兩側騎兵流水般從身旁經過,不久後就見到白凡和瑞恩小姐兩人一前一後走近身前。
白凡的氣色十分差,臉頰更顯蒼白,喉嚨中發出嘶啞沉悶的呼氣聲,腳步搖搖欲墜。他本想對林楓行禮,但腳下一軟差點栽倒,被瑞恩小姐趕上一步扶住。
林楓意味深長地看了瑞恩小姐幾眼,不發一言轉身便走。
白凡臉色一變,他清楚這是林楓生出猜忌之心的表現,慌忙啞著嗓子叫道:「團長!她……」後半截話被一陣咳嗽嚥回喉中,他使勁一推仍在懵懂狀態的瑞恩小姐。瑞恩小姐被他推得一晃,卻不明所以,嗔惱道:「你幹什麼!」
聽見他的咳嗽聲,林楓停下來問道:「你沒有事吧?」
白凡忍著胸中火燎苦辣之感,勉強說道:「沒事。團長,你別誤會艾莉,她自己也不知情。她……她就是個笨蛋,什麼都不懂……」
艾莉·瑞恩不滿地低聲怨道:「你才是笨蛋呢!」
林楓聽得更加迷惑。她自己也不懂?那道樸實而精純的劍光,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凡咳嗽幾聲,斷斷續續地解釋道:「她身體裡藏著什麼東西,平時蟄伏不動,直到危險時刻才會出來護主……」
林楓眼中一動,倏地探出一根手指閃電般向瑞恩小姐脖頸點去。眼看即將點中,忽有一道赤色光芒兀然出現,大力彈開這根手指,林楓感覺右手一麻,就像觸電一般,連忙縮了回去。
整個過程就在眨眼間完成,瑞恩小姐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林楓捏了捏隱隱發痛的手指,心裡驚駭異常。他已經感覺到那道紅光所附帶的力量,如創世之初那般精純,不含一絲一毫雜質,足以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絕對防禦。他隱隱感覺到,物質界恐怕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傷及眼前這位看起來很是平凡的貴族小姐。
他盯著艾莉·瑞恩,心裡甚至有些嫉妒。如果能把她體內那個東西取出來……
只是,既然是絕對防禦,就不是自己能夠破除的……
白凡看著他眼中變幻的神色,臉色變一變,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艱難地道:「她體內的東西能夠防禦所有的攻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唯獨沒有對我戒心……」
林楓的雙瞳驟然縮緊了。這豈不是意味著,那個東西是可以取出來的!
良久之後,他輕輕吁氣,轉過頭去淡淡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