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很好,李察德大人,那就請把其他幾位鑲金議員召來,我們一起來開個短會吧。」成原輕輕撫掌,看了看依舊沉默著的雁藏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李察德站起身來說道,「恕我直言,不必喊他們了吧?而且……」他眼中冒出冷銳的光芒來,瞥了一眼身旁不遠處姿態冷漠的雁藏鋒,低喝道,「次席大人還沒有表明意見,難道是有另外的想法嗎?」
雁藏鋒斜睨著他,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淡淡地道:「我一直追隨著首席的腳步啊。」說這話的語氣雲淡風輕,卻讓李察德滿是血污的臉上肌肉猛地一顫,咧了咧嘴,沒說出話來。
真如他所說,剛才緊張的局勢只是一個圈套?如果他作出了另外一個選擇的話,現在站在這裡的人應該只有三個了……混合了血腥的汗水從他臉上滑落,他忽然醒覺:不對!不管怎樣,掌握著兵權的自己都是一個危險的變數,而這幾人若真一條心的話就該立即殺了自己、奪回兵權,但從現在的情形看來……
成原從瓦倫丁的陰影後露出半邊臉來,只有一半的笑容愈發顯得高深莫測:「很好,只要我們齊心,何愁大業不成?現在就把最重要的事決定了吧!既然要參與戰爭,就不能再首席、次席地叫,我們首先要選出一位首領來。擁兵一千,可為戰統!作為從前山魯營地的首席,我提議……」他說到此處忽然止住,從瓦倫丁的陰影後走出來,把手放在林楓肩膀上,沉聲喝道:「由林楓擔任此職!」
諸人臉上流露出無比驚愕的神情。林楓訝然轉頭,急問道:「成原,你——」
成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重重按了下去,微笑道:「你已經不是騎士,想要獲得公主的垂青,就只有成為將軍了。」
一種異樣的複雜的情緒從心中升起,林楓沉默了數秒,垂下了眼簾,輕輕地道:「不必了……」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成原按住他另一邊肩膀,盯著他的眼睛,目光灼熱,「也是我的事!我也想在大陸留下名字,可我不是當將軍的料,你才是!你做統帥,我做軍師,我們倆聯手,一起幹一番大事!你能夠幫我達到的,你有這個能力!」
「好吧。」林楓反握住他的雙手,直視他火一般的目光,肅穆地道,「只要你幫我,我願意試一試!」
此刻,李察德、雁藏鋒以及完全藏入了陰影之中的瓦倫丁,雖然表情各異,但眼中都有光芒在閃動。
歷史上那麼多英雄和他們的同伴,有多少不是在志氣最旺盛的少年時代就立下誓言,並為之奮鬥終身的呢?如此,何知,我們就不能成?
「呵呵呵呵!真是讓人熱血沸騰的場景啊,說不定我這樣的小女子也有機會成為歷史的見證者呢……」伴隨著一陣嘲諷意味很濃的輕笑,阿綰的身影從一株大樹後轉了出來,走到林楓和成原身前,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
在場的人都皺了皺眉頭。在她現身之前,竟沒一人感覺到她的存在。幾道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瓦倫丁停止了把玩匕首,漆黑的濃霧像觸手似的擴散,把身形完全掩蓋在內。但阿綰只是隨意瞥了一眼,那漆黑的顏色頓時黯淡了許多。瓦倫丁從陰影中脫離出來飛身退卻,弓身蓄力,如臨大敵。
「阿綰也在?抱歉,剛才實在沒看到你。」成原盯著她,嘴邊掛著溫潤的笑容,慢慢退到林楓身後。李察德與雁藏鋒也握緊了手中兵刃,成三角之勢將阿綰圍在其中。
李察德說道:「阿綰,你來得正好,林公子剛剛成了我們的新首領,你如果贊成的話,也能當個財物監察官什麼的……」
「我完全同意。」阿綰對背後直指自己的兵刃恍若未覺,很自然地向林楓的手腕牽去。林楓稍一遲疑,便讓她抓個正著,頓覺到大力傳來,脈門已被扣住,臉色大變,慍怒低喝道:「你幹什麼?」
阿綰臉上的微笑盡斂,沒有理會他,只朝著周圍掃視一圈,淡淡地道:「抱歉,你們的首領借我一下,過幾天就還回來。」
「你——我不去!」林楓額上青筋跳動,胸中怒氣快要蒸騰成氣體瀰漫出來。
「你要是不去,我現在就幹掉你。」阿綰冷淡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將危險扼殺在搖籃裡,省力又省心。」
成原面覆寒霜,冷冷地道:「阿綰,你的方式太過激烈了點吧!」
「瞧你們正在興奮關頭,我懶得多費口舌。」
李察德怒喝道:「上官綰,你也太狂妄了!你以為你還走得了嗎?」
阿綰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你不用激我,我知道你巴不得他死。不過你那點本事還沒放在我眼裡!」
李察德面皮漲得通紅,握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但那緩緩舉起的重錘卻遲遲不敢砸下去。
「算了,讓她走!」成原長長出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雁藏鋒立即退開幾步,李察德遲疑了一秒,也往後退去。成原看著林楓說道:「就照你說的計劃辦,你回來就直接去那地方找我們。天伊那邊,我會找人聯繫的。」
聽到天伊的名字,林楓眼神一閃,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最後只是歎息一聲,點點頭道:「麻煩你了!」
成原微微一笑:「早些回來!」
「說完了,那就走吧!」阿綰緊握著林楓的手,轉身朝李察德與雁藏鋒之間走去。雁藏鋒面無表情往一旁退去,李察德眼中飽蓄冷厲的光芒,頭頂上的蜘蛛刺青變得極度朦朧起來。
「讓她走!」成原的聲音再度響起,聲音不大,卻有著不容置疑的森嚴。李察德怔了怔,阿綰已經從他身旁經過,隨手一推,並沒有觸及到他,但那魁梧的軀體便被陡然掀起的氣流風暴捲起來重重甩了出去,轟地一聲砸斷了一棵大樹。他狼狽地爬起來,眼中殺意直溢,掩蓋了內裡深深地恐懼。
而阿綰和林楓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樹林之外,只留下遠遠飄來的一句話:「自以為狡詐的傢伙,其實是最愚蠢的……」
李察德臉色轉入鐵青,轉過身去,盯著成原說道:「首席……軍師!就這麼讓她走了?」
「還有什麼辦法?」成原望過來,冷冷的目光如同他週身浮起的冰霜,「你如果聰明,就應該知道我忍耐的底限。」
李察德身軀微顫,垂下了目光,道:「是!」
「軍師。」雁藏鋒忽然開口道,「接下來怎麼安排?」
「你跑一趟,把五個據點的人手都召集起來,所有的錢幣和裝備都一併帶走。」成原迎著他有些驚異的目光,淡淡地道,「我已經在阿舒達斯那邊安排了人手,既然要放手一搏,這裡的退路就沒必要留了。」
「是!」雁藏鋒再不遲疑,轉身就走。
成原目送他離去,然後轉頭看向沉默僵立的瓦倫丁,低聲問道:「為什麼沒有動手?」
「她隔絕了我對外界的感知。」瓦倫丁的嗓音帶著沙啞的顫動,顯露在微薄晨光下的眼黯然無神,「我無法出手。」
「如果是暗殺,你有多少把握?」
瓦倫丁的眼中閃過一道漆黑的光芒:「如果林楓肯配合,有兩成。」
成原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西方的天空,良久,方道:「以後不能直呼其名,要稱呼他為……將軍。」
走出營地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薄薄晨曦從背後的東方灑向前面,在地上投下兩個長長的影子。
朝西南方向走出一段路程,遠遠望見了暗月森林的影子,濃郁的綠色在清晨陽光照耀下格外清新。阿綰稍作猶豫,便鬆開了林楓的手,冷冷地道:「不要試圖逃跑,你沒有任何機會的。」
林楓揉捏著淤積的血脈,默默地朝她臉上望來。阿綰神情微變,嗤地冷笑道:「感覺自尊被冒犯了,想發火嗎?我勸你別自取其辱了,你應該知道自己已經不是我的對手!」
「我早就知道,自尊是強者才會擁有,弱者才會在乎的東西。」林楓注視著她臉上細小的表情變化,微微一笑,「你曾經說過,你能凝成元體是因為我的緣故……」
「是又怎麼樣,想用這個來邀功嗎?」
「那麼,我猜,你是無法對我出手的吧?」
阿綰臉色劇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捏緊了拳頭,厲聲道:「胡說什麼!需要我宰了你證實一下?」
絲絲殺意從她眼中滲出,但怎麼都掩不了色厲內荏的味道。林楓臉上笑意更濃,緩緩地道:「我和離雲對陣的時候,你曾振動周圍靈氣助我達到尊者境界,那時我就感覺到了。在你旁邊的時候,我的實力明顯高於平時。後來你用偷襲的手段扣住我脈門,我就有了隱約的猜測。直到你對李察德出手,才讓我確定了。雖然只是短短一瞬間,我體內的靈力產生了極大的波動,甚至使我再度進入了尊者境界,而其實我是沒有任何戰意的……我想,我們的力量是共鳴的,你無法用靈力攻擊我。我甚至還猜測,如果我死了,你的元體就會立即消散,一身本事也就所剩無幾了……」
他湊過臉去,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盯著阿綰,重重地道:「阿綰,你是不可能對我出手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