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紛紛看向梅麗。梅麗驚慌地後退兩步,眼神閃爍,道:「我有苦衷的。」
林楓收斂了表情,道:「梅麗,我知道你有苦衷。但你先告訴我,你說的兒子在哪?」
「你們兩個……」短髮女孩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最後叉起腰板著臉對林楓斥道,「你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讓一個姑娘家擔了多大委屈啊!要不是遇上了我們,她早就……哼!」
這時,不遠處巡視的小隊長白凡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大步走過來,高聲問道:「什麼事?」
他穿著普通傭兵的盔甲,腰間卻是佩了兩把長劍,一頭火紅的短髮根根豎直,有種凌人的傲氣。
「白凡哥,你評評理!」短髮女孩跑到他面前,幾句話將情況說了一遍,不過她猜想的內容佔了很大部分,「……就是這麼回事,你說,應該怎麼辦?」
「呵呵!」林楓笑出兩聲,隨意瞥了梅麗一眼。梅麗像受驚的小鹿似的往後縮去,哆嗦著道:「是我的錯……不怪他!」
「不怪他怪誰!」短髮女孩高叫起來。白凡眼神一冷,踏前一步:「不要欺負弱小女子。」
「嗆!」一把劍攔在白凡身前,秦錯微微欠身,道:「林大哥一定是對的。」
白凡凝望這柄散發的寒氣的長劍,右手按在腰間劍柄上,臉上的表情變得興奮起來。從昨天見到此人打退褐狼蠍開始,他就想與之較量一番,直到現在才有機會。
白凡拇指張開,猛一收縮拔劍出鞘。這只是一把普通的鐵劍,隱約映出光澤來,與秦錯的劍自然無法比較。可劍客,從來就不是靠劍的好壞來分勝負的!
鐵劍猛地撞向秦錯的白霜劍,秦錯的右手往上一抖,兩劍相交,一聲脆響後各自退開。白凡退了一大步,身形還有些踉蹌。秦錯只是稍稍往後移了半分,穩穩當當,高下立判。
「好!」白凡大喝一聲,提起鐵劍,手臂的肌肉鼓起,青筋突突跳動,劍身上泛出火紅色的光澤來,好像被爐火烤過後表現出的亮紅色,遠遠就給人燒灼的感覺。
眾人連忙讓開,給這兩位空出地方來。悄眼觀望的傭兵見了此情景,紛紛驚叫:「鬥氣!」
「簡直不敢相信,原來隊長是鬥士啊!」
「難以置信,他還那麼年輕!」……
林楓微覺詫異,一個幾十人的中型傭兵團,有一個鬥士就很讓人吃驚嗎?這樣看來,那麼怒焰豈不……
當他身處怒焰,只知怒焰強大,直到走出學院,才真正體會到怒焰強大到了什麼地步。
秦錯面色沉凝,伸手揚劍,白霜劍上漸漸起了一層霧氣,泛出妖月般清冷的光輝。白凡的氣勢攀升到頂點,眼中迸放出強烈的戰意,暴喝一聲猛衝過來,赤紅劍身在空氣中呲呲作響,留下灼熱的紅跡。
秦錯揮劍迎上去,紅白兩劍一觸即分,留下滋滋的余響。白霜、火焰在空氣中揮舞出不同的軌跡,又不停碰撞。赤劍氣勢洶洶,帶起風聲呼嘯,熱浪撲面。白霜劍輕靈冷冽,挾持著令人心顫的寒霧,冷光懾人。兩人放手對攻,一時間也拼了個旗鼓相當,難分難解。
秦錯畢竟氣力深厚一些,漸漸就佔了上風。他不滿足於這樣耗氣力慢慢贏得局面,砸往對方胸口的一劍被白凡接住後,他驟然一推,借力躍起。
白凡被推得退了一步,後腳深深踩進地裡。他眼前一晃,躍上半空的秦錯揮出數道冰光,在透落的陽光下折射出晶瑩耀眼的光芒,劍勢如水銀瀉地般向下湧來。
白凡連忙招架,劍身相擊發出砰砰的響聲。一連串撞擊下來,他的手腕被震得發麻,劍上火焰也暗淡了些。一絲又一絲冰冷的氣息在碰撞中透過劍身傳到他手臂,攪得鬥氣有些凝滯,動作也慢了少許。
「噹噹噹噹!」秦錯落下身來,借助衝力一舉攻上,逼得白凡連連後退。
「啪!」白凡一腳踢到未綁好的木樁上,身形一歪,眼見躲不過秦錯的這一劍了,忽然眼前一亮,追襲他的冷氣已然消失,陽光穿過樹葉在他臉上留下亮斑。秦錯卻已收劍走回林楓身邊了。
「原來這樣也可以啊……」白凡靠著木樁,並沒露出失落的樣子,思索良久,喃喃自語,「在半空用這樣的劍術,實在是妙!」
「不錯!」林楓拍了拍秦錯的肩膀,讚許地道。剛才秦錯躍上半空進攻的靈感來自於他演練達武劍法時的自創招式,他自己還沒有機會用呢,秦錯就已經使出效果來了。他的天賦不在林楓之下呀。
這兩人剛才鬥劍打得激烈無比,精彩紛呈,人們遠遠就看直了眼,營地靜謐一片。吟秀擔心地跑到白凡身邊,搖了搖他手臂,生怕他走火入魔:「白凡,你醒醒!」
白凡驀然抬眼,朝秦錯道:「你很強,但我會繼續挑戰你的!」
「哈哈,你沒機會了!」林楓搖著頭,肩上烏鴉配合地扇著翅膀呱呱叫兩聲。他隨意看了臉色發白的梅麗一眼,道:「你袖中裝的是什麼東西?」
梅麗臉色慘白一片,哆哆嗦嗦往後退去。吟秀見此情景,不滿地對林楓一挑眉頭:「喂,你不要嚇她!」短髮女孩同時擋在梅麗身前,叉腰瞪著林楓:「有什麼了不起,武功好就可以忘恩負義嗎?」
林楓無奈苦笑,這些女孩子的猜測和學院傳聞幾乎一模一樣,她們的心思驚人地相似啊!貌似弱者的女方,總是受到偏袒。連剛剛戰敗的白凡,也握緊了劍柄,只待一言不合又要開打。
「我只是隨便問問。」林楓攤手笑笑,轉身往自己帳篷走去。既然不受歡迎,那麼回去練功,等伯勞回來就告辭吧!
梅麗瞧著他鑽進帳篷的身影,身子還是沒有從驚悚狀態恢復過來。無數個夜晚在噩夢中出現的仇敵,當他冰冷的眼神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她該怎麼辦?
那個晚上,一心報仇的她沒有任何反抗就被制住,差一點死在那雙沾滿了血腥的手上。如今,他更強了吧。那個秦錯都已經達到了他那夜的水準……梅麗摸了摸袖中藏著的物事,心裡頭無比地彷徨迷茫。她,還有機會嗎?
吟秀和米亞小姐憐惜地陪著這個蹲下身子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瘦弱女孩,以為她想起了曾經所受的傷害,都出言安慰:「梅麗姐……」「都過去了,忘了他吧。」
短髮女孩捏著小拳頭,跺了跺腳,叫道:「太過分了!我要找他討個公道!」吟秀連忙拉住她,勸道:「阿月,不要衝動。」
「都什麼時候了,我能不衝動嗎?」阿月甩開吟秀的手臂,氣哼哼地要找林楓算賬。阿月在她後面邊勸邊追了上去。
林楓翹著腿躺在床上,認真地觀察自己的右手。比髮絲還要細小得多的能量由他意念控制,順著皮膚的紋路布遍一隻手指。他豎著食指,瞇起眼睛細細觀察微小能量在指紋裡的振動。除了能見的指紋,還有許多普通人用肉眼難以觀察到的微小紋路。當密集的能量網路遍佈手指,看上去如寶石般泛出淺藍的光澤。
這種小紋路的分佈基本上沒有規律可言。林楓每次練習填充一小塊區域,逐漸縮短所需時間來鍛煉自己對能量控制熟練度,以及反應速度。
五根手指齊齊伸直,不時有某個指尖冒出淺藍光華,像變戲法一般。忽然間手掌光芒盡斂,林楓坐起身來,恰好門簾被推開,兩個女孩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林楓搖頭道:「住帳篷真讓我很沒安全感!」
「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覺得安全的!」阿月在他對面大馬金刀地坐下,指著他大聲道,「當初你幹的事情我不管,至少你現在得對她負責!」
林楓有些詫異,這短髮女孩看起來莽撞,其實挺聰明的嘛!不像有些人,一上來就數落他當初的罪行,搞得氣氛相當尷尬。
吟秀盈盈地站在他們身旁,道:「我知道你很生氣,不過她也不好過,誰會捨得自己的親骨肉?這些日子來,梅麗總是精神恍惚,越發憔悴了,我們看了都很心痛。她也是傷透了心啊!」
「小女孩,你想得太遠了……不過,你們放心,我會對她負責的。你讓她收拾東西,今晚我就帶她走。」
「你就兩個人,帶著她送死啊!」
「何況,誰知道你會不會把她拋棄在森林裡。」
林楓面帶微笑,靠著帳篷邊坐著,道:「你們的意思是,讓我留下來?告訴你們我的答案吧,那就是:不行!」
阿月跳起來,手指指著林楓連連虛點:「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不過很了不起嗎?你以為這暗月森林就那麼好過?你們不知道獸潮的發作週期,單獨行動根本就是自殺!就算你比秦錯更強,又怎麼樣?」
吟秀點頭道:「阿月說得對,你不要逞一時意氣。而且你也不必一直留在傭兵團裡,出了森林我們隨時可以分開……」
林楓抬起手,打斷她的話,道:「小女娃,你以為我到這見鬼的林子裡是幹什麼來了?就專門為這女人?」
「既然你們遇上了,你又為什麼不能擔起責任來呢!難道妻子比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不更重要?過去的事情也就算了,你們可以從頭再來的……」
「夠了!」林楓垂下頭去,煩悶地揮揮手,「我是你們團長的客人,不是來聽你說教的。你們出去!」
吟秀和阿月對望一眼,吟秀搖搖頭。阿月狠狠地瞪著林楓,鼻子裡重重哼出一聲,用力甩開門簾出去了。吟秀跟著她,臨走時給林楓留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吧……」弄得他鬱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