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商議半天,夜冰決定回去細想對策。揚子風藉故和雯紗相攜離去。天伊也很快走了。k請剩下三人幫忙將劉非葬入西郊墓園,和其他兩位戰死的侍衛葬在一起。出了平都城,來到西郊墓園。墓園裡人氣慘淡,雜草叢生,只有寥寥幾人上墳。淡淡青煙升起。k叫來守墓人幫著將劉非葬至早先戰死的侍衛墓旁。
躬身行了三禮,k肅穆道:「兄弟們請在天堂看著,等我手刃仇敵,就帶你們返回故土!」
四人走出墓園,正看見「風華」二十餘人簇擁而來。為首的凱修掃視他們一眼,不作任何停留,平靜走過。幾名武士做出猥瑣手勢,嘻嘻哈哈放聲道:「這不是紫玫瑰社的兄弟嗎?又死人了?」
成原平靜地道:「彼此彼此!」
「喲,就你們四個人來呀?其他人都……都壯烈了麼?」
成原不做聲,k氣得兩眼冒火,被孤強自按住,四人在風華武士放肆的譏笑聲中狼狽離去。走出幾百步後,身後猶有譏笑的聲音傳來。
眾人只能沉默。紫玫瑰社人丁稀薄,遭受打擊後更顯淒清。若是一個不留神,說不定真讓人家逮著滅團了。
回到怒焰學院,四人都有些喪氣,沒有說話的興致,一路沉默著走到湖心廣場。兩個競技台前人們仍是摩肩接踵,台上比鬥之人打得虎虎生風。林楓瞄上一眼,卻怎麼都提不起勁來,繼續低頭行走。耳畔間或聽到有人心情振奮地說著「浩無荒挑戰龍天與離雲聯手」之類的。林楓心下好奇,運力至耳仔細去聽,那人滿是可惜地道:「可惜呀,風華的人和怒焰警備隊把那片樹林圍著,禁止任何人觀看,不然就能瞻仰三大高手風采了!而且聽說龍天突然藉故逃開,這場戰鬥很可能未決出勝負……」
突然背後馬蹄聲起落,林楓回頭去看,只見塵土飛揚,廣場上人們紛紛讓路,不敢發出怨言。塵土中一隊騎士很快追至他身後,他們穿著統一的鎧甲,肩上一朵火花給森冷的騎士鎧甲帶來幾許暖意。為首的騎士頭戴閃亮的頭盔,看不清面目,身穿銀甲威武不凡,肩上鮮艷的火苗似在熊熊燃燒。這正是負責維持怒焰秩序的怒焰警備隊。為首的騎士,當然是怒焰警備隊長離雲了。
林楓惡意猜測:離雲平日總是向人顯耀他那張英俊的臉,現在用頭盔罩得嚴嚴實實,該不會被浩無荒扁成豬頭了吧?他又想到今日龍天週身的黑氣也遠比常時濃厚,隱約只見一對猩紅的眼,肯定也被打得很慘啊……
林楓根本沒想過怒焰警備隊可能是衝他們來的。成原、k、孤警惕地轉過身來,成原拉起林楓讓開道路。警備隊就在他們跟前拉韁下馬,離雲毫無感情的聲音從頭盔中傳出:「紫玫瑰社員林楓先生,涉嫌昨日怒焰湖畔殺人一案,請跟我們走一趟!」
「嗆!」孤、林楓分別拔出刀劍,成原緊了緊手中法杖,k的拳上騰起火焰。眾人心中第一個反應,就是離雲發現烈重天之事來報復了。警備隊員們揚起騎士長槍,十三桿槍閃著寒光對準四人。兩邊成劍拔弩張之勢,立即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人們紛紛湧來,卻又不敢近前,隔著十餘米觀望。
一名臉上滿是傷痕的騎士冷哼道:「離雲師弟呀,真想不到還有人敢公然拘捕,看來這些月來怒焰警備隊的威攝力有所下降啊!」他話語間充滿對離雲的質疑和挑釁,想來平日也不是個服管束的人。
不待離雲講話,成原語氣不善:「離雲隊長,昨天林楓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大隊長所說,真讓人難以相信!」
離雲冷冷地道:「在下秉公辦案,在大庭廣眾之下,難道還會陷害爾等不成?」他轉過臉去,掃視圍觀眾人一圈,朗聲道:「怒焰湖殺人一案,被校方嚴令封鎖,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惶恐。但我向各位保證,三日之類,必將真相公佈於眾!」然後他目視林楓,道:「由阿霓小姐作證,林楓先生半月前曾在湖底逗留……」
眾人嘩然,怒焰湖底可不是什麼好去處,非一般的高手能玩的地方。
離雲右手往下虛按示意眾人安靜,又道:「鑒於林楓先生是極少數有此實力和嗜好的人之一,經警備隊研究決定,將林楓暫定為嫌疑人。請林楓先生配合調查!」
「嘿!半個月前去了湖邊,這一輩子都還脫不了關係了?大隊長,你這理由也太過荒謬了!」成原拉住林楓的手,冷笑道,「離霓是你妹妹,憑什麼她一口之言就能將林楓抓去!她的話能作數,我們兄弟的話就不能當真不成?」
「我說了,只將他暫定為嫌疑人,若是無罪,當然會送他回來。」離雲眼神冰冷,手中長槍緩緩抬起,要是林楓再不隨他們走,他就要出手了!
林楓萬念俱灰,暗忖這次恐怕死定了。他上前一步,有氣無力地道:「我跟你們走!」
「別!」成原大叫一聲伸手去拉他。離雲身上氣勢湧起,如永凍之山般高不可攀,幕天席地向兩人席捲過來。銀色長槍迸發出怒潮似的亮白鬥氣,就在這一瞬間,槍尖在林楓眼中急劇變大,重若山嶽,驚若雷霆。天地之間,彷彿被這一柄大槍充塞盈滿。成原眼中露出絕望神色,然而手上卻握得更緊。
不久前的那天,離雲揮出了巨劍,破開風雨,如驚濤駭浪般衝擊而來,逼得八人同時後撤。今日,離雲用的是槍,那無可匹敵的氣勢更加威猛。林楓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只待移步後退,遠遠逃開。就在此刻,成原的右手放回他肩上,比任何時刻都堅強有力!
似有一種莫名溫暖的力量自成原冰冷的手上傳來,林楓仍不敢正眼去看那一槍,然而他卻有勇氣刺出了手上緊握的劍!劍身發出清銳的鳴聲,劍尖抵住了襲來槍尖。
這一刻,我終於有勇氣破開遮天蔽日的黑暗,因為我的身後,站著我的夥伴!
藍色勁芒與亮白鬥氣同時猛然爆發,林楓只覺右臂受力到了極限,彷彿下一刻就會被碾作粉碎。他心中大駭,朝陽神功,傳說中能吞天噬地的招數,不負絕學之名!林楓無奈後退。五步之後,林楓終於覺得劍尖上所承力道有所緩解,便放慢腳步。再退三步,離雲的槍勢終盡,和流雨劍尖指在一起。連續數秒承受極限,林楓右臂又酸又麻,卻穩穩舉著不肯放下。
他身後的成原半個鞋面已經踏空,再後退就要落入湖中了。成原左右,k和孤各自扶著他一隻肩膀。成原呼呼喘氣,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離雲抽回長槍,喝道:「帶走!」林楓的右臂軟軟垂下,被上來的兩名騎士繳下長劍扭這雙臂推拉著帶走。他面色平靜,隨著騎士們向未知牢籠行去。「林楓!」成原無力地呼喊,聲音嘶啞,悲憤滿懷。
行至百米,正遇荊花社諸人讓開道路,側目看來。和離雲點頭示意過後,大姐東方情嘴含冷笑,看著的眼中透出毫不掩飾的諷刺神色。千羽雨琪面帶微笑,神色如常。綺仙表情複雜,綜合起來就是一種奇怪的笑意,卻不含譏諷,像看到老朋友般微帶嗔怪地問:「林楓哥哥,怎麼又做壞事了?」林楓看到夜冰站在她仨之後,眉目間依稀可見焦急神色。林楓無法給她安慰,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著出來。他僅能朝她點點頭,然後漠然掃視過各種或得意或譏嘲的臉,繼續前行。
林楓被帶過一幢幢高大的實驗樓,走過一座座喧鬧的社團基地,在怒焰學院的最西北角,終於看見幾間並不高大的屋子。從外面聽,這裡很安靜。進去之後才發現,其實有很多人在吵鬧。
一個酒瓶從一間房裡摔出來,濺起大塊碎片。從那間屋裡傳出怒喊聲:「西秦!你拿的什麼酒,是人喝的嗎?」一位騎士匆匆從另一間房跑出來,大聲叫道:「殿下息怒!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滾你媽的蛋!給本殿下找美酒來!」
「是!我這就去!」騎士擦著汗急急跑開。
林楓被帶入一個房間裡,兩個騎士守在門口。騎士告訴他,審理這件案子的登雷老師今天要審三人,明天才輪到他。
這裡算不上牢房,有床有椅子,甚至比寢室還寬敞。林楓心中忐忑地坐了一會兒,漸漸安定,開始懷疑離雲所說的是否真有其事。
兩位騎士開始時盡職盡責,站得像標槍筆直,目視前方神情冷峻。待聽到離雲帶著大隊人馬出去後就有了些小動作,抓頭、彎腰、打呵欠。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不就是宰了個人麼,我還交了八千銀幣呢!快放本殿下出去!不然我發兵滅了你們……」某殿下的怒吼聲再次傳出。
騎士甲道:「凌斬王子又耐不住了。真苦了老蝦,碰上這麼個難伺候的主!」
騎士乙:「昨天他還搶著要幹這活呢!誰能想到寒霜小姐這幾天身體不便呢?嘿嘿嘿……」
這話匣子一開就止不住了,他倆天南海北侃起來。說到諸葛樓蘭當初大帥打下了世祭教多少個城池,又說了西方崛起的天才統帥夢別離——紙上談兵他還沒輸過。將諸葛大帥和夢別離一比較,騎士們對夢別離這乳臭未乾的小娃娃的藐視之意溢於言表。又說起魔華國大軍南下打到什麼地方了,世祭教主將施展怎樣的神通化去這一劫……
這二人口口聲聲不離「聽說」「相傳」之類的字眼,連林楓都聽得好笑,躺到床上,一翻身壓到一團軟物。「喵!」那團物事慘叫一聲奮力掙開,幽怨地看著林楓。「法爾!」林楓心頭大喜,有法爾暗中相助,被暗算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