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和成原走後,林楓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躺下了。他本想回寢室的,又怕錯過夜冰,便決定安安靜靜再躺一天。
不久,夜冰果然來了。林楓心中歡喜,立刻從床上躍起,拉住夜冰柔軟的小手道:「我知道你會來的。走,出去玩吧!」
夜冰垂下頸子,順滑的銀髮灑在肩上,林楓輕輕靠近,聞到髮梢的香味。她道:「你還是再休息一天,等你徹底好了吧!」
林楓不耐地道:「都躺了這麼多天,再躺真成死人了!」
「你睡下,我彈琴給你聽。」夜冰的話裡透出不容置疑的味道。
林楓只得乖乖回到床上,睜大眼睛看著夜冰優雅地坐下。
赤光自她手腕閃過,她雙手間多了一尾琴。那尾古色古香的琴,全身赤紅似火,紋理順滑,透著一股雍容大氣。想來是帝王宮廷之物吧。
「此琴名為赤霞,乃三百年前拉比納帝國偉大的宮廷樂師高清弦所用。」夜冰娓娓道來,端正身姿,肅重地將赤霞琴擱至桌子上。她細嫩的手指輕輕拂過琴弦,赤霞微微震動,發出輕響。
夜冰半瞇眼睛,神色莊重,試了試音之後,指尖在琴弦間躍動起來。先是幾聲脆響,然後優美的琴聲連接起來,從她晶瑩的手指間流出。
琴音帶著濃厚的古味,曲調如清泉叮咚流暢,婉轉動聽。撫琴之人似乎在輕輕訴說自己的心事,平靜中蘊藏了不為人知的茫然和惆悵。林楓抬眼望去,少女的臉上彷彿蒙上了一層聖潔莊重的光輝,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隨著她的心事跌宕起伏。
一曲清音過後,曲調一轉,忽如沙場點兵,金戈鐵馬聲大作,似有戰鼓陣陣,硝煙四起,到處充斥著人喊馬嘶。林楓仿如置身於沙塵戰場,受琴聲感染,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這妮子原來還有這般心願。」林楓再也坐不住了,騰地站起身來。夜冰整個心思貫注於曲音中,只為盡述己懷,還有尋覓知音的意思,卻沒考慮到這一點。
林楓繞著床來來回回走動,非常想出去練劍。他卻又不願趁夜冰沉醉自己琴聲時悄然離開,便想等她彈完這曲,拉著她同去。
廝殺聲淡去,殘陽西斜,血染大地。亂戈倒插,屍橫遍野,只剩下缺胳膊斷腿的傷兵痛苦的呻吟。哀傷的琴聲奏起安魂曲,撫慰著盤旋在沙場上不肯散去的陰魂。林楓聽得心中悸動,滿腔熱血冷靜下來,坐回床上,托起腮幫發呆。
這曲完後又是一曲。淨手焚香,和衣坐於帳中,聽帳外士兵演練,氣勢如虹。遠方敵軍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將軍淡然微笑,羽扇綸巾,清冷古樂中,不必兵書,心裡自藏雄兵百萬。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談笑間,敵兵皆伏。眼中裝盡天下,手領蒼生大勢。「原來你要做個女諸葛!」林楓想像她英姿勃發指揮千軍的景象,心亦嚮往之。
等她興盡曲必,林楓道:「你這孩子,原來想做的是男人的事,口口聲聲還說『你們男人』,不會是為自己是個女的心裡自卑吧?」
夜冰白了他一眼,把琴收好,才道:「我就是要做你們男人認為女子做不了的事,還要比你們做得更好,你就等著瞧吧!」
林楓打趣道:「如果你真的做了大統領,我就找你混飯吃去。」
夜冰嫣然一笑,道:「歡迎之至!我一定封你做將軍!」
「還是封我做貼身侍衛吧,睡覺都趴你床上守護你。」
「涎皮賴臉!還是做馬前卒去吧!」
中午十分,門被人開了一個小縫,揚子風探頭探腦往裡面張望:「林楓,你在裡面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推開門大搖大擺走進來,一屁股坐在林楓旁邊。雯紗緊跟著他,和夜冰坐在一起。林楓不是第一次看到雯紗了,可還是失神了一會兒,醒來發覺雯紗比以往更加美麗,更加風情萬種。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已經找到她想要的幸福了吧!林楓有些快慰,更多的是微酸的感覺。對於這位可能是他初次暗戀的女子,他懷有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複雜情感。
揚子風抓住林楓肩膀使勁搖晃幾下,道:「你小子過得挺滋潤啊,還有漂亮妹妹陪著!」夜冰看得大皺眉頭,不滿地道:「他的傷還沒好,不要搖晃他!」
「瞧瞧,還挺疼你的嘛!艷福不淺啊!」揚子風又使勁晃了他幾下。林楓把他的手打開,對夜冰笑道:「我還沒嬌弱到那種地步。」
夜冰嘀咕道:「昨天你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她身邊的雯紗開口道:「林楓,你的傷怎麼樣?」
林楓回答道:「當時挺重的,現在好得差不多了吧。」
揚子風搶著道:「成原他們一天到晚不歸門,我還以為你們幾個一起玩失蹤,去找k他板著張臭臉,還是天伊老哥告訴我,說了你們的事。唉呀,我啥事都不知道,這……」他攤了攤手,無奈地長歎一聲,說不出話來。
夜冰淡淡地道:「就算當日你知道了,雯紗小姐恐怕也捨不得讓你去吧!」
「我會和揚君一起赴約,即便是死,也不後悔!」雯紗堅定地道,揚子風的目光投過去,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林楓看了,心裡卻忽然生出了解脫之感。
一直注意林楓表情的夜冰見他若有所失的模樣,也猜到七八分,只是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夜冰終於耐不住林楓的一再要求,被拉出來一同逛園子。兩人在怒焰最外層的校道上手牽手走著,多以取笑高大鐵柵欄外黑壓壓的萊斯帝國士兵為樂。
被逼過來圍困怒焰的士兵們心中也是忐忑,這裡面可都是些高來高去的人物,萬一哪個高手一時技癢跑出來拿他們練手,那可真就死得太冤了!
拿戈的士兵歪戴頭盔,瞧著裡面一對對夜幕降臨後才出現的鴛鴦發愣。有幾對膽大的戀人甚至不顧及可憐士兵們的想法,抱在一起上演了一幕長達數分鐘的香艷熱吻。看得一隊隊士兵齊齊打擺子,連軍官都開始說胡話。
弓箭手們視力好,看得更清晰。巡邏的伍長經常能見到值夜班的弓箭手在站崗途中忽然鼻血噴湧,沒命狂奔的景象。
這樣下去,怒焰還沒什麼事呢,這一萬五千兵士可能就不行了。
在這有月亮的晚上,林楓使勁嗅著夜冰身上的雪奕花香,一臉陶醉。走過一段路程,最後回到湖心廣場。感受學生們異樣的眼神,夜冰有些惱怒地道:「別聞了,你又不是狗,我身上也沒有肉骨頭!」
林楓整了整衣領,恢復正人君子的模樣,便將話題轉移到嚴肅的國計民生上來,夜冰似乎對這類問題情有獨鍾。
兩人聊著走過不遠,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學生們有意無意朝他們瞄著,臉上帶著怪異的表情。林楓運足了耳力去聽,也只模糊聽到了「林楓」「沒心肝」「冷血」之類的幾個詞。
他勃然大怒,林大爺怎麼沒心肝了?看著夜冰投過來的懷疑的目光,林楓指著心口道:「我以梅林多校長的名義發誓,阿冰,你是和我牽手的第一個女人!」
見夜冰神色稍有緩和,他抓緊夜冰的手,道:「他們的眼神太討厭了,不就是嫉妒嘛!走,我們回去。」
「等等,有人來找你了。」夜冰輕輕掙脫他的手,退開兩步,道,「你們先聊,我等你。」
來人是一個女子,金黃色短髮,高挑的身材。她走到林楓面前,用手指著他的鼻尖,很不客氣地道:「你是林楓?」
林楓冷著臉點點頭,道:「閣下有何貴幹?」
「你要向你討一個公道!」女子手指連點,大聲道,「你為何拋棄了孩子的娘,卻在此風流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