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環境後林楓心頭安定,後退一步使攻過來的五把兵器分出了先後,就從漸大的空隙裡衝出,揮劍!血液片片飛灑,一人慘叫著倒地。林楓劍勢一偏,又取另一人咽喉。那人慌亂的支起劍勉強擋住林楓閃電般的一劍,臉上顯出懼怕神色。林楓微微側身,讓過攻來的刀劍,長劍就要滑向此人心腹。然而他鬥氣又開始混亂,身體突然絞痛起來,一個趔趄,手上劍也無力,只劃開了這人衣服。
背後冷意襲來,寒終於趕到,空氣溫度陡降幾分,林楓已是無力閃躲他拍過來的一掌。這一掌要是拍實了,林楓恐怕就直接凍成殭屍了吧。
可喜的是,寒是位魔法師。即使他天縱奇才,另闢蹊徑,用酷寒的魔力代替鬥氣,以武士的方式戰鬥,也終究脫不開魔法範疇。他哪會想到世上會有林楓這樣克制魔法的怪胎。
雖然林楓後背衣服都被寒氣凝結成了僵硬的冰板,但寒推過來的掌上凍氣以極快的速度流失掉了。等到這掌及至身體,原本蘊藉的大量寒氣基本上散盡了。剩下那一點點殘存的力量,卻也打得身受重創、內息混亂的林楓像稻草人一樣飛出幾步滾到地上。
幾柄鋒利兵刃迅速朝他倒地不起的身體砍去。卻聽見「喵」的一聲詭異貓叫,一團雪白物事飛撲過來,尖銳爪子擊開連續三把武器,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白貓趴在林楓倒地的身體上,背後毛髮豎立,尾部上翹,後退微退蓄力,做捕鼠式欲撲。
「這是……哪來的貓妖?」一名持刀武士驚詫地呼出聲來。
「一起上!」寒冷哼一聲,右臂上舉,白氣凝成實質,裡面劇烈翻騰,傳出急促的辟辟啪啪的冰塊凍結和開裂聲。
白貓凝神屏息,雙爪上各自有一顆水球旋轉。它後腿往下使勁一蹬,身子騰起,爪尖水球無聲無息地隔開劈去的一刀一劍,爾後雙爪合攏,兩顆澄澈水珠並成一團,巨大的能量迸射出來,迎上寒揮出的右臂。
「轟!」冰水相撞,水花和白晶四處濺射,強烈的衝擊波就此產生,白貓與寒同時被這股爆炸般的力量推得身體倒飛。
林楓臉頰貼地,手腳冰涼,耳畔全是海嘯般尖銳的鳴響。他眼前昏黑一片,可卻模糊地覺察到有兩道勁風趁他倒地奔襲背心處。法爾無暇此時再也無暇顧及他,林楓卻不願就死。他身體酸痛無力爬起,但右手還緊緊握著流雨劍,只憑一絲朦朧的感覺,反手一劍朝大概方向刺出。
「叮!」劍尖相抵,發出清脆的鳴響。另一道襲來的劍氣卻在林楓出手之時就後撤了,原來是差點被他開膛剖腹的那名劍手,在感受到林楓那一劍帶來的凌厲氣息後就失魂喪膽,現在已成驚弓之鳥,看見林楓出手就慌不迭地後退了。
這幾人的戰鬥只是小打小鬧,牆角處成原等人所在才是真正的血戰。二十多名戰士擺下陣來,將他們堵在這裡。七名武士上前圍攻,攻出一招後抽身便退,後方的戰士立即補上來。龍天打算用車輪戰耗死他們。法師在一旁警戒,尋找空缺出手。
龍天站在後方,眼中寒光似乎能刺穿重重人牆,直接釘死裡面的人。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血痕,正往外慢慢滲血。那是相當危險一道傷口,再深一點就要丟命了。裡面有人能在他頸上開一刀,這就是他不敢猛攻而選擇消耗戰的原因。
一切順利。雖然他們中隱藏了一個音律師,還有一對銀髮兄妹前來助陣,但在個個實力均非常強悍的二十一名戰士圍攻下,只能洗乾淨脖子待宰了。況且,最危險的那人,叫孤的傢伙,已經被他重創了。同樣是速度型的神魔鬥士級高手,龍天還是略勝一籌。能把自己逼得不能親自動手的戰士,龍天還真是捨不得殺他。
「轟隆!」火焰沖天而起,灼熱的氣浪烤得後方的龍天臉上發燙。「啊——」伴著k的咆哮,烈火越燒越旺,老遠皆能感受到那股熊熊熱焰。攻上去的七名戰士可不是外圍巡邏的那些懦弱傢伙能比的,內力或鬥氣盡數施放,頂著灼燒的痛苦毅然揮刀。
「吱呀——嘎——」笛聲韻調突轉,再不復之前的寧靜憂傷,而變得一場難聽。忽而像小孩刺耳的尖叫,震人耳膜;忽而又似破舊的桌椅搖聳時發出的難聽吱哇聲;其間還有鋸子鑿木般的嘈雜音……混合在一起,就成了難以忍受的折磨。
眾武士聽得心驚肉跳,不知這笛音中下了什麼詛咒,讓他們潛意識裡都想遠遠避開。一名躍到空中的武士心頭一顫,竟摔了下來,慌亂之下爬起來就想退開。直到看見龍天冰冷的臉,他才從驚厥中醒來,發現了自己不對勁的行為,對這難聽的笛聲更加畏懼。
再動手時,戰士們終於發現了不安的來源。恐懼、遲緩、麻痺、五感弱化、凝滯、虛弱……一個個負面狀態降臨到他們身上,讓這些意志堅定武藝高強的戰士戰鬥力大打折扣。銀絲在人群中穿插,折扇捲起攝人寒芒,火焰巨龍吞吐巨大的信子,三把佩劍配合著刺擊,還有熾熱過後幕天席地捲來的酷寒冷氣,以及急刺而來的蒼茫電光……這些他們原本能合力壓制的攻擊,現在看來卻變得無比凶險。
鐵器插入革絮,幾位戰士同時發出悶哼,趕緊後撤。七人中有四人掛了彩,其中一人腰間被開了一刀大口子,大量血液汩汩冒出,恐怕是傷到大血管了。那人咬著牙,捂著傷口退到法師們前面,手已經染遍了紅色。一位法師詠唱起來,用水洗治療法術幫他止血。效果並不明顯,清澈水流被染成紅色顏料,但血仍往外冒個不停。
「寒,你算個有良知的人吧。」林楓踩著虛浮的步子,無力地揮舞著流雨劍,在寒的比戰士更加精湛的掌法下連連踉蹌後退。白貓在他肩上,用爪子抵擋旁邊的刀劍。
寒不為所動,緊逼不捨。林楓一面退一面繼續道:「那日格布達讓你們圍攻龍釋心兄妹,你沒出全力。想來你也是不齒於以眾攻寡吧?」
寒冷笑道:「當初是格布達私事,對像又是女子,我心情一好,就手下留情了。你也不用激將,我從不理會所謂正義和良善。一切以我高興就好。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你,死定了!」
林楓並未放棄感化敵人,又道:「當時你們老大面對雯紗,我見你不單沒出手,反而面露不忍之色。你的心中,藏著一份真摯的愛吧?為何要與他們同流合污呢?不如棄暗投明吧……」
寒都懶得回答了,緊繃著臉埋頭出掌。誰會在這時「棄暗投明」?只怕馬上就會被眾兄弟撕成碎片吧!他一入學院就跟著龍天,一直死心塌地。龍天大哥是個值得追隨的人。在寒心裡,他比任何人都更驕傲,更努力,更強大!
林楓見寒神色冷漠,知道再多說也沒用,只得專心對敵。他的身體異常火熱,行動間連衣服都發燙。反正內息早就亂了,他現在頭腦脹疼,只是勉力維持一絲清明,完全憑借**力量出劍招架。刺出的招數既無力又緩慢,寒的雙掌拍打到劍身上,讓他差點撒手。
口舌越來越乾燥了,喉頭像卡著一團火,眼前景物的色彩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堅持……不能死……」林楓拼著最大的力撐開眼皮,卻再抗不住寒的招數。「啪啪啪啪!」寒連續數掌印在他胸口,冰渣和霧氣散飛,光那掌力就讓苦苦保持清醒的林楓噴血倒飛,如敗革撞到身後的牆壁,無力地滑倒,眼前一片昏黑,失去了意識。
白貓忙著招架配合寒進攻的三名武士,擠出全力也只能擋了寒兩掌,眼睜睜地隨著林楓倒飛倒地。它騰身躍起,口中發出尖銳叫聲,一面波紋蕩漾的水牆憑空立起。
「咚」「咚」「呲」「卡」三名武士先後擊在水牆同一點上,寒的右手挾裹茫茫凍氣從此點擊穿水面,手臂上大團冰針夥同白霧捲向林楓。法爾不顧林楓,它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利爪撕開空氣劃出優美卻肅殺的弧線。寒面上肌肉一陣抽搐,急忙抽回手來,卻見手上冰霧夾雜了一縷血紅色煙氣。
眾人的戰鬥已經快接近尾聲,紫玫瑰社成員最後的堅持也無濟於事。就在此時,嗒嗒的馬蹄聲急促傳來,一位銀甲騎士騎在一匹火紅色的馬上,鞭子在空中甩出響亮的哨響。他不知怎麼突破了格布達四人的防線,還有兩位白馬騎士緊隨其後,高聲喊著:「借過借過!」
三騎急衝而來,不顧正在廝殺之人。一位騎士還用右手遙遙指著龍天喊道:「你是他們的頭吧?趕緊給我們讓路!」
龍天轉過臉去,遠遠就如銳利金屬的光芒閃耀,刺得騎士心頭一顫,有些底氣不足地喊道:「你識相點,我們老大是當今軍務部長的義子,一百個你也不夠宰的……」
三人沖得很快,幾息間就到了龍天之前,見龍天仍不知死活擋在中央,三條馬鞭先後向他抽去。
勁風刮來,龍天頭髮被吹得豎起,邪惡的黑霧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斜著身子,手按在劍柄之上。
鞭子如蛇影撲向他上中下三路,他孤傲的身形晃了晃,便從他們眼中消失。一道烏黑的弧線劃破空間,龍天出現在原地,雙手自然垂著,長袍下擺被罡風吹動,刀已收回鞘中。
三匹馬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從他身旁跑過,速度漸慢。一絲血痕忽然出現在白馬脊背上,從頭到尾,頃刻間覆及馬上騎士。三位騎士動也不動,沉悶地從馬背上摔下來,生機斷絕,血花艷現。
那佈滿灰塵的街道,是他們生命中最後的景色。
龍天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舉目往重重戰士身影遮住的那人望去。
彌繞場上的難聽笛聲又變了!這次優美猶如仙樂,恍惚中千萬道咒音齊齊唱誦,一句句道家玄語直接傳入眾人心底,似乎有霞光青雲瀰漫地面。
龍天冷著臉拔出劍來,週身黑氣更加濃厚,遮住了他大半個身子。但那些虛幻的雲彩像影子一樣透過黑氣、漫上他身。他驚訝了!好強的音律法術!竟能讓他產生幻覺。是那人凝聚生命之力發出的最後一擊嗎?但這笛音卻為何再不附帶任何情緒,平靜至斯?
沒有親自與此人交手,真是一大憾事!龍天銳利的目光穿過虛幻雲彩、裊裊黑氣、圍堵的人牆,看到了戰場最深處。那根收割了幾條人命的銀色絲線不見了。就是那人,可怕的對手!龍天輕輕歎息,很遺憾……
紫玫瑰社員像不要命地瘋狂透支體力,伴隨著陣陣怒喝悲呼,結成一團的武士戰陣被生生衝開,幾個浴血的人影殺了出來。就是他!龍天不去看手下敗退的慘樣,也不關心成原或白髮少年等人。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最後一人身上。
此人身上傷痕纍纍,半張臉都被血糊住了。但他神色安詳寧靜,閉著雙眼,緩緩走來,竟無人對他揮刀。仙樂般的聲音就從他嘴邊彤紅的長笛飄出。他的腦後,一團金色光暈正以極快的速度灰暗下來。
走至龍天身前,他停下腳步,面向龍天,緊閉的雙眼似乎射出洞悉一切的目光。龍天心頭一顫,竟不敢與他閉著的眼睛對視,側開臉來。
「迪斯!」「迪斯快跟上!」前方衝殺的成原、k發覺迪斯沒有在一起,焦急地呼喊,放緩腳步目光四下探視。
「快走!要不全得葬送在這裡!」背上背著昏迷的孤的白髮少年在他們身後一人推了一掌,k殘餘的一名侍衛也抓著k的肩使勁前衝。
「迪斯!」k發出悲切的嚎叫,那聲音就如淒清夜晚受傷孤狼般淒愴,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滾滾流下。
龍天手下精銳戰士都留在他身邊,把場中吹笛少年緊緊圍住,卻無人動手。龍天微微側臉,看著少年腦後光暈終於消失不見,心下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惘然若失。一干武士承受的壓力也就此散去,競相喘出一口濁氣。一人壯著膽朝中間屹立的少年刺出一刀。少年無知無覺,刀劃過他的身體,竟像刺進水裡一般毫無阻礙。
饒是那人膽大,也嚇得連連後退,口中驚呼:「有鬼了!」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那少年就像粉末砌成的,微風拂過,竟隨風散開,一縷一縷飛向天空,在夕陽映射下泛出泡沫似的五彩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