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門軍的五百軍十。都是從細柳營裡選拔出來的精國點亂時,細柳營作為漢軍精銳,又是大將軍周亞夫的親率,自然也經歷了戰陣。
可是細數起來,吳楚七國之亂,已經是十多年前生的事情。
如今的這一群二十多歲的青壯,當年都不過是垂彗之時,等十年後從了軍,已經只能是從年長的將尉的話語中,略微體會到幾絲當年的情景。
一百期門軍果真是練有素,雖然聽了劉徹的話,都是感到一陣陣愕然,可是卻絲毫沒有生出喧嘩來,緊接著又從心裡生出幾分興奮。
軍人的價值,只有在戰場上才能體現出來。如今的期門軍雖然號稱精銳,可是前頭畢竟還有「號稱」兩個字,真正的實力從來沒有展現過,誰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繡花枕頭。
比如建章營的八百軍士,就對期門營的人頗有些不屑。只是人家確實有驕傲的資本,期門軍就算不服氣也是沒轍。
只是如今的期門軍和建章軍並不完全相同,建章軍更多的職責是拱衛皇宮,平日裡隨意調撥不得,而期門軍眼下卻是沒這個約束,只要有了軍令,立刻就能趕往任何一處。
見事情有了轉機,魏白和焦宣等人也不敢再多停留,直接帶著軍士們回去營帳。
眼下時辰已經是不早,再加上心裡的興奮勁,荀昭怕他們這剩下的半夜都睡不好,於是當著劉徹的面,免了他們明日早晨的操練,等中午再整隊出。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荀昭今天夜裡也肯定是走不了了。好在不但劉徹已經來了,張賽和韓嫣等人也都在。
吩咐伙頭軍起來備了一桌酒餚,既是夜宵,也算是為荀昭伐行。
期門軍的伙頭軍,也是經過荀昭調教的,膳食的花樣比以前翻了幾番。只可惜眼下已經入了冬,更多的菜式卻是沒有食材可做。
「荀昭若是不從軍,不做官,只在京城裡邊開個酒肆,也當是可以做個富家翁。」韓嫣近來的口味,也是比以前刁了,若不是營中的伙頭軍已經從荀昭身上學了不少,只怕他也要請著跟荀昭去雁門。
念著荀昭第二天還要趕路,菜餚吃了不少,酒卻是只少飲了幾分,隨後散了各自去休息。
荀昭雖然准了帳下的軍士,讓睡個懶覺。到辰時起來也不遲。
可是期門軍的士卒平日裡都習慣了早起,雖然昨天夜裡鬧騰,缺了覺,但是最多到卯時就都起了身。
這些士卒,平日和其他行伍裡的也都是相熟,有的甚至還是同鄉同裡的,既然要跟著荀昭去雁門,免不了要互相道別,或者托人給家裡帶個信。
如今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人家和軍營裡,每天都是只吃兩頓,只有像建章軍和期門軍這樣的近衛,才可能每天用三頓膳。
巳時二玄開始用午膳,隨後休整大半個時辰。順便打理行裝。
正所謂精兵未必定要在戰場上才能看出,眼看著時候就要到了午時二刻,剛才還三三兩兩坐在地上休息的軍士,隨著一聲號令就立亥動了起來。
平日裡居住的帳篷幾乎在瞬間就被全部推倒,拔樁,裝車,幾乎一氣呵成。荀昭的手上,也有十來輛戰車,只是荀昭如今卻用到,讓劉徹全都換成了大車好裝東西。
上百匹戰馬,在校場上分行列排開,間歇的打著響鼻,噴出一陣陣白霧。
衛青也騎著自己的白馬,站在隊伍的前面,顯得特別顯眼。早間的時候,劉徹親自封了他曲軍侯的軍職,算是荀昭的副手,公孫教混在隊伍裡,雖然看的眼紅,但是也無可奈何。
因為一路上都帶著抬重,所以荀昭一行人走得並不算太快,直走了兩三天,才到了河東郡的地界。
中途經過了臨紛,衛青問荀昭要不要回荀城去見過大父和大母。荀昭原本是不同意,這回若是在臨紛停了,回頭等到了平顛還要不要停留。
荀城停一回,平陽縣城停一回,回頭等到了衛莊再停,這一路上就有的磨蹭了。
只是說話的時候被魏白和焦宣等人聽到了,定是要跟著荀昭去拜見。
「荀公子,你又不是大禹一般要忙著治水,何必過家門而不入焦白生性直爽,說起來話來也不管輕重,只管把心裡想的都說出來。焦宣等人雖然怪魏白說話粗魯,但是話裡的意思也差不多。
「荀昭,這一回去雁門,沒準真的要真刀真槍的廝殺,乘著路上,讓弟兄們開懷一些也是好衛青略壓低聲音,一本正經的對荀昭說道。
「你就知道這回去雁門關,能遇上匈奴人?」荀昭打了個哈哈。
自己帶出來的這一百期門軍,雖然按照劉徹的說法,是讓他們經歷一下真正的戰場。
但是邊境這麼長,長城的隘口又這
期門軍雖然號稱「內期宮門,外期國門。」可畢竟不是邊軍。劉徹也不可能把這些人一直放在邊境。最多一年半載的,還是得回長安去。
「這一回匈奴若是要來,定然是會大舉南下,九原方向不利於大軍行動,若是要來,有大半之數是會從雁門關一入境。」衛青的表情忽然間變得嚴肅起來。
「你怎麼知道?」荀昭有些愕然,聽衛青的說法,似乎他就是匈奴人的單于一樣,讓匈奴人怎麼來就怎麼來,讓從哪裡走就從哪裡走。
「前幾個月裡,匈奴人不就到過太原衛青繼續說道,「你我二人,也是集眼所見。
「哦。荀昭點了點頭,上次帶衛青去太原的那一回,當然不會輕易忘記,一路上連續幾次身陷險境,想忘也沒那麼容易忘記。
可是難道前幾個月匈奴人來過,這回就還會來,而且還繼續走雁門關。
「你覺得近來這些日子。是否要比常年寒冷些?」衛青提醒荀昭。
「那倒是。我們這一路走來,也是方便,都不用繞路荀昭點小頭回道。
因為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所以河裡的冰也結的特別厚。荀昭一行人一路走來,只要遇見要過河的時候,就直接從冰面上走過去就成了,省了不少工夫。
「我們這裡冷,北面的草原上邊想是更冷。」衛青一邊說著話,一邊把被寒風吹得有些僵硬的手搓了幾下,活一活血。
「你是說,匈奴人今年可能要受凍災?」荀昭聽到這裡,立亥也就跟著醒悟了過來。
「不錯。」衛青又點頭說道,「去年夏時,漁陽和上谷一帶遭了旱災。烏赤爾向李輥軍臣討了不少糧草和牛羊過去,入冬前李輥軍臣興許是擔心自己過冬的糧食也會跟著不足,才會領兵入我漢境。」
衛青所說的烏赤爾,乃是匈奴左賢王,王帳就是正對著上谷和漁陽一帶的北面的草原上邊。
「只是上一回,李輥軍臣在上郡被飛將軍李廣詐退,梁太守在太原也是防守嚴謹,李輥軍臣忙了一番,只能算是拿回了本錢。」衛青又繼續說給荀昭聽。
「今年若是草原上再受了凍災,李輥軍臣為了度過春荒,自然還會在開春的時候叩邊
「而上谷和漁陽去年也受了早災,去那裡並沒有多少油水,所以大半仍會來上郡和太原。而且依我看。這一回若是來,只怕會比上次更為兇猛。」
「甚至直下河東,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荀昭聽著衛青所說的話,眉頭也是漸漸的越皺越緊。衛青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根據的,細想起來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而上郡有李廣,太原有梁林。如果匈奴人在這兩地擠不出油水來,直接繞了過去,繼續南下河東,那可就真的壞事了。
河東治所安邑有郡兵大營把守,應當不會出什麼大事情。可是例如平陽縣這樣的小城,就難說了。
匈奴兵是為了肚子而來的,說得更白些,就是來拚命的。匈奴平時雖然不敢貿然攻城,但是如果餓極了,可是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出來的。
平陽縣城還是當年戰國時的魏國所修築,雖然這麼些年來一直在修繕,但是仍然有些殘破。再加上縣城裡面那三百贏弱的兵丁,平日裡都是半軍半民,比起上郡和太原的備軍來說,更是不少年沒見過匈奴人了,在鄉間搗騰些亂子還成,真讓他們和每奴人打,簡直無異於驅羊入虎口。
還有平陽侯府這樣的私邑,更是潛在的炸彈。如果一個不小心,就連平陽公主劉姓都被匈奴人拿走,那亂子可就鬧大了。
即使就算真出了大事,想來板子也打不到荀昭的身上,大罪還是得雁門太守馮敬和河東太守文教這些人去背,但是無論從哪一方面說,荀昭都不希望出現自己想像的局面。平陽侯曹壽雖然有些小傻,但是確實夠仗義,對荀昭和衛青向來也都不錯。至於平陽公主劉媽,也不必多說了。
「我倒是沒想到這麼多。」荀昭的臉上,略微有些青。
荀昭和衛青英然都是聰明人,但是卻各有不同。荀昭的聰慧,來自於他非凡的眼界和深厚的閱歷,而衛青卻是那種堪稱天才的人物。
荀昭所擅長的,是自己見過,聽說過,或者能想到的事情。衛青卻是能在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想的更深更細。
「我也只是猜想。」衛青見荀昭當真有些緊張,連忙笑了笑,緩和下氣氛,「雁門郡乃是我大漢重關,平日裡囤積的糧草也多,若是匈奴人在雁門搶夠了,也不會再繼續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