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荀昭把此三人帶回長安，此三人一口咬定是大王您的決斷，大王又該如何？」荀昭反問梁王劉武一句。
「這……」劉武頓時也是一陣啞口無言。
荀昭所問的，也正是劉武最忌憚的。如果羊勝幾個一口咬定是自己讓他們去做的，只怕是皇上想不追究自己也不行了。
「荀昭這一回，只想有個回報去呈給皇上，卻也不知朝中大臣上百，怎麼會讓我前來。」荀昭像是在喃喃自語，「荀昭眼下才十一歲，如何能辦得了這般的大案。」
「劉武多謝荀公子指點。」劉武的臉上，頓時好似撥雲見日，現出一片晴朗，竟然對著荀昭自稱了一聲姓名。
「不過……」劉武沉吟片刻，又露出一絲狐疑來，「荀公子如何這般信得過寡人？」
荀昭心裡頓時一陣語塞，自己當然可以信得過你，因為在本公子的記憶裡，你根本就沒掀起那朵浪花。但是心裡雖然這麼想，卻也總不能就這樣去和劉武說吧。
當然，事情沒有絕對，也許自己剛回了長安，這廝就反了，荀昭自己也不知道，歷史被自己這麼一折騰，到底會改變多少。不過算起來，此事還是至少有**成把握。事情沒有絕對嘛，有了這麼大的把握就可以做了。
況且，就算自己信不過劉武，把他也給揪出來，等回了長安，長樂宮裡那個老太婆還不得恨死自己，這件事可是有十成把握的。
於是只是抬起眼睛，故做深沉的微微笑著，看著劉武。
劉武也在盯著荀昭看，只見一雙清澈純亮的眸子，彷彿能看到自己心裡一般，心裡也是不禁暖了一下。
「哈哈。」劉武連忙收回了目光，自嘲般的笑了幾聲。
抬眼再朝高台下看去，卻見一彪人馬穿過街道，正朝霽雲宮的方向走來。
「定是韓大夫來了。」劉武頓時如蒙大赦，指著宮前的大道上說道，「還請荀公子陪寡人一同下去看看，是否拿住了那鄭禮。」
荀昭心裡正是好奇，想看看兩個鄭禮到底是不是用一個人，自然不會推脫，點了點頭，隨著劉武一同朝殿前走去。
「屬官拜見大王，見過荀公子。」韓安國正領軍押解著一隊抓到的賊兵，見梁王和荀昭兩人一起來了，連忙下馬拜見。
「韓大夫可捉到一個叫鄭禮的？」幾天前，梁王劉武還把鄭禮當作難得的賢士，欲一見而不得。可是剛才被荀昭點醒，立刻又恨不得將鄭禮千刀萬剮才是解恨。
「回稟大王，擒拿到的賊犯皆在此處，屬官還未來得及審問。」韓安國拱手回道。
劉武用目光看著荀昭，荀昭會意，走上前去挨個辨認，卻沒有看見任何熟悉的面孔，只能是搖了搖頭。
「還有幾十具屍，仍停放在鶴舞台。」韓安國見了兩人眼神，也知道約莫是在找什麼人。
「再過一兩個時辰，天應該是亮了。」劉武抬起頭來，看了看天色，「等天亮後，寡人再陪荀公子去鶴舞台走一趟。」
睢陽，都尉府。
十幾支浸透了松脂的火把，在兩邊的牆邊一字排開，小小的牢室裡，幾乎不用生起炭火，就已經是覺得熾熱難當。
羊勝身上，原本一水貼身的絲棉裌襖，如今不但被扯出了幾個豁口，更是沾滿了泥污，顯得極為臃腫，旁邊的公孫詭，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羊大夫。」莊忌整了整衣冠，靠著牆邊上坐下，「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哼……」羊勝踉蹌著從地上站起身來，冷笑一聲，「羊勝早就想到會有今日，莊大夫何必得意。」
「哦。」莊忌低吟一聲，搖了搖頭，「你幾人做下的事情，如今也是證據確鑿，無須再問。羊大夫是聰慧之人，該是知道莊某想問的並不是這些。」
「呵呵。」羊勝又是一番冷笑，「羊勝已是將死之人，無論什麼罪名，都擔下來便是。」
「好。」莊忌輕喝一聲，猛的站起身來，「莊忌今日想問的事情，只有一件，請問兩位大夫，究竟師承何處，潛入梁王身邊，又有何意圖？」
「哈哈哈。」羊勝聽莊忌諱一聲輕喝，臉上頓時勃然變色，不過只是一瞬間，又回復過來，放聲大笑。
「羊勝所圖的，無非是和莊大夫一樣，想要求取功名富貴而已。」
「至於在下的師承。」羊勝轉過眼去，看了身旁的公孫詭一眼。
不知道什麼時候，公孫詭也已經站起身來，靠到了羊勝的身邊。
「在下的師承……」忽然間，莊忌只覺得眼前一花，羊勝和公孫詭兩人已經是扭打在一起。
「快，快把他們兩個分開。」莊忌見羊勝和公孫詭扭打在一起，頓時有些驚詫。
莊忌的身邊，原本就站著幾個獄卒，連忙上前將兩人拉開。
「哈哈哈……」羊勝和公孫詭，被拉開後，一起放聲大笑，臉上的氣色也迅的變得灰暗起來。
一絲難以察覺的血跡，慢慢的從兩人的鼻腔裡溢了出來。
「咚……」公孫詭當先朝著地上倒了下去，詭異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
「你……」也不知道是吃驚還是憤怒，莊忌的手指，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
「莊大夫慢慢的去猜吧。」羊勝的聲音已經很小，像是從喉管深處擠出來的一般，聽起來毛骨悚然。嘴角也慢慢的揚起，彷彿自己才是勝利者一般。
隨即，身體跟著一軟，也朝地上撲去。
「莊大夫……」幾個獄卒，手足無措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羊勝和公孫詭。
莊忌站起身來，把手指伸到兩人鼻下略探一下，忽然又感覺到手指上一陣刺疼，收回手指，看見手指上沾上了一絲血跡。
「有毒。」莊忌連忙在衣襟上擦去血漬。
「這……」幾個獄卒更是面面相覷，「適才我等已經是在兩人身上仔細搜查過了。」
「怪不得你們。」莊忌也是長歎一聲，心裡隱隱覺得甚是可惜，「正如他們自己所說，早就是想到了今日，即便是讓本官來查搜查，也是一樣。」
「羊勝，公孫詭，鄭禮。」莊忌的口中，喃喃念著三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