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赤珠立時唬的跪了下來,連連哀求:「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只是無心之失,絕非有意冒犯!」
含妃的身子有一絲輕不可見的顫抖,睨向阮梅心的眼裡迸出一絲凌厲,然也只出現了一會兒功夫復又恢復了笑盈盈的模樣:「皇妃您這又是何必動氣呢,不過是幾個丫頭罷了,這麼較真做什麼,我也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而已,也罷,既然皇妃都開了尊口,那妾身自無不遵之理,放過這個丫頭也就是了。」
聽到她這話,原本已經走向赤珠的阮敬昭停下了腳步,將詢問的目光望向阮梅心,在得到她眼中的信息後,退回了阮梅心的身邊,赤珠也算逃過一劫。
阮梅心輕抬螓首,將那輪明月如倒影一般映照在雙眸中:「二位妹妹可都是去殿下處?」
「回娘娘的話,正是!」阿嫵正心疼地給畫兒拭著嘴角的鮮血,聞得阮梅心問話,趕緊回來,另一側含妃也頷首相應。
阮梅心聞言淡笑道:「這可是正好,那咱們三人便一道走吧。」說罷她便先行而走,也不管後面那兩個是否會跟上來。
含妃哪裡希望和阿嫵她們一起去見辜無惜過,對阮梅心的話是說不出的恨,偏又不好明說,畢竟在名份上頭自己始終被人壓了一頭,只得恨恨地跺腳追了上去,阿嫵是最後一個跟上去的,至於畫兒臉上帶了傷,便讓她先回去。
待到了書房門口。三人皆被守在外面守衛的人給擋住了,說是奉了辜無惜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無奈之下,含妃與阿嫵只得分別將食盒交給他們,讓他們拿進書房。
見守衛將食盒拿進去後,阿嫵隨阮梅心和含妃原路折回,沒走出多遠。便聽得身後有人喊,回頭一看。正是剛才將東西帶進去之人。
「你有什麼事嗎?」阿嫵奇怪地看著急匆匆跑到自己面前地守衛。他略喘了一口氣垂手道:「回曲妃娘娘的話,殿下請您進去!」
就在守衛說出這話的瞬間。阿嫵分明感受到有一道凌厲似刀的目光貼著自己的皮膚掃過,不用問,那自然是含妃無疑,至於阮梅心只有幾分淺淺的訝色,睨向阿嫵的目光依然一如以往的柔軟似羽毛。
阿嫵帶著疑問隨守衛進了書房,剛一進去,便聞到一股淡淡地酒味,來源正是辜無惜與他手上的酒壺,但是他現在沒有喝酒。反而死死盯著一碗還在散發熱氣地薏米蓮子粥。
「這是你做地?」他抬起微紅的雙眼,問著剛進來地阿嫵。
「是。」阿嫵略有些緊張的應著,不解他這麼問的意思,而阿嫵的回答也令辜無惜的眼眸浮起一絲柔se,招手將阿嫵喚到身邊:「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粥?」
是這樣嗎?阿嫵茫然的搖著頭。她只是按自己的想法來做。並不知道辜無惜喜歡什麼,真要說起來。她與他成親才兩天而已。
「是巧合嗎?」辜無惜喃聲輕語,放下手上的酒壺,改而拿起鑲著玉柄的勺子輕輕舀了一勺粥,細白黏稠地粥裡露出一顆顆圓潤的蓮子,他的目光是難以描述的溫柔:「以前我約她出來的時候,她經常會親手做上一碗,然後裝好了帶出來。」
只要聽到他語氣如此溫柔,阿嫵便能猜到他口中地「她」是誰,阮梅落,只有她才能讓他如此思念,如此溫柔。
辜無惜怔仲片刻,將那勺粥放進了嘴裡,綿稠地白粥伴著蓮子的清香,與記憶中地滋味幾乎一模一樣,可這分明是出自兩人之手,粥可以替代,那麼人呢?
「殿下……」阿嫵的聲音令辜無惜從沉思中回神:「什麼事?
阿嫵環視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瓶,將原本已經到嘴邊的話改了樣:「要不要妾身去廚房中做一碗醒酒湯,給殿下醒醒酒?」
「醒酒湯?」辜無惜自嘲地一笑:「我的酒量雖比不得八弟,但也還過得去,用不著那玩藝,定璇……」他的眼突然一下子攥住了阿嫵的目光,像要看穿她整個人一般:「你原先要說的怕不是這個吧?你是不是想問我今天求我去救她哥哥的小蓮怎麼樣了?」
見心思被看穿,阿嫵不禁有些侷促:「殿下英明,妾身……妾身……」一下子竟找不到什麼話來說,不知如何是好,絞帕的手突然被人握在了掌心,那樣緊緊地握住,如握至寶!
然他的手心卻是涼如秋水,將原本屬於阿嫵的熱度也一併奪了去,辜無惜的頭便埋在二人交纏的手掌中,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定璇,你可知,小蓮的——哥哥就死在我面前,只是一轉身的功夫而已,那個魏中方——竟然就這麼奪去了一人的性命,身首異處——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住,定璇,我明知魏中方欺我、辱我,可是,可是我什麼都不能說,我看著小蓮抱著哥哥的屍身哀嚎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定璇!」他的聲音是努力壓抑卻依然逃出喉嚨的哽咽:「我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做不到,歷朝歷代像我這樣沒用的皇子怕還是頭一個!」
有涼薄的水意在掌心蔓延,讓人心頭沒來猶的酸與涼,明明是悶熱的夏日,卻彷彿驟然跳至風雨蕭瑟的秋季。
看著始終不曾抬頭的辜無惜,阿嫵不敢抽手去拂那幾絲垂落在臉上的碎發,眼眶中含著晶瑩的淚水,卻始終不肯讓其滴落:「殿下,那不是您的錯,您已經盡力了,要怪只怪那些不明是非的官吏!」
她屈下了身,將臉貼在辜無惜不復整齊的墨發間,用一種混著柔情與堅定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六郎,一切都會過去的,終有一ri,滿朝文武,都將敬你畏你!」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擲地有聲,即使是埋著頭的辜無惜身子亦輕震了一下,顯然那句他話聽入了耳中,記在了心中。
良久,阿嫵清淨如水的眼眸中再次映見了辜無惜的容顏,他的眼角乾乾淨淨,沒有半點濕意,依舊留在掌心的濕濡彷彿與他無關。
「敬我畏我嗎?」辜無惜的眼底彷彿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是那樣的熾熱:「不錯,我不奢求有朝一ri能站在朝堂之顛,不求能夠入主紫禁城,但求無人敢欺,能護得身邊之人安寧!」
他的心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堅定過,那浮現在心裡的念頭並未讓他覺得生疏與害怕,反而感覺理應如此,就好像原本就藏在自己的心裡,現在只是被適時地喚了出來。
「你剛才喚我什麼?六郎?」冷靜下來後,辜無惜突然想到阿嫵剛才喚自己的那一聲。
「是,殿下不喜嗎?」阿嫵緊張地問著辜無惜,生怕他生氣。
辜無惜搖搖頭:「沒有,只是從來沒聽人這麼叫過覺得有點奇怪罷了,你要是喜歡的話,以後獨處之時便這樣叫吧,比殿下聽著親切些。」
阿嫵欣喜地應著,心底暖暖的,渾不見辜無惜的眼眸裡再次透出那份深植於心底的思念,無惜……那是除親人外,唯一屬於她的稱呼,以前沒有別人,以後也不會再有人!
「殿下,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妾身告退。」阿嫵雖然很想留在辜無惜的身邊,可是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昨夜與其在一起已是萬分不該,若今夜若再留下來,那可真是要惹眾怨了。
「慢著!」辜無惜喚住了她,起身離坐來至其身前,手輕緩地自阿嫵皎好的面容上撫過,儘管兩人已有夫妻之實,但這麼親密的舉動阿嫵還是有些不適應,臉紅的好似煮熟了一般,不敢抬起:「我聽連城說,父皇原本是想將你賜給太子為側妃的,可是你卻膽言不願,還說要嫁與我,父皇因你不領他的情而生氣,故將原本應允與你的側妃名位降了一級,改為了庶妃是嗎?」
聽聞辜無惜說起這事,阿嫵的臉更紅了,聲如蚊吟:「皇上的心思妾身不敢妄揣,但此事確實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