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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章 生辰(3) 文 / 解語

    阿嫵的話,令張氏挾菜的手有細微的停頓,正當阿嫵以為她有所觸動的時候,張氏接下來的一句話馬上把阿嫵剛萌芽的一點希望給撲滅:「是嗎?我不知道。」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絲毫不覺得忘記了女兒的生辰有什麼不對。

    儘管一再的失望,阿嫵仍不願放棄,她帶著最後一絲幻想對張氏說:「娘,可以嗎?您可以給女兒做一碗嗎?」

    張氏目光一閃,眉頭微皺地道:「你要是想吃,就把你剛拿回來的錢拿去買雞蛋買壽麵好了,愛買幾多少就買多少,全部買光也無所謂。」接著不待阿嫵說話便將手裡的碗筷往桌上一頓:「我吃飽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罷轉身掀了簾子進到裡屋,不再理會阿嫵。

    怔怔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的落入逐漸涼卻的米飯裡,瞧著那一粒粒細長晶瑩的米飯逐漸被淚水浸染……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嫵才麻木地端起那碗米飯,混著淚水一口一口的吃進嘴裡,原本應該香甜的米飯,在這一刻卻苦澀如黃蓮。阿嫵不明白,為什麼母親連自己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滿足,她與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生,如今老爺和夫人正一起在家為小姐慶生,她卻連吃一碗雞蛋壽麵都成了奢望……

    其實她真正想要的並不是雞蛋壽麵,而是娘的一份心意,可惜,她注定得不到……

    紅ri西沉,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時爬上樹梢的明月,秋蟲在草叢間鳴叫,夜鶯於遠處輕啼,抬眼望去,群星點點,在夜空中一閃一閃。

    「爹,您曾說人死後會化做天上的星星,那您又是哪一顆呢?」阿嫵席地坐在院子裡,仰頭望著天上的星星喃喃自語:「女兒好想您,想您給我講故事,想您親手給我做的雞蛋壽麵,真的好想好想,爹,您下來看看女兒好不好?」說著說著,本就哭腫的眼睛裡再度掉下了眼淚來,她把頭埋在雙膝間,雙肩抽動,低低的悲泣著。

    正在這時,牆院外忽聞動靜,彷彿是有什麼人在翻牆那般,阿嫵抬起朦朧的淚眼,瞧向那出聲的地方,只見得一個灰影正艱難地爬上牆頭。

    有賊!這是阿嫵看到灰影的第一個念頭,她顧不得再哭,只四下尋找著趁手的東西r秬韁t揭桓n人撘R鉤イ墓髯郵保p派隕園擦誦模p輝偃緄諞謊矍萍蹦敲chune隆?

    就在阿嫵緊張的戒備著之時,那個「賊」抬起了頭,藉著月光,阿嫵把那張還沒長大的臉看得一清二楚,這哪是什麼賊啊,分明就是住在她家隔壁的柳伯柳嬸的兒子,鄉下人不識字,隨便取了個賤名字,叫狗剩,只要好養活就行。

    說起來,不知是托這名字的福,還是狗剩天生體格好,雖生活貧窮,沒什麼好東西吃,但依然長得結結實實,力氣遠比一般男孩子要大,且從小到大,一次病都沒生過,這對窮人家來說,絕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兩家人住得近,阿嫵與狗剩自是從小玩到大,狗剩比阿嫵大三歲,今年已經十一了,自小頑劣,上樹掏鳥蛋,下河摸田螺,夏天挖蓮藕,冬天打雪仗,哪一件都少不了他,令得柳伯柳嬸甚是頭疼,不過他們農活繁忙,也管不了這麼多,只得由著他去,只要別鬧出什麼事就好。

    不過狗剩對阿嫵倒是向來挺好,有什麼好東西,從來不忘給阿嫵留一份,偶爾有一些小孩子欺負阿嫵,他總是第一個衝上去,哪怕人多打不贏,他也總將阿嫵護在身後,從不教別的小孩做踐,在阿嫵心中,他是除了父親以外,待她最好的一個。

    見來人是狗剩,阿嫵立時放鬆了警惕,把那長棍子扔在一邊,走到牆腳下仰頭望著在煩惱怎麼下來的狗剩:「狗剩哥,你幹嘛要翻牆過來,讓我給你開門不就行了。」

    狗剩有些尷尬地擦去流出來的鼻涕:「這還不都怪那個臭和尚,騙我說什麼只要按他教的來,飛簷走壁,易如反掌,放他娘的臭狗屁,我現在就窩在牆上下不來了,改明兒非得找他算帳不可。」

    「和尚?什麼和尚?」阿嫵從屋裡端了把凳子來供狗剩落腳,聽得他說和尚,不由好奇的問了起來,雖說這附近確有幾座寺廟,但狗剩哥從來不相信廟裡供的菩薩,也從不進裡面去,怎麼會與和尚扯上關係。

    狗剩藉著阿嫵搬來的凳子,終於踮著腳從牆上下來了,聽得阿嫵問起那個和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連指手帶畫腳一通亂噴,終是將那和尚的來龍去脈給交待了清楚。

    原來在阿嫵入曲府當丫環後沒多久,狗剩在一次例行的摸鳥蛋活動中遇到了一位渾身髒兮兮的和尚,正躺在樹下曬太陽,初時狗剩並沒有在意,反正和他沒關係。可是沒想到等他生起火烤鳥蛋的時候,那本應該吃齋念佛的和尚卻涎著臉過來討要了,狗剩見他瘦的皮包骨頭,便起了惻隱之心,將僅有的五個鳥蛋分了兩個給他,哪想這和尚吃完之後又來討,弄得狗剩辛苦一場,最後卻僅吃了兩個鳥蛋。

    正當狗剩氣呼呼的準備要走時,和尚卻把他拉住了,上上下下一陣亂捏後,和尚兩眼放光的說他什麼骨格精奇,是天生的練武之才,且又心腸善良,便執意要將全身的武藝皆傳授於他。狗剩初以為他是騙子,不肯相信,不想那和尚卻真有幾分本事,當著面就耍了一套達摩拳,虎虎有風,刮面生疼。

    狗剩本來就對傳說中的武功比較感興趣,眼見有這機會,而自己剛才又付出了三個鳥蛋的代價,要是不學的話就虧大了。帶著這個想法,狗剩開始跟這個雲遊的武僧學起了功夫,到現在,才學了不到十天。

    阿嫵聽完後,抿嘴笑道:「狗剩哥,這可就是你不對了,我聽說習武都要持之以恆才會有成果,你才學了這麼幾天,哪可能一下子就會飛簷走壁了,你可是怪錯你那師傅了。」

    狗剩從凳子上跳下來,一下跳出老遠,回過頭來沖阿嫵扮了個鬼臉:「嘔,我可從來沒承認過他是我師傅,最多只是一個教我武功的臭和尚罷了。」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大,阿嫵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我娘在裡屋睡覺呢,別吵到她。」

    狗剩雖對阿嫵的話不以為然,但還是依言壓低了聲音:「你對你娘可真好,真不知道你娘為什麼不喜歡你,要換了你是我娘的女兒,她肯定得樂死。」

    阿嫵被他說得撲哧一笑,可惜很快又黯淡了下來,垮著一張小臉悶悶的走到原先坐著的地方,狗剩見狀跟上來問:「是不是你娘又欺負你了?」

    阿嫵黯然搖頭,低聲道:「我倒是寧願讓娘罵幾句甚至於打幾下,至少這樣我知道她還在乎我,還知道有我這個女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得好像在對待陌生人一般。」

    狗剩一屁股坐在阿嫵旁邊,憤憤不平地吐了口唾沫:「你娘心理不正常,哪有人對自己女兒這麼冷淡的,何況你都對她這麼好,別說是你,連我爹娘有時候都看不過去,在私底下常說呢。」說著見阿嫵還是一臉的悶悶不樂,他圈起拇指和中指,照著阿嫵的額頭「啪」的彈了一下:「行了,別想這麼多了,她待你冷淡,你也待她冷淡好了,要實在過不去了,就來我家給我爹娘當女兒,保管他們把你當寶貝一樣疼!」

    阿嫵被他這話說得笑了起來,小臉終於有了一絲色彩,旋即她又故做生氣地捂著額頭道:「你使這麼大力幹嘛,我額頭都被你彈紅了。」

    狗剩不好意思的撓撓半長不短的頭髮:「我這不是忘了嘛,下次保證一定彈輕點,嘿嘿。」見阿嫵還不理他,他從懷裡掏出一包用紙包起來的東西,獻寶似的遞到阿嫵面前:「喏,今天是你生辰,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阿嫵原就沒生氣,只是逗著狗剩玩,如今聽得他這話頓時吃驚的轉過頭來,似有些不相信地問:「你還記得我生辰?」

    狗剩聽得她這麼問,氣得當下就要再彈她額頭,待見阿嫵額頭還有些紅,才忿忿的收了手:「你這叫什麼話,從小到大,我哪一次把你生辰給忘過,你現在這樣說我是存心氣我是吧?!」

    見狗剩誤會,阿嫵頓時慌了神,手足無措的想要解釋,卻是越解釋越亂,到最後更忍不住哭了起來,反倒把狗剩給弄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半晌才歎著氣,笨拙的用破袖子擦著阿嫵的淚,一邊念叨著:「你啊你啊,真不知你是不是水做的,動不動就哭,有沒有人告訴你說,你哭起來的樣子很醜啊!」

    「真的很醜嗎?」女孩子都是最在乎自己容貌的,即使阿嫵才八歲也不例外,聽得狗剩說她醜,馬上止住了眼淚不敢再哭,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等狗剩回答。

    狗剩見她這樣,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你還當真了,不醜不醜,一點都不醜,你最漂亮,這樣行了吧?」

    阿嫵有些羞澀的低頭擦著臉上的淚痕,沒想到卻擦了一手的黑灰,奇怪,自己臉上明明不髒來著,怎得這麼黑,待瞧見狗剩在那裡偷偷悟著嘴笑,再瞧他那黑不溜秋的袖子,阿嫵頓時明白了,敢情是他剛才幫自己擦眼淚的時候蹭上去的。

    藉著月光,她探頭朝盈滿水的水缸裡瞧去,只見自己的臉上黑一道白一道,跟剛從煤堆裡爬出來一樣。阿嫵氣呼呼的追著狗剩要打,可是她人小體弱,哪裡跑得過身強力壯的狗剩,在院子裡跑了數圈後只得做罷,不過經這麼一鬧,她的心情卻是好了許多,不再像先前那樣糾結於胸。

    狗剩見阿嫵消了氣,想起送她的禮物還沒看,趕緊又湊上去,討好的將那紙包遞過去:「快,打開來看看。」瞧他那樣,倒是比阿嫵還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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