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靠一張臉皮活著。
哪怕是徹底放下一切沿街要飯的乞丐,或者看穿世間浮華四大皆空的高僧,在他們心底最深處仍然也有一絲無法逾越的意識底線。
對於男人來說,面子更是堪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依靠偷藏在趙天身上的竊聽器,他們自然很清楚葉心彤所說的每一句話。否則,被當成是豬的妮娜也不會勃然大怒,甩著一身肥膘厚肉過去找她拚命。
憤怒歸憤怒,可是應該承認,人家說的也是事實。
比賽肯定會有淘汰。實力不足的人,只能成為棄子。想到這裡,幾人臉上的怒火頓時消退了許多,神情也變的有些黯然。
「就這樣心甘情願被別人當作墊腳石嗎?」
趙天冷冷一笑:「我還以為你們算是尚有血性的漢子。現在看來,不過只是就會在口頭上隨便發洩一下的孬種。甚至就連妮娜先前的舉動,也和無知的潑婦罵街沒什麼區別。」
「媽的,你————」
聞言,妮娜大怒。瞪著眼睛正想站起來拚命。卻被眼明手快的趙天掐住脖子重重壓了下來。
「我什麼我?難道不是嗎?當面澆人一杯茶水,在粗口穢言罵上幾句就能解決問題?你有沒有腦子?還是當真像別人說的一樣,你就是一頭只會成天抱著零食的人形母豬?」
「……那你說該怎麼辦?」
雀斑男鮑伯嘟囔著:「你是不知道,那幾個人的家世背景很深。葉心彤是星域最高防衛長官的孫女,楊威的舅舅是艦隊司令。就連那個胖子何大壯,也有一個擔任星區後勤總長,准將軍銜的爹。這些人隨便拔根毛出來,都要比咱們的腰粗。」
「他們也不光是靠關係進來的。」
神情黯然的張智華接口道:「我查過他們在新兵營的訓練記錄。所有成績都在甲a以上,綜合評價更是各營全能第一……這樣的對手,實在太強大了。」
「對自己就沒有半點信心?」
趙天冷哼一聲:「那你們呢?你們又是以什麼樣的成績入選?」
「我是軍區射擊第一名的狙擊手。鮑伯是駐防艦隊中最好的修理兵。」
說到這裡,張智華嚥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悶頭不語的妮娜:「至於她……則是被幾個海軍陸戰師中公認最強悍的登陸格鬥兵。」
「你們也不差啊!」
趙天皺起了眉:「要我看,你們比那幾個富家子弟強多了。」
「沒用的————」
雀斑男悶悶不樂地搖著頭:「軍賽考驗的是綜合作戰能力。像我們這些只會單項特長的人,通常都是為團隊進入決賽進行必要的輔助。只有那些綜合評價最高的全能者,才有資格拿到最後的冠軍。」
「一派胡言————」
突然暴起的趙天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只見他猛地揪住鮑伯的衣領,厲聲喝道:「告訴我,在認識的人當中,有誰的修理技巧比你更強?」
「沒……沒有!」雀斑男臉色一陣發白。
「那麼你呢?」
他又抓起混身哆嗦想往外溜的張智華:「有哪個狙擊手比你更優秀?」
「好像……也沒有……」
「胖妞,給老子站起來。立正,站好。扔掉手裡的冰激凌。說————你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壯的人?」
妮娜沒有回答。只是倔強地站在那裡,用近乎噴火的眼睛死死反瞪著他。
「都不肯認輸。很好————」
趙天獰笑著湊近他們的耳朵狂聲咆哮。
「你,想不想用一隻板手拼出一艘戰艦?」
「你,想不想用一顆子彈打穿宇宙中最高貴者的頭顱?」
「你,想不想成為最勇猛的母獅?讓所有男人看到你就想發抖?所有女人看到你就想逃走?」
「……想!」
雖然聲音不是很整齊,卻也明顯聽出說話人紛紛鼓足了勇氣。
「既然想,那就重新找回你們的信心。用你們所有的才能把自己變成最令人矚目的上位者。記住:奇跡,是需要被創造出來的————」
三個人呆呆地望著趙天。眼中的目光充滿了震撼、驚歎、崇拜。
瘋狂、豪放、睿智……跟這樣的人組隊,即便最後真的是輸,老子也認了。
就在這是,走廊通道內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隊全副武裝,身穿深灰色軍服,左臂上佩有醒目紅色天使徽章的軍人,面無表情地衝進了客艙。平端著大口徑彈裝武器,把不知所措的人們團團圍在中央。
「是憲兵!」所有人的腦子裡,剎那間冒出了同一個念頭。
他們不是普通的軍人。這一點,單從其臂章上的天使圖案就能看得出來。
無論士兵還是軍官,所有聯合軍人佩戴的徽章,都是一隻雙翅展開的紅色天使。唯獨擁有特殊執法權的憲兵,他們的徽章圖案卻是手持燃燒之劍的死亡天使。
這意味著他們對普通軍人擁有超乎尋常,絕對無抗拒的生殺大權。
「誰是趙天?」
帶隊的軍官是一名身材高瘦的中校。雖然被墨鏡遮住了部分面孔,可是從其鼓凸的太陽**和勻稱強壯的身體四肢不難看出————這是一名擁有強悍實力的武者。
「我就是!」
趙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淡然道:「有什麼事嗎?」
「有沒有事我不知道。不過,你得跟我走一趟。」
中校摘下墨鏡仔細地擦拭著,口氣冰冷地說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希望你能理解。」
「不行!哪有隨隨便便帶人走的道理?」
見狀,張智華等人連忙衝上前來:「至少,總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怎麼?你們想聚眾抗法嗎?」
軍官眼中流露出一絲狠厲,當即拔出腰間的手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插進了他的口中。獰笑道:「軍法處抓人,從來不需要理由。如果你們真的想要,那就用自己的腦袋來換————」
「嘩啦————」
所有的憲兵都把槍口高高抬起。冰冷的表情和泛著幽藍光澤的武器,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殘酷無情的執刑者。
「住手————」
一聲略帶嘶啞的怒吼震懾了場中所有的人。回頭看時,卻見滿面怒容的艾勒艦長和幾名衛兵站在通道口前。
「庫洛中校?誰給你這麼大權利在我的船上胡亂抓人?」
「當然是上將閣下。」
也許是看到熟人出現,中校這才慢慢收起了手中的槍。冷笑道:「我也是按照逮捕命令書行事。不然,誰會吃多了搞這些名堂?」
艾勒艦長緩緩地點了點頭。他也知道:庫洛中校雖然冷酷,卻是一個極其嚴謹的人。他要抓的人,肯定是有著足夠的證據。
可是,為什麼這一次的對象,偏偏會是趙天?
「你們一定是搞錯了。真的。」
老艦長擼了一把花白的頭髮,認真地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們所有的人都不會站在這裡。在我們最危難的時候,他一個人……」
「你所說的情況我都知道。」
中校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我看過你發回的電。可是沒用。下令抓人的是洪晉上將。我只是奉命行事。這些話,你應該和將軍本人去說。放心,我會嚴格按照命令行事。上面只說把他暫時看押。至於別的,我可幫不了你。」
艦長默默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門口的衛兵放行。
他很清楚:中校沒有做錯。況且,對方已經給出了足夠的暗示。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究竟,可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卻在上將那裡。
「我要面見將軍閣下!」
老艦長轉過身來,面對所有面帶疑惑和憤慨的人們大聲說道:「那孩子救了我們的命。必須還他一個公道。願意的,現在就和我一起去————」……
「蒼天之怒」的監獄,設置在兩萬米深的地下。
至於重獄,則在監獄的最下方。
這裡的環境陰暗潮濕。長年被積水浸泡過的牆壁和地面上,積有一層綿軟滑膩的苔狀物。無法竄上地面的老鼠和各類泥蟲只能以它們為食。排泄的糞便則是苔蘚的最佳養料。於是,一種奇妙的食物平衡,就這樣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默默地持續著。
這裡是整個星球最髒、最臭的地方。
髒,是因為破裂管道中滲出的少量污水流淌下來,最終只能淤積在牢底。成為深黑色的半黏狀存在。
臭,則有兩方面的原因。
一是污垢自身散發的氣味所導致。
二……則是沉涸在牢中各處的腐爛屍首。
重獄,是關押特殊囚徒的地方。如果犯人在這裡不幸身亡,卻也不算一件壞事。至少,聯邦政府能夠省下一筆喪葬費用。在牢獄深處徘徊的蟲鼠們,也會增添幾頓美味兒的肉食。
浸泡在積水中的屍體,肌肉很容易就能散開膨脹。尤其是長時間被水浸透之後,腐爛的體液和腥臭的髒水混雜在一起,把原本緊密的肌肉組織徹底黏化。稍微**一抓,腐肉就如同綿軟稀爛的漿糊般整塊脫落下來。只留下一具被泡得滿是黃黑的乾瘦骨架,靜靜地沉落在泥水間,成為這裡永遠的住客。
據說,這樣的肉老鼠最喜歡吃。為了爭奪難得的肉食,甚至會凶性大發,連同自己的同類一道咬死後,撕裂對方的肚腸,把已經吞嚥下去的東西再度變成自己的口中之食。
這絕對不是傳說。被押進重獄的時候,趙天正好目睹了這樣一幕慘烈的爭食場面。不過,幾隻亡命撕殺的老鼠最終都沒有決出最後的勝者。彼此都受了對方致命一擊的它們,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望著從自己被撕破胃袋中溢出的,那些已經被泡得和麵包殘渣沒有什麼兩樣的腐肉,在如墨的黑水中被漩渦捲上覆下,永遠成為牢獄中的一部分。,第一時間更新,第一時間文字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