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穆侯夫人年紀小,總有此些想不明白,「年輕人總是要有些過失,先前哀家是覺得武穆侯夫人過於聰慧謹慎,現在看來人無完人。
凡是哀家賜下的宮人,正室都是急著進宮謝恩,要將宮人納為妾室,這樣家中臉面有光,也哄得哀家高興。武穆侯夫人沒這樣做,還不是因為怕多個妾室分寵。」
年輕的女子誰不擔心夫君又娶了年輕貌美的妾室。年長了這些事也就看淡了。
皇上對武穆侯是否納妾並不關心,只是思量皇太后話裡的意思。
皇太后起身和皇帝進暖閣裡說話,「溶月說,武穆侯為人寡淡,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多。這樣看來武穆侯的性情倒是表裡如一。」
皇太后突然之間對薛家轉變了態度。
皇帝表情有些詫異,「太后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皇太后歎口氣,「長公主上了奏疏給哀家,其中說到從前安國公被人陷害的事,宣王幾個兒女都是上過玉牒的,突然冒出個親生女兒被薛家收在莊子上做奴婢,現在想起來也確實有些疏漏。」
皇帝皺起眉頭,「長公主還要朕派人重新審理安國公一案不成?」
皇太后看著皇帝陰沉的表情。皇帝的疑心是越來越重了,就因為她前些日子說起德妃,皇帝就和她生分很多。
「長公主倒是沒求皇帝重審安國公的案子,奏疏裡多數提及和皇帝的情分,長公主作為周氏血脈心繫大周朝的江山,特別是皇上登基之後社稷安定,長公主說周氏子削都該感念皇帝的恩德。」
長公主還從來沒說過這種話。駙馬和宣王死了之後,他和長公主小時候的情分早就不在了。長公主每次進宮在他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這樣上奏疏還是第一次。不過長公主說的話倒是實情。凡是周氏子孫都不願意看到大周朝政權不穩。
皇太后接著道:「長公主還說到了薛家二老爺薛崇義。」
皇帝抬起眼睛。
皇太后讓女官將長公主的奏疏呈上」「皇帝自己瞧瞧吧!」
皇帝將奏疏展開。
皇太后仔細瞧著皇帝的面容,皇帝的表情越來越驚訝,長公主這份奏疏是要向皇太后揭薛崇義和常寧伯結黨。
「長公主是怕薛崇義與常寧伯往過密,做出井麼有害社稷的事來。」皇太后道,「薛崇義已經被長公主逐出了家門。」
那麼長公主的這份奏疏實則是要大義滅親?怪不得會提起安國公薛崇禮。皇帝將餘下的奏疏看完,長公主寫的清清楚楚,為了大周朝的江山付出什麼都值得,沒有半點維護親生兒子的意思。
皇太后道:「薛崇義和任家確實合開了一家酒樓,皇帝不妨讓人去查查清楚。若是果然有這種事,自然要嚴加處置。」
皇帝握著奏疏一時思量起來。
「衙門的人將李氏和陳媽媽的屍身拉去京郊燒化了。陳家也要暫且離京,這樣看來起碼要過了年才能再回來。」李立庚身邊的管事郊平躬身回話。
李大太太瘦干的臉上頓時一片愁容。
比起妹妹屍骨無存,李立庚更擔心妹妹到底是不是得了瘟病,「衙門裡查清楚了嗎?果然是瘟病症狀?」
部平道:「衙門的人說姑奶奶神志不清又是嘔血而亡,確實和瘟病症狀相似。」
李立庚聽得這話一眼看向李大太太。
李大太太頓時覺得臉上如被火灼一般,「姑奶奶病了那麼久也不見將病氣過給旁人」怎麼可能是瘟病,陳媽媽年事已高和姑奶奶主僕情分在那裡,姑奶奶一下子沒了陳媽媽心中悲痛就跟著去了也是有的。」說到這裡免不了回想起李氏死時的情景,彷彿鼻端又聞到一股腥臭的氣味,李大太太皺了皺眉頭,她是萬沒想到李氏聽了瑤華的話會氣得吐出血來」否則她是怎麼也不會用話ji李氏。
「姑***屍身被火化了」陳媽媽一家又搬出了京城」這件事也該到此為止了,衙門怎麼會找到我們家?」李立庚說到最後皺起眉頭來廠想拿茶碗來喝卻沒有了胃口。
部平道:「陳家的媳婦和衙門的人說姑奶奶沒的時候大太太在旁邊。」
陳家媳婦竟然會咬上她,李大太太攥起拳頭,本來李氏被休就鬧得滿城風雨,而今再加上一個瘟病」還怕大家不盯著他們李家不成?
「衙門說,按道理應該請郎中給大太太請個脈象。」
李大太太譏誚一笑,「難不成他們還以為我也得了瘟病?要將我們家也送出京城?」
李立庚目光閃爍,「你有沒有說大太太身子素健」
「說了,只是衙門的人說還是謹慎些才好。」陳家一家也沒有任何病症,還是要被送出京城,南方瘟病鬧的凶,連官路都被封了。陳家媳婦不說這些話還好,說了這麼多話衙門不可能不過問。
李立庚愁眉不展,「既然衙門這樣說,我們家也不好拗看來,免得傳進宮中去連累靜妃娘娘」說完話又看部平,「衙門只說要讓郎中為太太診治?還有沒有別的話?」
部平忙躬身道:「沒有,沒有了。」
李立庚斟酌了半天,「既然如此,就讓衙門明日進府。」
李大太太驚訝地睜大眼睛。李立庚也怕她染上了瘟病,故意在她面前和管事的一唱一和,就是想要衙門裡來人給她診治。這些年他們夫妻之間從來沒有二話,什麼時候李立庚和她分了心思。
看到李大太太詫異的目光,李立庚忙道:「一切都是為了靜妃娘娘著想,太太就委屈一下。」
李大太太抬起眼睛,隆起的顴骨顯得她更加消瘦,尤其是黑黑的額頭已經長了些皺玟,李立庚立時想起畫舫上白nen的雪娘來。心中一時的愧疚也煙消雲散。
馮立昌家的笑著向容華道:「這次李家算是又跌了跟頭。衙門請了郎中去給李大太太看脈。」
容華微微一笑。就算是沒有病症,只要衙門郎中看了就會記錄在案,李大太太必然要在府裡靜養」最近想要進宮是不可能了。
靜妃那邊正為了小皇子的病著急,李大太太又進不得宮了。本想逼迫李氏將藥方拿出來,沒想到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李大太太讓人去常寧伯府看任大奶奶了。」
李家為了靜妃只能孤注一擲。
「任家傳出來喜訊沒有?」
馮立昌家的搖頭,「還沒有消息。」
瑤華必然會用盡手段早些懷上子嗣,只是就算有助孕藥方,懷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馮立昌家的退下去,容華讓錦秀扶著在院子裡走了兩圈,薛三太太帶著亦秀、亦柔來容華屋裡說話。
亦秀、亦柔拿出來一對赤金的小手鐲,手鐲上還栓著五彩絲線做的流蘇,「這是給小侄兒的禮物。」
這對赤金鐲子做的精緻」亦柔、亦秀用了不少功夫,特別是這麼細的絲線還要分成五股來編。
容華謝了亦秀、亦柔。
亦秀道:「只要二嫂不嫌棄粗陋。」
容華笑道:「兩位妹妹巧手,這流蘇打的好精緻。」
亦秀、亦柔笑著不說話。
三太太不好意思地接口:「從前我們有什友不妥當的地方就不提了,日後我再好好償還。」
容華笑道:「三嬸這話就見外了。」
子太太掉了眼淚,「都是我不對」上次你三叔的事你和明睿就沒少幫忙,我還處處防著你們,生怕分家分的少了,沒有我們一家的著落。」若不是容華點頭,他們也不可能暫時從老夫人手裡借出五千兩銀子解了燃眉之急。雖說是借,可是誰都清楚長輩的銀子向來都是有借無還的,既然分了家他們就不該多佔財物」這筆賬她還是能算清的。
再說要不是明睿出面」撈月樓如何能免了他們的利息銀子。
容華微微一笑,得饒人處且饒人,三太太雖然也算計卻並不像二太太狠毒,遇事終究還能講個理字。三房有三房的難處」三老爺只知道將銀子hua出去若是沒有三太太在家中盤算,薛家拿出去的銀子恐會更多。老夫人給了三房銀子」三太太就趕看來道謝,先是去了薛夫人房裡,後來謝她,三太太經過了這次彷彿人也豁達了許多。
明英、明達、明泰幾個也和明哲混到了一起,南院空曠,幾個孩子經常過來打打鬧鬧。
三太太前腳說責話,四太太后腳也進了屋。
「幾個孩子吵鬧,會不會礙著你休息?」四太太拉起容華的手看,「這幾日手可是漲了不少。」
不光是手漲了,晚上睡覺也覺得呼吸不大通暢。
三太太笑著道:「還好生產的時候天氣還沒有熱起來,否則大人孩子都要跟著受苦。」
明英、明達、明泰在穿堂抖了身上的雪才進屋烤火。
四太太忙讓丫鬟將糕點和熱茶擺去側室,「別讓幾位爺進來吵了少夫人。」
隔著門還聽得薛明英幾個吵吵鬧鬧的聲音,「練了兩輪終於摸出門道了,等喝完熱茶再跟七弟比射箭。」
三太太笑了,「等到容華明日搬回前院,他們幾個還沒地方撤野了。」
容華笑道:「四弟、五弟幾個願意過來,就讓家人跟著伺候。」
四太太忙道:「那可使不得,還不要翻了天。」
聽著明英幾個出了門,三太太打亦秀、亦柔去側室裡說話,這才低聲道:「昨天我跟車去收拾新院子,路上恰好遇見趙家的馬車。」
趙家的馬車,是趙宣桓家裡?
三太太道:「我想著趙家和你娘家是姻親,就和趙大太太說了幾句話。趙大太太托我跟你說項,看在姻親的份上,請侯爺幫幫忙將趙家大爺從南方調回京師。還給了我一百兩銀子做謝禮,這麼大的事我卑敢拿這個銀錢,當時就退了給趙大太太。」
趙宣桓去聖駕前告密華妃,言語上對九皇子不利,皇上才將他調去了南方,一時半刻無論誰想辦法恐怕都難讓趙宣桓回京,只有盡量讓皇上消了疑心,暫保趙宣桓平安日後再作打算。
三太太察言觀色,「你就當沒聽得這話,等我再遇見了趙大太太,就搪塞她過去也就走了。」
這件事於情於理她都不能出面。容華微微一笑點點頭。
三太太笑著起身,「我也該去老夫人房裡請安了。」
容華讓丫鬟取氅衣來,「我也和三嬸、四嬸一起過去。」
四太太道:「外面下了雪,萬一不小心滑了可怎麼得了,老夫人那裡有我們幫你問安也就走了。」
老夫人早就將晨昏定省給她免了,天冷的時候更是讓李媽媽來看她,只是老夫人這段時日病的重,她實在放心不下。
容華想著和三太太、四太太一起去了老夫人院子。
到了晚上薛明睿回到府裡,容華將除夕的菜單子給薛明睿看,她讓大廚房的廚娘來斟酌了幾次,可她還是怕出紕漏,畢竟是她第一次張羅年夜飯。嗯來想去與其問旁人倒不如問薛明睿,每年都是什麼菜式,
薛明睿總該清楚些。
薛明睿接過單子看了看,幫著多定了幾道菜。
容華想了想說起趙宣桓的事,「三嬸遇到趙大太太了,趙大太太讓三嬸幫著說項,請侯爺幫幫忙將趙家大爺從南方調回京師。」
薛明睿臉上並沒有異樣的神情,似是十分隨意,「趙宣桓在南方控制了瘟病算是立了大功,趙家這才想方設法要將趙宣桓調進京。」
原來是立了功。怪不得趙大太太會這時候到處打點。
不說趙宣桓,就算換了旁人她應該也會問一問,只要這樣一想就覺得順理成章多了,「那是不是就能回京了?」趙宣桓在南方能保全性命,也是不容易。
薛明睿將鴻雁高飛換成了容華愛吃的小炒鹿肉,「也只能試一試。」
那就是有希望,容華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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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二房被虐啊(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