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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陶家就來了人,聽說是陶老太太打來的,春堯迎出了垂花門,將那位孫媽媽領進容華的屋子。
容華讓木槿給孫媽媽搬了錦杌又倒了茶。
孫媽媽第一次來侯府,不免有些拘謹,之前又在芮青嘴裡聽說八姑奶奶如何得老太太的喜歡,於是更加小心翼翼,坐在那裡也不敢先開口,只等八姑奶奶來問她。
「祖母的病如何了?」
孫媽媽聽到容華的聲音,忙回道:「不大好了,御醫還是按時去府裡,不管再怎麼用藥,老太太都是越來越虛弱,現在走路都十分不便,已經出不了屋子了。」
容華眼睛不由地一紅。每次說起祖母的病她心裡都像是壓了塊石頭。
孫媽媽也悄悄地用袖子擦眼睛,「老太太昨天想起二小姐要出嫁的事,要給二小姐準備嫁妝,將屋子裡的東西都搬了出來,沒找到一件稱心的,芮青還因此挨了罵。」
容華微微驚訝。
孫媽媽又道:「老太太只說屋子裡丟了東西。這些東西平日裡都是經芮青手的,芮青拿不出來,老太太就說芮青不盡心。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這些年老太太屋裡的東西大多是借了出去。」
大多是借了出去。容華看到孫媽媽目光中頗有幾分深意,就明白這話的意思。大太太當家這些年明裡暗裡從老太太屋裡拿東西,就算是借,也是有借無還。
老太太怎麼會忽然想起這些東西?而且還偏要用這些東西給瑤華做嫁妝。
孫媽媽道:「老太太讓我來和八姑奶奶說一聲,老太太讓人置辦了宴席,請侯爺和八姑奶奶明天回去呢。」
容華看向孫媽媽,「還有沒有請別人?」
孫媽媽道:「奴婢只是來請八姑奶奶。」
也就是說還有別人。
容華點點頭,「你回稟祖母,等候爺回來我就跟侯爺說。」
孫媽媽沒有了別的事就起身告辭。
容華讓木槿拿了二兩銀子做賞錢,孫媽媽忙千恩萬謝。
容華看看春堯,春堯上前引著孫媽媽出去。
不一會兒春堯從外面回來,容華拿了魚食正喂錦鯉。
春堯低聲道:「昨天老太太將幾年前屋裡登記的單子拿出來給大老爺看,還說這才三四年,上面的東西沒了大半,老太太讓大老爺將東西都找出來。」
「大老爺哪裡知道家裡的事,只說讓大太太過來回話,大太太行動不便,打陳媽媽去了老太太房裡,結果,老太太讓屋裡的嬤嬤打了陳媽媽,說陳媽媽不懂得規矩。」
事情鬧的這樣大。
聽說大太太受了埋怨,陳媽媽挨了打,木槿臉上不自然露出笑容來。
容華卻眉頭緊鎖。
春堯接著道:「老太太了脾氣,家裡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只有二小姐老太太還寵在心尖上,前一刻剛打了二小姐回去,後一刻又想起二小姐來,讓人去喊。半夜裡還折騰了幾次,別人怎麼勸說都不肯聽的。」
老太太每日心疼瑤華,都是要囑咐瑤華身邊的丫鬟仔細服侍,瑤華身上有什麼病,從來都是老太太去看她,尤其是冬季,老太太連問安都不准了,只讓瑤華待在屋子裡。現在這心疼卻換了法,半夜裡竟讓瑤華來回跑了幾次。以瑤華的性格自然是欣然前往,面皮上是這樣,心裡受不受用就只有瑤華自己知道了。
春堯說完話看看容華。
容華淨了手重新坐回炕上,看著花斛裡盛開的花朵,「我是擔心老太太的病。」
春堯到了杯茶放在容華跟前,「上次御醫不是說今年是不相干的。」
話是這樣說。
春堯又安慰道:「老太太的病不是一日兩日了,少夫人也盡了力,還拿了不少的秘藥去,說不定那些藥現在還沒起效,過段日子興許也會好轉。」
容華知道春堯這是變著法的開解她,這才點點頭。
春堯道:「孫媽媽順便提起,二小姐的婚期定了,日子就是三天之後,」頓了頓接著說,「常寧伯府裡催的急,世子的病總不見好轉,陰陽先生都請了,只說二小姐的八字和常寧伯世子極合的,只要娶了二小姐,世子就會化險為夷。」
為了這樁婚事常寧伯世子竟然花了這麼大的力氣。瑤華不但為自己謀得了婚事,表面上還是為了陶正安才委屈地出嫁。
只是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自甘下賤。
在人人面前做出委曲求全的模樣,將來真的嫁進府去,還求別人能高看一眼?
瑤華是自作聰明,現在看似陶家和任家都將她捧在手裡,實則常寧伯世子的這條計謀,未必就是要討佳人歡心。
剛才在老夫人屋裡,薛二太太還問她,聽說常寧伯世子病又重了,瑤華是不是這幾日就要嫁過去。
現在滿京城都知曉了這件事。
常寧伯家不過是花了大筆的銀子,娶了沖喜的繼室,陶家有了事又與他們家有什麼相干,畢竟沖喜是最主要的。
容華剛撿了一本書來看,馮立昌家的從外面進來道:「少夫人,有您的信。」
錦秀連忙將信接過來遞給容華。
容華拿起來一看,是二叔父陶正謙回的信。容華將信打開,裡面除了問候家裡人之外,就是說了對侯爺的感激之情,浙東鄞縣雖然遠卻是難得的陞遷,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
容華微微一笑,這樣的話二叔父去浙東鄞縣做知縣的事就可以定下來,明日就能稟明老太太。
馮立昌家的退了出去,迎面遇見侯爺身邊的小廝高越來回話。
高越規規矩矩地在屏風後跪下稟告,「侯爺晚上衙裡有事,晚一些回來,少夫人就不要等了。
容華問道:「侯爺現在在哪個衙門裡?」
高越道:「在刑部。」
刑部裡有事,多半是為了顧瑛的案子。難不成是莊親王先動了手?
容華問道:「侯爺……」
高越道:「不知道是不是緊要的事,衙裡的大人都不准回府了,就是侯爺吩咐我回家報信,旁邊也是有人在的。」
做的這樣機密。
果然被薛明睿料到了,莊親王不但這麼快得到了消息,而且想好了對策,但凡在場的人都不准離開提前報信。
容華點點頭,「侯爺還有沒有別的話?」
高越道:「沒有了。」
既然沒有其他話,就應該不會有事。雖然之前薛明睿說過萬一家裡有事讓她去找定南伯世子榮川。
薛明睿就在京裡,即便是有事也能辦妥當,用不著她多操心。
……
容華靠在床頭看書,一本書剛看到結尾,聽到開門的聲響。
容華正準備起身迎出去,薛明睿已經大步地走了進來。
容華拿了衣服給薛明睿換好,又讓丫鬟伺候梳洗乾淨。
薛明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容華抬起頭來看,之間秀麗的眉毛揚起,裡面含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容華微微一笑,「要不要讓人拿醒酒石來?」
薛明睿嘴唇彎起,「不過是幾杯酒,還難不倒我。」
容華想起薛明睿去陶家認親時,一桌子人都敬不倒他一個。
薛明睿拉過容華,頭一低將她擁在懷裡。
容華只覺得放在她腰間的手比往日都要熾熱。
薛明睿在容華耳邊輕輕一笑,「莊親王太著急了,不過是聽到了有人密報,就覺得東西一定在哪裡,結果……無功而返。」
也難怪莊親王要著急,那些官員的罪證的確是好東西,容華正想著,只感覺到薛明睿修長的手指在她腰間若有若無的彈動,鼻端除了平日裡在他身上聞到的青草的香氣,更有他呼出的酒香,她幾乎有些醉了,臉頰跟著微微熱起來。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容華盡量不去理會腰間的手指,只當他是醉了,「侯爺既然沒讓人捎什麼話,一定是已經安排妥當,妾身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侯爺在,外面必然沒有什麼事。」
耳邊輕笑了一聲,如同流淌的泉水,十分動聽。
腰間的手一鬆,容華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
容華不由自主地攥緊薛明睿的手臂。
細緻的親吻,溫柔的觸摸,只是到了最後的關頭她難免還是有些害怕。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臉頰上,慢慢碰觸,他的眼睛閃動著璀璨的光芒,「相信我。」拉緊她的手,緩緩地沉子。
……
容華吩咐錦秀將要帶的東西收拾好,她從老夫人屋裡出來,就要回陶家去。
容華從老夫人屋裡回來,三太太帶著丫鬟進了她的院子,笑著將手裡的包錦萬壽紋盒子遞過去,「聽說親家老太太病了,我也沒什麼好送的,就讓弟弟從家裡拿了些藥來,也不是什麼稀罕的,只是份心意,你收下帶我向親家老太太問好。」
這話說的於情於理都讓人難以拒絕。
容華笑著收下,「那就謝謝三嬸了。」
三太太笑道:「別和我這樣客氣,你幫我的忙我還沒法子謝你呢。」
送走了三太太,容華才帶著春堯上了馬車。
馬車到了陶家,容華從馬車裡出來,一眼看到等在門口的陶三太太廖氏。
廖氏將容華迎進門,走到長廊裡,廖氏表情複雜,緊張地低聲道:「族裡來人了,二老太太、三老太太都在老太太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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